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

肉肉

哇！有肉肉！帆影几乎要惊叫起来。

汤汤水水的碗里，漂着几片肉片，薄薄的，透丝亮亮的，漂浮在白菜粉条上面。帆影不禁咽了口唾液。

帆影趴在桌子边上看。她数了一遍，眨眨眼定住眼神再数一遍：嗯没数错，是6片。虽然才上学不到俩月，10个以内的还能数得清楚。

她再算吃饭的人。娘，她，还有一个，是娘请来为她家盘火炕的老哈爷。嗯嗯3个人，6片肉。一人一片，再一人一片。哟！分开了才一人两片，这么少啊。

帆影想起那还是在春节的时候，娘把去年春节存起来待客一年剩下来的两片肉上锅温热，让帆影吃，帆影吧嗒吧嗒嘴，好香啊！娘看着她那馋猫一样迫不及待的样子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自那以后，帆影好久好久都没吃到肉肉了。

“闪开！小姑娘家家的，盯着饭菜看，馋名传出去连婆家都找不到。”是娘在训斥她。

帆影赶紧躲开了，她躲进里间。里间屋里，老哈爷正在把砖一块块安在炕沿的凹处，用泥巴墩住。完成这一道工序，整个火炕就算盘好了，只待炕晾干后，就可以在这里间炕上睡觉，有白天做饭的烟火，里间的空间窄小不容易散发热乎气，整个冬天就不再那么冷了。

帆影靠在里间屋门框内侧，瞥着餐桌上的肉菜，手指头不由就伸进了嘴里吸吮着，喉头一紧一紧咽唾液，嘴角的哈喇子就流出来了。

娘过来了，眼一瞪，帆影像条小鱼一样，“出溜——”躲在了里间屋角里。

“吃饭了——”娘招呼着老哈爷。老哈爷嘴里答应着：“来了。”手里忙着把最后一块转安放方正，用泥勾好缝，这才把瓦刀去地土上蹭干净，洗了手，来到饭桌前坐下来。

娘真粗心，竟没有给帆影放座位。帆影赶紧去到外面大槐树下，把老哈爷歇息时坐的三根腿的杌子拿进来，放在餐桌前坐上去。

她刚把肉夹起来，一道凌厉的眼光射过来，她夹肉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是放进嘴里还是放回盘里？她回头去看，娘不动声色端坐在那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等了一会，娘还是一言不发。她丢下筷子，气鼓鼓地跑出屋。娘脸上这才挤开一点笑纹，说：“哈爷，吃吧吃吧，别凉了。”

刚才的一幕其实老哈爷早已看在眼里，他说：“多大点孩子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她来，一块吃吧。”

娘勉强笑笑，说：“哈叔您累了多半天了，也没嘛好吃的给您做，将就着吃吧。”看老哈爷不动筷子不动手，只好又说：“小孩子上不得大席面，不能惯她。”

老哈爷笑了，笑得很真诚：“哈哈！什么大席面？咱这是在家，在家就要随意些，别给孩子使规矩。再说了，我都这大岁数了，嘛没见过没吃过？快来让孩子一块吃吧。”

娘的脸涨红了，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一荤一素两个菜，还称什么大席面，真是不知羞！她呐呐地说：“您看，让您吃您就吃呗。”看老哈爷实在不去拿干粮不动筷子，坐着像一尊慈祥的佛，娘妥协了，无奈地说：“我去叫丫头来吃饭。”

娘走出门外，左右一撒目，看到了窗台下蜷缩着的帆影。娘走上前去，压低声音说：“听话别言声，吃饭去灶上拿块高粱面窝头，就着咸菜吃，别动肉肉。听到了吗？”

帆影点点头。就听娘冲大门外喊：“帆影，回来吃饭呐！”拉着帆影回到屋里。

被娘拉着坐上杌子的帆影一扭身跳下来，去灶上拿了高粱面窝头啃。

老哈爷笑了：“真听话的孩子。”他随手从桌上的盖帘上拿起一个馒头，说：“帆影也听爷爷的话，对吧？”帆影莫名其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哈爷接着说：“爷爷最爱吃高粱面窝头了，烦这馒头嚼起来没劲，咱俩换换吧。来，听话。”

帆影犹犹豫豫地把窝头递给老哈爷，试探着接过老哈爷递过来的馒头。雪白的馒头太诱人了，帆影的眼紧盯在上面，竟没回头看看娘不爽的眼神。

老哈爷边啃着高粱面窝头，边笑咪咪地夸奖帆影：“真是好孩子，真听话的好孩子。爷爷奖励你，可不要不接受哟！不接受就不是好孩子啦。”老哈爷边说边从肉碗里夹起一片肉肉，送到帆影嘴边。帆影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把肉片勾进嘴里。

焦急、无奈的娘傻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吃过饭送走了老哈爷，娘把剩下的四片肉郑重地摊晾在盘子里，对帆影说：“现在还不行，等咱家富起来，我让你天天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