沫水若水（组诗）

@轸溪车站印象

空山寂寂

横过天空的一座山脉

摊开一条大河的轰鸣

是寥寥的

你得沿大渡河而上

嵌入，三峨山柔软的腹部

抓住突起的肋骨

释放山风的石头，攀援

像取之不尽的

阳光和雨水

楔入秘密的内部

呼啸笛音的胸腔

被越抬越高的轸溪

才会

停驻

你发自云端的站台

@高山碑

    ------致敬徐文科烈士

插入山体的铁轨

洞穿山坳

拽着一个人远去的目光

你渴望自由伸展的双臂

来接住惊飞鸟雀的喊山号子吧

盖过响雷的破开石头的炸裂声

敲击，捶打

撬动一整座山脉的高声部

此刻，像山风吹动的一片片落叶

顺着高处的阳光滑落下来

落地的一列火车在反复搬运

白云之上，只有擦肩时

粗重的呼吸才急促而真实

是不是凝固的声音

都会碎裂成细小的石子

铺平你将要到达的方向

是不是细小的声音

又都重新开始聚合

凝固向山而生的巨石

一块记名的高山碑

矗立三峨山半坡上

注：徐文科烈士系四川省犍为县人，1965年9月3日在修筑成昆线大桥湾隧道时牺牲。轸溪车站建有徐文科烈士纪念碑。

@石上新景

我们要登高的寨子村

是旧的

三峨山第一寨

不是因为垒砌寨子的石头

高挂山巅

居高临下的阳光里

蜿蜒如一线的大渡河

她拴住群山。是她走失群山

用于记事的卵石

发出的嗓音是沧桑的

但刚刚种在林下的玻璃杯里

一朵金丝皇菊，新盛开

被一杯清水变得柔软的黄金的

触手，已经捉我下山

梦里开花的石头，半坡

被一万只佛手捧在了掌心

捧着太平镇流走的不太平岁月

和我一样

在焦急等待

大渡河天然溢出黄金芳香的九月

淘洗出一万只比金粒更大更圆润的

黄金果子，佛手柑，铺满峡谷

沫水若水

——致敬沫若先生

那些向东而去的轰鸣

日日敲击着一座水生的城市

哦，沫水，登临三峨山

我伸手就能接住日头的第一寨

我仍不能望断引天上水的峡谷

你神秘的伴娘，纠缠不清的若水

从未揭开袅袅面纱的女神

我只能拉着一条丝线的鸣音游走

想象你们共生的巴颜喀拉

挤出胸音的雪山，低低唱和的草原

没有谁能阻挡低处的汇合

合二为一的奔流终归大海

哦，沫水若水，你中有我

我将不必再执着于寻找一棵梧桐

三峨山是不是落下凤凰的丹穴山

在水声拍打着星空的老屋

辉映一座城市的街灯亮了

当穿城而过的沫水载走荣光

哦，沫水若水，我中有你

我们以你合二为一的奔流为傲

你那永不停顿的轰鸣当然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