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叔

村支书派小皮整理一间旧屋，可他无意间翻到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呢？还得从这个村子说起。

话说洛阳啊，有这么一个镇，名叫白杨镇，镇上有个西马村，村里面有位老头儿，邻里总叫他马叔。

别看他叫马叔，他可从不马虎，打算盘，认杆秤，那是一个准！据说年轻时还在村大队做会计呢。不过马叔也可怜，年轻时跑到镇上卖布鞋，再加上当时得罪过一些人，后就被扣上了帽子，关了一年多才放了出来，乍一看，那个瘦啊，就剩副骨头架子了，没少遭罪。祸不单行呐，回家后，老婆跑了，儿子也没了。说来可惜，本来好好的，突然闹这么一出。从此以后啊，马叔就一个人过了，不过马叔心善，邻里忙不过来的，马叔总会去搭把手，逢年过节了，村里的农家总会叫上马叔一起吃饭。赶后来工业建设高潮，村子里大搞煤矿产业，马叔应大队号召，做了名煤矿工人，可别说，马村煤矿当年可是出了名的，待遇什么的是一点不差，隔三岔五给大伙放个电影，搞个联谊，马叔最爱看的就是《地道战》，每次看到这部电影，嘴里总跟着电影哼“地道战嘿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

就这样，马叔在煤矿上风风光光地做着矿工，说干得好端端的，1999年除夕那天，给人交了1毛钱，跑到邻居家看春晚去了，好巧不巧，看了个小品，别的没记住，偏偏记住了这句词，“工人要为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隔天马叔就跑到矿上辞了职，矿长是千劝万劝，愣是劝不住红了眼的马叔。

这下好了，马叔辞职的事在村子里传开了，村里但凡有个人碰见马叔，就会调侃道：“老马呀老马，先为自己想一想吧！”

马叔把鼻子一擦，嘿嘿笑笑，“下岗工人一颗心，只为祖国振古今！”

可马叔没了工作，也没有孩子照顾他，人都五十了，这么下来也不是个事。

说也巧，村儿里有这么个行当没人干——收破烂。

还别说，马叔干啥啥精，收破烂收出来名堂，别人收塑料瓶子按个收，马叔直接按斤称，有些小孩子顽皮，偷摸着往瓶子里灌点水，每个都灌一点点，也看不出来，那换的钱不比按个卖多？

马叔可不傻，但也喜欢这些小孩，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小孩拿的瓶子少，到别家换，人是不给换的，到马叔这里，总是有惊喜，换包糖豆啦，换块橡皮泥玩啦，小孩子嘛，总爱这些。

马叔相貌平平，读书也少，但长了张巧嘴。为收破烂，还自创了首顺口溜：

收破烂，收破烂，

给点东西我就换。

我不收金，不收银，

也不收门口走嘞家禽，

东走西走我转嘞频，

仿佛走进大森林。

现在生活让人叹，

生龙活虎大满贯。

走一趟，走两趟，

我走到你家大门儿唱，

换完破烂都兴旺，

不换总是心痒痒，

咱这名声响当当，

从此以后大开张，大开张！

马叔哪个村都转，外村的稀奇，听这小嘴一叭，哈哈大笑，拿出破烂，让马叔给收咯。

但是马叔收东西有三不收。

一不收——破碗裂碗不收，白杨镇有这么个说法，碗就是饭碗，碗裂了，那可就是饭碗保不住了，要丢饭碗了！那还了得？

二不收——逝者旧衣不收，人已归西，若是收了他们的衣服，就是犯了大忌，但凡沾染了逝者灵气，会鬼压床的，还会做阴梦，损运气，想想就晦气。

三不收——不义之财不收，之前有个小伙子拿着旧铁桶来换钱，马叔稀里糊涂地收下了，可谁知不一会儿就有一妇女追来，愣骂是马叔偷了她家的煤灰桶。自此以后，马叔每收东西时，必先问清楚了。

马叔也借着收破烂的工作，走遍了各个村子，没有他不熟悉的路。外村人过来问个路啥的，若是遇见马叔，就好像是拿到了村地图一样。

“瞧瞧，老马多风光，警察主动找上门了！”隔壁李大爷调侃道。

“马叔怎么了？”李婶揪着颗心问。

“你不知道啊？村里来了俩人贩子，刚拐到个小孩，被他碰见了，谁家小孩他不认识？小孩哇地一哭，老马就知道咋回事了，别看马叔身板小，矿工出身，一身虎胆浑身是力，追着人贩子跑了两公里哩！他看准时机，一把夺过小孩，抢走了孩子后，又绕着村子跑，把人贩子给甩得不见踪影。这不，小孩家长报案了，马叔积极配合，见义勇为，被表扬了呢！”李大爷吧唧着嘴，手里握着旱烟，娓娓道来。

“马叔呦，一辈子净行善事了。”

“可不？”

马叔做一辈子善事，净为社会付出了。收破烂挣钱吗？挣得也不是很多，但马叔有个“小金库”，他除了买点生活用品外，还会搞点小孩子喜欢的糖豆，其它的，马叔全给捐了。马叔小时候没接受过教育，可他晓得孩子们不能不受教育，马叔拿着钱，全部捐给村里小学，村支书带着校长亲自到马叔家致谢，马叔亲切地握着村支书和校长的手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此后，路上但凡有孩子遇到马叔了，定会热情地喊着马爷爷好！马叔看着这些孩子的成长，心里也暖暖的，“这辈子活得值！”

有个名叫小皮的小孩，很调皮，每次都拿着几个瓶子来找马叔换东西，别的不要，专门换糖豆！这年是千禧年，小孩跑到马叔家来换糖豆了，临走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马叔：“马爷爷，世上有刻着龙的糖吗？”

“有啊，我知道有种糖豆专门以龙头为形状做出来的！”

“真的吗，我能换到吗？”

“得等一等喽。”马叔得意地说着。

这可把小孩高兴坏了，天天盼着这份独特的糖豆。

马叔把各村镇的小卖部转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这种糖。“啪！”大腿一拍，干脆自己做一个算了！马叔总想着等哪天做好了，交给孩子时，看着孩子甜甜地笑着，他心里会是多自豪。

这天，马叔照常来到村里收破烂，走到水库边上，发现有个小孩掉进去了，乍一看，这不是小皮吗？二话不说，一猛子扎进水里，在水里捞起孩子，不好！水太凉了，马叔突然腿抽筋了，他硬生生地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小孩推上了岸，自己却永远沉寂在了水库中。

第二天，全村人白衣素裹，为马叔送行。现场哭声一片，村里人集资为马叔办了丧葬，请了戏子唱丧戏，愣是唱了三天……

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村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支书也换了一批又一批，当时那位溺水的小孩小皮，也成了一名村干部。自从马叔走后，他的宅子就再也没人动过，现在文化建设，马叔的宅子被征用，准备改造为老年活动中心。村支书派小皮到马叔宅子里，把东西清理一下。小皮整理桌子时，无意间发现个盒子，当他打开时，里面正是一颗雕刻了一半的带着龙图案的糖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