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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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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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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铁基因

翻阅绚丽的丝路长卷,驼铃悠远,潮声澎湃。长满青苔的古官道石阶上依稀记载着当年的光鲜,熊熊的炉火肆意舞动,灼热的火星四溅飞蹿,无数的铁条、铁锭、铁板源源不断经水路抵达泉州古港,远销番国,在色彩斑斓的丝路长卷中烙下辉耀古今的安溪尚卿印记。

也正是这一窑炉火,铸就尚卿的图腾,埋下灶美藤铁工艺行业的火种,成为安溪藤铁产业和藤铁文化的源头。被千年炉火洗礼的灶美人,不甘心只有脸被炉火烤得通红,他们在冶铁铸铁的同时,与铁有关的技艺不断传承发展,铁的基因已深深烙入灶美人的生命里。

基因遗传和后天环境共同作用决定了创造力。指尖技艺嬗变为支柱产业,在灶美这方热土创造出完整庞大的藤铁产业绝不是偶然!你看,就连灶美村的村名都还带着炉火的光芒和历史的温度。由宋元时期“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到上世纪70年代“村村点火,户户冒烟”,再到如今“户户藤铁,人人淘宝”等剧情编绎的新时代冶铁大戏正绝世出尘,铁汉子灶美村领头人李联桂便是主角之一。

“中国淘宝村”年轻的党支部书记李联桂,在千年红色熔炉的基因遗传中,身上流淌的铁基因不断奔涌,肌肤里烙印的铁斑纹越发明显,李联桂用铁肩扛起铁的担当,勇做“第一个吃铁的人”,在没有路的地方蹚出一条“铁路”,在没有先例的领域率先做出成功案例。

基因决定一个人,也决定一个村庄,甚至一个社会,那是铁一般的信念,挡不住的芳菲。铁的基因赶上电商的风口,藤铁从最初聊以为生的手工技艺到如今蝶变成了富民强村的大产业!

自从淘宝网上做成第一笔铁衣架生意后,李联桂便信心百倍,上架了更多的藤铁产品,由此“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灶美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做起了淘宝,他们身体里被炉火冶炼了千年的铁基因,在小山村里不可收拾地炸开了花,藤铁产品开始蜂拥流出大山。

“从小就看长辈们做藤编篮子、热水瓶保护套,做藤铁家具。”李联桂如是说。你能想象得到吗?这个只有308户、1650人的偏僻小山村,开设了1150家网店!从最初县城物流点都不愿意收的藤铁产品,到现在村里每天就能发出20~30个集装箱!

夜幕降临后,是灶美人上演速度与激情的时刻。沿着灶美藤铁一条街,一幢幢村民自建房沿着马路依次排开,整齐划一的店面装修风格极具辨识度,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正紧张有序地各自忙碌着收发货事宜,不远处的藤云驿站物流点灯火通明高速运转着,运输的车辆进进出出川流不息,处处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工人将货物按照目的地分类,扫描、检查后放到输送带上传到大货车里,抢抓最快发货时效,星夜兼程赶往各地。

铁才是上帝赐给灶美村最神奇的礼物。正如《古兰经》中所说:“上帝把铁送至人间,在那里它为人类提供强大的力量和诸多的用途。”灶美古官道在火星四溅的时光中染上斑驳的铁痕,似乎早已为“中国淘宝村”之名埋下了历史的伏笔。李联桂带领村民们走上藤铁之路,创下年交易额超5亿元的“电商神话”,除入选首批“中国淘宝村”外,灶美村已蝉联十届“淘宝村”荣誉称号,灶美村小小的“铁花”变成了“致富花”,在新时代乡村振兴征程中璀璨绽放,一路芬芳。

跨越时间的长河,千年炉火依然炽热。闭上眼睛,耳旁似乎听到沸腾的号子声、采矿声、炉火声、铁水声、马蹄声.....曾经车水马龙的古官道,无数铁匠、搬运工,把滚烫通红铁水凝固成坚硬的铁锭铁具,用穿梭的马车驴车运出山外,远赴四方的海上丝绸之路。如今,灶美村已形成竹子、铁件、藤条、木料、树脂等庞大的原辅料市场,藤铁产业所需的配件一应俱全,大大小小的现代物流企业,更是日夜不停地将灶美藤铁工艺的精工之作,运出大山,送出国门,发往世界各地。如果说尚卿是“中国藤铁工艺第一乡”,那么灶美称之为“中国藤铁工艺第一村”当之无愧。

基因的表达决定了细胞的多样性,每一个基因片段,都是剧目的导演。冶铁大戏总导演李联桂用敏锐的目光挖掘出爆款“铁基因”,有了千年火种的加持,灶美“触网”崛起,村民在家门口实现了脱贫致富奔小康。“70后”“80后”“90后”“00后”纷纷返乡“触电”淘宝,偏僻小山村瞬间变成藤铁电商的创业热土。

没有谁能够代表一代人,但每个人都蕴含着一代人的DNA。

70后的廖两顺,在李联桂的劝说下,那颗恋乡的心终于不再漂泊,他果断放弃搞了多年的运输业,回乡竞聘村党支部副书记,并于2018年成立顺德木业公司,独具慧眼的他选择为藤铁企业提供上游木料产品,凭借廖两顺的诚信经营和辛苦打拼,公司年营业额达800多万元,实现利润60多万元。在谈到今后打算时,廖两顺憨厚地笑道“赚钱肯定是要的,但是要先做好村里的本职工作,也会努力做强做实顺德木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带动更多村民一起致富,为灶美村做出应有的贡献。”

80后李晓芳结束打工生涯,回到灶美开设网店卖各类藤铁家具,年销售额在4000万元左右。从接单到发货,所有工序都在三层半的自建房里完成,二楼接单,三楼配货、四楼加工,成品后再到一楼进打包、发货。一切都因为藤铁,生活正在慢慢变好。

大学刚毕业的陈木旺正式加入电商队伍,经营起自己的网店,接受客户个性化藤铁订制,25岁的他接触电商已有8年。“我现在有四家淘宝店,年销售额在500万元左右。”陈木旺感慨地说,以前他帮父母接单,现在父母成了他的帮手,这几年,家里盖了新房、买了新车,接下去准备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以后可以继承藤铁事业当“铁三代”,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其乐融融就很满足了。

藤铁车间里,铁娘子廖家媳妇握着焊枪,手腕灵巧舞动着,红彤彤的铁水迸溅出来的火花似点点繁星,在暗淡的车间里跳跃闪烁,像极了冶铁炉里灼热的火星四溅飞蹿,在黑暗中寻找属于自己的轨迹。火花溅落,藤铁在焊枪的亲吻下,一点点熔化,一点点连接,最终成为想要的模样。

冶铁的炉火已然偃旗息鼓,冶铁匠被烤红了的脸上淌下的汗水也已经蒸发得无影无踪。侧耳倾听,历史长卷中的驼铃潮声和着陈木旺敲击键盘声、廖家媳妇焊枪吱吱声正交相回响着,仿佛一阵阵欢快的歌声在寂静的空气中荡漾,让人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力量和节奏感。

一根藤条,一块铁板、一台电脑,一条网线,灶美像在黑暗的缝隙中找到一线光明,藤铁产品顺着“丝路电商”的毛细血管不断延伸,搭乘“一带一路”经济大动脉,将灶美的铁因子输送至全球各个角落,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瑰丽画卷中镌刻下熠熠生辉的灶美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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