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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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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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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事儿以后的二三事

1

开始记事儿是在一个清晨。虽然已经忘记了那是几岁的时候,但是开始记事儿的那个清晨却总是到现在依然能清晰的浮现在我眼前,历历在目。

我家住的是一个二层的小楼,一楼是一户人家,二楼便是我家。虽说是二楼,但东北人的习惯使然,依然是在楼上盘了一个火炕。每天大锅一做饭,炕就会热乎乎的;如果到了冬天温度还不够,没有关系,灶旁还有炉,炉子里加上煤,烧一个晚上,也能得一个热乎乎的炕。

我爸爸是脊髓灰质炎患者,俗称小儿麻痹症。在我出生之前和出生之后,他一直和我妈妈在外四处的求医问药。据说他们去过很多的地方——有两人的照片为证。所以我基本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再说回那个清晨吧。我就是在某一天的清晨,可能是四五点的时候——记事儿了以后,便知道,六点左右爷爷都会准时起来,开始一天的忙活——突然的醒来。醒在火炕之上。就好像第一次睁眼看世界一般,那个清晨,熟悉的家变得是让我那么新奇。

我睁开眼后,好奇的、呆呆的望了天花板一阵儿。我又向左转动脑袋,先是看到了炕琴(东北放在火炕上,用来盛放被褥的柜子),接着看到了一张满是褶皱的脸。看到脸,我脑海里便不知道怎么的,从哪儿蹦出的词儿——奶奶。我就这么侧着头,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奶奶。然后我就想要坐起身。小身体坐起来了,被子就落下去了一角,打开着。屋子里的冷气一下子就扑到了我的上半身,而下身仍盖在被子里热热的烫烫的。同时,冷气也从掀开的一角钻进被窝了,它叫醒了奶奶。奶奶迷糊的睁开眼看,是小孙子坐了起来,马上叫躺下,别吹着凉风,容易感冒。我乖乖的躺下以后,翻了一个身儿,脑海里便又蹦出了一个词儿——爷爷。

这就是关于那个清晨,我全部的记忆了。

于是,从这一天起,我的童年便开始有了一些片段。

2

我家是住在二楼,正门朝东;一楼住户,则是正门朝南。我家有两个凉台,一个朝东,一个朝南。朝东的,是在进入我家的楼梯的上方;朝南的,是在一楼住户家院子的上方。两个凉台都是露天的,由一米多高的铁栏杆护住。

栏杆缝隙不大。只是对于当时的我,侧着身子便能钻过去。所以一旦看到我跑到凉台上,爷爷或奶奶或其他长辈,都会大喊着叫小心。他们越叫小心的事情,我就越乐意干。总在他们不注意时,把小胳膊小腿伸出凉台去。不过好在脑袋不容易过去,虽然不是什么“大脑袋”吧,栏杆还是能拦住我。

这些都还和一楼住户没多大联系。不过在这个凉台上,我却做过许多跟一楼住户有联系的趣事——也可能是坏事吧。

比方说,一楼家院里种了一棵沙果树。沙果树长得很是高大,都快超过我家房顶了;叶子也很繁茂,形成了一个大伞盖,遮蔽出树下的一大片阴凉;沙果树的枝子也伸展着,肆意的扩张。它竟然张牙舞爪的闯入我的凉台了。我便蹲在凉台里,惩治它——就是薅掉它的叶子,但又很快便会被一楼住户发现、呵止了我的行为。

到秋天,果子熟了。我又蹲在凉台里,摘它的果子。虽这次没被发现,抓住什么“罪证现场”,可那附近的几个枝上果子确实没有了。于是,当我又一次跑到凉台上玩的时候,就被一楼住户仰着脖子,站在下面向高处的我来了一场“审讯”。他们的背后,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我便死不承认,然后就是哇哇大叫着跑回屋里,强行结束了他们对我的“审讯”。

除此之外,我还会往一楼扔瓜子皮。家里人嗑完瓜子,我就会抓一把,跑到凉台上,小手伸出护栏。手上还会使点劲儿的往前扬。瓜子皮就纷纷落落,像下雪了似的,撒到一楼的院子了。就这样,我便又被一楼住户给“投诉”到了奶奶那里。

当然,不光是瓜子皮,还会有其他的垃圾,我也会朝一楼的院里扔。

然而,这几样还不是那会儿的我,干得最坏的呢。

最坏的是,我往一楼院里撒童子尿。那是一楼的爷爷还活着的时候,我往他头顶上撒的。起初,我是见他家院里没人,便隔着护栏,往下撒尿。结果撒到一半时,一楼的爷爷正从屋里向外走,而我家的凉台就是在他家门口的正上方,于是……我记得,一楼的爷爷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去世的。所以,我给他撒尿的年纪还是穿开裆裤呢。

关于这件事情,我记忆的不多也不那么完整,但总是会有相关的碎片,像拍了照似的,在记忆里时而闪现那么一下,不断的证明我确实曾经犯过这件坏事。

3

我虽然从那天清晨开始,便有了对这个世界的记忆,但初期的记忆总是碎片状,一个一个的片段。它们散落在我的记忆里,总是拂不去,又总是连不起来。

比方说,我就记得在一个春季,一个暖阳包裹的上午,全家就在向东开的大门前照了一张合影。那张合影里,我穿着毛衣,又套了一件毛线打的马甲。爷爷奶奶坐在中间,我在他们的前方,向后依偎在他们的膝间,最后一排则是站着我的爸妈。至于为何会照这张相片,又是怎样照的,怎样摆的姿势,我全不记得了。哦,对了,对了,我好像还依稀记着,就这个动作,摄影师拍了好几次呢。重复拍的原因是,他的闪光灯一闪,我就会闭眼。他总会无奈的重复说,又闭上了。

还有,奶奶领我走在路上,我家后院的后院的后院的一位爷爷——我记不得他是谁了,只是记得有这事儿——拦住我们说,不让过。他冲着我说,让我摸摸你的小鸡鸡。现在想想,他当时应该是那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的架势吧。而我那时好像还穿着开裆裤,于是我很听话的便顺从了,小小模样的叉开腿。这位爷爷哈哈大笑起来,奶奶也呵呵笑了起来。不过这位爷爷是守信的,后来就放我们过了。于是这一段儿小故事,便成了我的“黑历史”,一边有奶奶给我宣传,另一边又有那位爷爷替我宣传,周围的人便都知道了。哎!

还有,一天我家里来了两位客人。他们是一男一女,进屋后,一人坐到了沙发,一人坐到了炕沿儿上,然后大人唠起嗑来。而我呢,则是蜷缩在炕里的一角,自顾自的玩着玩具。他们说了什么我也没听,听了也记不住。他们唠了好久好久……直到,我感觉下腹有了尿意。于是,我便从炕角站起身,客气的跟坐在炕沿儿的女人说,阿姨,我想尿尿。不知为何,那位阿姨一听我的话,顿时便哭了起来,不知所谓。最终,是奶奶或爷爷给我抱到了厕所解决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我的妈妈。前文已经说过了,我爸爸患有小儿麻痹症,所以他们会长时间的外出求医。他们外出的时间很长的,足够让小小的我完全忘记了他们。

还有,……

4

还有很多故事,它们在我的记忆里,就像埋藏在地底的遗址遗迹般,等待着我有一天去考古、发掘、整理,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这需要时间,这不是一蹴而就。所以,今天便到此为止吧。

总之,就是从那天起的——一个天刚微亮的清晨,我开始记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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