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冬雪飘飞

从指间流走的，是岁月的苍老；自岁月汲取的，是指间的温柔。

又是一年冬季，又是一个雪花纷扬的时节。我喜欢飘雪的日子。一直认为没有雪的冬天不是真正的冬天；一直认为没有雪的冬天会缺失许多美丽的故事。

临窗，凝望天空，凝望深远的路。雪花飞舞，万物皆白，天地苍茫，宛若一体。那么从容、优美，大音希声。雪，常被称作雪花。说是雪花，是它的形状似花。“天公宁低巧，剪此雪凌花”。据汉朝韩婴所著的《韩诗外传》记载：“草木之花多五出，独有雪花多六出。”就是说，雪花是六棱形的结晶。倘若仔细观赏，会发现她的花纹千姿百态：有如袅娜开启的白花；有如一粒粒明珠；有如夜空的星星；还有的像婷婷的舞女的裙。每一个旋转都悄无声息，只一刻，她的身影就遍布了世界，遍布了视野。

从未见过如此的魅，轻盈优雅，宁静从容。没有一声吟唱，只一挥袖，就香飘十里。看着那翩翩着洁白翅膀的精灵，便忍不住伸手去接一朵。而她竟也是懂得亲昵的，无论是谁，只要给她一点温暖，她便立即溶化在了那掌心。

雪，以她素洁的灵魂、动人的姿态、神奇的变幻，不知博得多少文人骚客的钟爱，留下了数以万计的千古绝唱。真是“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唐朝诗人岑参笔下豪放而又俊逸的诗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展示了一幅意境雄阔而又清新的瑞雪图；柳宗元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在人们面前展现的是另一幅静谧的风景画；“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这惟妙惟肖的壮雪诗句相传出自晋朝女诗人谢道韫之手。诗人们用他们那生花妙笔，为人们描绘了一幅幅无比瑰丽的景象。又似从厚厚的经典里推开门，伸出手来扯了衣袖相邀：“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于我而言，雪更是一个懂得如何运用空白的艺人，亦如一个会使用休止符的乐者。逝者如川，然则有后。万物皆有盈虚，惟时间永无止尽。在浮云变成雪的同时，生命也晶莹作雪。她历尽沧桑从冥冥中来，悉心等待那融化成水的刹那，化成万象。

雪无言，但那含蓄着的灵便是那点明透的空白。来是无言去渺踪。这一年，就要划上句号了。收获的已收获，失去的也已失去。常常，走得远了，会想起那句“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很多时候，很多事，很多人，明明我们不能忘怀，明明我们不能停止思忆。却也许，只有身心的重逢，维以不永伤。

静默地与屏幕相对，常见那一笺素帛、那一页洁白、那斑驳星点、那柔情缱绻、那正襟危坐、那唏嘘感叹，细细地写在这里，掩住些许喧嚣与尘埃。尘世间许多东西没有永恒，许多事情没有结果。美丽会依旧美丽，辉煌也照样辉煌。

雪落无声，惟有香如许。我喜欢飘雪的日子。终于又见冬雪飘飞。

首发于《中国城乡金融报》2013年2月21日A4创作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