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饼

每次过中秋节，最开心的就是到爷爷家吃月饼，可是我发现爷爷总是喜欢把月饼捣碎了吃，小时候不懂，问爷爷，爷爷总是眯眯一笑，“乖孙子，爷爷那个年代呀吃不饱，中秋节想吃个月饼不容易，捣碎了，心里感觉量就多了，能吃好久呢！”长大后，我越觉得爷爷瞒着我什么。父亲曾是一名公安，三月份在一次任务中和歹徒搏斗中因公牺牲了……今年中秋，我怕爷爷孤独，一个人拎了一盒月饼给爷爷送去，我还特意捣碎了。没想到爷爷吃着吃着竟然哭了……

因为这里面藏着一个故事，一个爷爷怎么也无法忘记的故事。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爷爷正值壮年，在村子里还是先进代表呢，也被村大队评为“学习雷锋先进个人”，可即使是这样，日子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地过着，爷爷叫秋生，因为是秋天生的，祖爷爷给他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秋天丰收，五谷丰登。爷爷有个儿子，调皮可爱，叫喜，因为爷爷四十岁才有了这个儿子，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奶奶和爷爷倍加宠喜，每每有什么好吃的，先留给儿子吃。虽然日子艰苦，可是他们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

那天，爷爷带着喜到镇上卖柴火，走过一家杂货铺，喜问爷爷：“爹，那摊子上卖的是什么呀？”

爷爷说：“那是月饼。”

喜问：“好吃吗？”

爷爷沉住了表情，手不经意间摸了下口袋，低着声说：“不好吃。”

“哦……”喜没再问什么，可是他眼睛老是盯着那黄灿灿的月饼看。

回到家后，在饭桌上，爷爷说：“马上八月十五了，今年不管说啥，都要给家里添上几个月饼吃。”

喜听了这话，喜出望外，嘴角微微上扬，都大半夜了，嘴巴还折腾得没睡着。

爷爷在山上的煤矿厂上班，那几天，爷爷更加卖劲了。

组长见了，拄着铁锹抽着烟，笑道：“秋生，干劲这么足啊！”

“可不，马上中秋了，多干一点，好给孩子买月饼吃呀！”

“嘿！你这当爹的好！”

爷爷笑了笑，露着那大黄牙，黑黑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继续埋头苦干！

喜每天都盼着中秋，夜夜都想着月饼，因为他和玩伴们打闹时，小伙伴们都说，月饼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他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黄灿灿的月饼。

终于，中秋节到了，爷爷这天高高兴兴地来到镇上，挑了几个大月饼，跟小贩拌了几口个嘴，讲了讲价，小贩虽脸上一脸不快，最后还是卖给他了。他拎着月饼，刚回到村口，就听村里人大喊，捉贼！捉贼！爷爷定眼一看，那贼往山上窑洞里跑了！爷爷是见义勇为的好汉，见了这事还能不管？

村口妇女见了爷爷，如同见了救星一样，小嘴哇啦哇啦说着：“秋生啊，赶紧捉贼啊，他可偷了我的金镯子啊！”

“大娘，你放心，我这就去！”爷爷把月饼紧紧塞在胸前衣兜里，随后和村里几个小伙子一并追上前去，可是这小偷身法好，追着追着便不见了踪影！

爷爷和几个小伙子一寻思，那小偷指定躲在窑洞里了，那窑洞是当年打洋鬼子时修的，里面地形复杂，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里面人看得清外。爷爷和几个小伙子举一火把，往洞里探，这个口没有，那个也没有，在他们灰心失落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异响，爷爷断定那小偷就在他们旁边的窑洞里。几名小伙子还劝着说：“这个贼肯定跑了，咱们去其他地方看看，窑洞刚刚才找过，不会有的。”爷爷不信邪，非要到洞里一探究竟。

爷爷小步前行，此时，火把突然灭了，爷爷借着洞口的微光向里面试探开，突然一声响，那贼一个前扑扑在爷爷身上，爷爷硬是推开，随后两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肉搏了起来，那贼劲儿也大，拿着锋利的刀片一刀划在了爷爷脸上，鲜红的血浸湿了衣领，紧接着一拳捶打了爷爷胸口，只听一声响，月饼碎了！爷爷火气一下涌了上来，将贼一脚踢开，随后一个侧踹，直击面部，那贼倒地不起，几个小伙子听到异响，也纷纷赶来，在火把的照耀下，是屹立着的爷爷征服了那地上的贼！他们把贼给带走，送到了派出所。此时天色已经暗了，奶奶和喜一直在村口盼着爷爷回来，喜还哭起了鼻子。

一向温柔的奶奶便骂道：你还有脸哭，还不是因为你。

这时，隐隐约约有个身影往村口走来，是秋生！

喜大喊一声：“爹！”随后扑在爷爷身上，奶奶笑了，但也哭了……

回到家后，爷爷从胸前将月饼掏出，打开以后，竟然全碎了。

爷爷有点愧疚：“这月饼碎了，喜，爹明年肯定给你买又大又圆的月饼！来，吃呀，别愣着啊！”

喜拿起一小块，往嘴里塞，“爹，真好吃！”

爷爷笑了笑，也吃着这碎月饼，吃着吃着，他竟哭了……

喜扑倒了爷爷怀里，一直哭，一直哭。喜摸了摸爷爷脸上的伤痕，哭着说：“爹，我错了，我错了呜呜呜，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贪吃了！”

“傻孩子，谁让我是你爹，爹永远爱你……”

当我再次抬头看着爷爷吃月饼时，他的泪水缓缓流过脸颊，爷爷为什么流泪呢？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