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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存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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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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赎罪

娄罗锅打从那年出河工在大堤上睡成了罗锅,心理就越来越扭曲,牛脾气就一天天见长,慢慢人们都不敢惹他,他也就因了这个火爆脾气沾了大光,在乡里乡间说一不二。他把沟头河崖的闲散荒地,种上鲜嫩的蔬菜赶集卖钱,全村人都学他抢占林地据为己有,他带了个坏头;他把他屋前的一个老湾垫平取直,种上了一片棉花,虽然破坏了生态平衡,夏日里下大雨水没地方淌,村干部围着那片棉花干打转转干跺脚。但谁要管他就骂大街,弄得四邻不安;谁要是碍妨着他的哪怕一点利益,他就和人豁命。他说,三天不打架手就痒得很。人人拿他没办法,只好躲着走,还怕躲得慢。

几十年恶贯满盈,老天都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要把他收走,他终于咽下了那口气。这个消息让全村沸腾了,弹冠相庆,都到他家来看热闹。

家里的老老少少面上虽然不敢惹娄罗锅,但也忌恨他的为人处世,认定他把全村人都得罪了,累及后世在村人们面前无法抬头无法做人,因此现场也就很少眼泪,哭嚎声中也没有悲伤,嘻嘻哈哈打笑谈的气氛明显占了优势。

大棺材买来了,停放在屋当间,灵床被挤在了一边。

该入殓了。大家喊声“一、二、三”,灵床上的娄罗锅尸体被大家抬起来,装进三长两短的柜柜里。

这时就有明白人招呼孝子孝孙们:“哭!哭!”屋内外一阵干嚎。

这娄罗锅罗锅得真厉害,憋屈了一辈子,装进棺材里也还是一个三角形,腰已落在了棺材底,可头和脚还担在棺材帮上,身子无论怎么也伸不直,摁下头,腿翘起来,按下腿,头又抻出来。大家手忙脚乱,效果甚微。

这时就有村民兵连长拨拉开众人,“闪开闪开我瞧瞧。”众人自觉散开,让连长走近前来。这民兵连长平时也受够了娄罗锅的气,生气地说:“这老家伙,临了还让我们费这个劲。”说着就一手掐肩一手按膝盖,将气运足,双手一较劲,只听“咔咔”几声过后,一声“疼死我了!”把众人吓得激灵打个冷战,四散逃开,老远才站住,回头来试探着看。

娄罗锅活了。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在棺材里面打个哈欠,纳闷地问:“这是咋了?这是咋回事?”

有大胆的走上前来,把事情学说了一遍。这娄罗锅听了,轻盈地跳出棺材,弹跳落地。大家这才敢睁大了眼看他。诶?这娄罗锅不罗锅了!你看他站得笔管条直,大有玉树临风之态势。

娄罗锅想向蹲在一旁的民兵连长鞠三个躬,但腰却弯不下了,只好打躬作揖,“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连长懊悔地一摆手:“甭来这一套,我恨不得一用劲把你捏零散了呢,谁想你这么命大。”

娄罗锅真地活过来了,他脾性大变,昂首挺胸地过了几年舒心日子。他整天笑眯眯的,见谁都请安问好,不仅退还了霸占的闲散荒地,雇来挖掘机开挖了大湾恢复原貌,还帮这家修房盖屋,帮那家耕作收获。他说:“阎王爷说我坏事做绝,要我回来赎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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