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于动辄或“六朝金粉地”,或“十代帝王都”的古城旧巷,兰州真的是普通的再不能普通了,朱偰先生在较量了长安、洛阳、金陵、燕京四大古都后,说“此四都之中,文学之昌盛,人物之俊彦,山川之灵秀,气象之宏伟,以及与民族患难相共,休戚相关之密切,尤以金陵为最。”
看来,梳理一座城市的方方面面,最恰当的还理应是从“文学”、“人物”、“山川”、“气象”此四方面着手,方可不失本相的“评头论足”兰州城来。
西汉始元元年(公元前86年),汉昭帝刘弗陵颁旨一道,驿官快马扬鞭,绕山涉水,宣读在今兰州原址设金城县,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又改置金城郡。当然,关于金城的来由,也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说,因初次筑城时挖出金子,故取名金城,取于《汉书.地理志》“初筑城得金,故曰金城。”;一说,得于“金城池汤”的典故,喻其坚固而得其名,当然,这点还与那位英年早逝,却官至大司马的骠骑将军有关。隋初,因其城南接壤皋兰山脉而更名兰州,几经变故,至清代又为兰州府,至今为甘肃省的省会城市。
论起文学,历来是与人物分不开的,因为一切的建造与创立,都是人类在人为的操作或作怪,难怪有人说生活本来就是一门艺术,而艺术又是文化的范畴。但是中国的文化里又有个怪现象,总喜欢将出生在本地,一直却居于他乡的人“拉拢”到自己的文化人物里来,这样去考量一座城市,显然是不全面的,更不能真正地认识到文学的庐山真面目的。既然要说道兰州城的文学与人物,黄谏,是个避不开的槛,这位“明朝探花”,地地道道的兰州才子,有生以来才华横溢,广泛涉猎,著作几乎超身。著有《书经集解》、《诗经集解》、《月令通纂》各四卷,《从古正文》六卷,《亢仓子音释》、《补辑帝王纪年纂要》、《兰县志》、《使南稿》等,内容涉及经学、史学、音韵学等。闲来捻诗歌词,他也是在行的了不得,那句“势如山压卵,宵遁留空雷,兰州古金城,守将真雄伟”,更是将徐达与蒙古将军王保保定西之战的过往云烟,朱元璋也为其流泪,并令:“祭以少牢,配享鸡笼山功臣庙”的战争述写得近于眼帘。除去这些,在他咏山吟水,歌唱自然的作品之中,亦不乏千古流传的佳句妙语。读来可谓别有另番洞天了。
“水结禅林左右连,萧萧古木带寒烟。共夸城外新兰若,自是人间小洞天。僧住上方如罨画,雨余下土应丰年。明朝再拟同游赏,竹里行厨引涧泉。"。(《游五泉山》)
“佛寺尚存金错落,宝珠常映日月明。乱山横峙水回萦,石洞深藏岁月更。”(《游山寺》)
明宗景泰元年,他为庄浪卫连城藏传佛教寺院大通寺撰写了《敕赐大通寺记》,碑记中写道:"余谓庄浪乃古河西五郡之一,去京畿甚远,虽王化所渐被,而能明圣人之道者鲜,使不兴兹教以范围之,则强戾之心斯盛,乌能望其化于善哉!然善固人心所具之理,人皆有之,既不遵圣教以复其初,而是教之所以化人心以归于善,亦可尚也。"牵情乡邻,字字生爱,不可不谓至男儿性情也。
如果说这点还不足以表述他对故园的丝丝情爱,那么《黄河赋》:“噫嘻!浩浩乎廓矣哉!黄河之水邀兮,吾不知所从来。填兮若万骑之赴;倏忽若起蛰之雷。……咏者谓(黄河)自天而来,其必有得乎?……”更是一种跨越时空的美丽。行文娓娓,将自己的儒家思想,处世哲学,古人评论,英雄过往演义的可叹可赞。万物齐于一处,风流自出一家。在他的文章里,自然与人类是息息相生的,反对穷兵黩武、祸害百姓的行径,主张除害兴利,奖励耕织,洋溢着深切的农本思想。
他还对泉井之水质颇有研究,曾遍访京师泉井,一一品尝,甘肃的酒泉、五泉之名,也许是对这位鸿儒大家最美记忆吧,除去这些,他还是一位杰出的外交家,曾披袍驾马,出使越南外邦。
行文至此,我似乎看到这位老人,忽的咏山吟水,曲水流觞,又忽的袍甲裹身,戎马倥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