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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存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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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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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石碾(散文)


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每个自然村大概都有至少一盘石碾。

那时乡下没有机磨坊,更没有面粉厂,粉碎粮食只有石磨和石碾。粮食多的时候,能让一盘石磨骨碌半天固然好,但那时家家户户“吃了上顿,愁下顿”,粮食少得可怜,每顿饭只能凑够少半簸箕粗糠、酒糟或仅够吃一两顿的瓜干、谷子,仅够做顿粗粮细化改善生活或者喝回玉米粥,上磨显然不够填磨膛吞的,就只能去石碾上碾了。

我的老家整个村子只有这一盘石碾,窝在村东头一个院外旮旯里。包括碾道在内,总共也就占了半间房的地方。然而就这点地方,那时除去上工时间,总是人来人往连绵不断,碾点什么都要挨号,甚至都到大半夜了,石碾还在吱吱扭扭地响着。第二天凌晨,村子还在睡着,石碾却又吱吱扭扭工作起来。从大街上走,往往看到大人们端着半簸箕粮食前头走着,孩子抻着大人衣角拿着一两根碾棍跟在后面,来在石碾这里,三三两两说着笑着,等着石碾空出来自家去碾上一回。谁家碾完了,还没扯完话题,有的就忘了回家做饭或者耽误睡觉还在兴致勃勃地聊。

那石碾的框架很简单很粗糙,是由碾盘、碾轴、碾砣和碾挂组成的。碾盘和碾砣都是石头做的,碾盘是一个大石片,圆圆的,平平的,薄薄的,半径在一米左右,厚度大约有十几厘米,就像一个大唱片,上面铺展开或黄黄的玉米粒或乳白的地瓜干或通红的高粱粒或赭红的榆树皮或晶莹透亮的绿豆或飞糠,也就像灌进了或喜怒或哀乐或酸甜或苦辣的唱段,有待唱针把它开发出来。唱针当然就是那个碾砣了,碾砣是一个滚圆滚圆的大石磙子,在碾挂——那个由四块方子木矩成的菱形木框叫做碾挂,顾名思义,那是挂住石磙前后滚动的关键。当然那关键和碾砣(即石磙)接触的机关是石灰清住的轴承和碾挂中间的楔子咬合在一起,碾砣和碾挂合为一体,推着碾挂就是推着碾砣走。全村的大部分食粮,包括凡是能吃的、不是粮食的食物,都是在这盘石碾亦即碾砣的镇压下碾碎的,石碾为人们把嚼得动的嚼不动的形似味同嚼蜡的生活之苦难碾碎,研细,让人们咽进肚里,消化为滋养生活励志人生的精神营养。

与石碾相搭配的还须有两根碾棍,是每家自带的,插进碾挂前后各留的一个孔里,由人在碾棍后面助力,使碾砣在碾盘上转动起来,把碾盘上铺展的食粮一圈一圈地碾轧,使之碾成碎末粉面。那碾盘安在砖砌或土坯垒的底座上,底座大出碾盘一横砖,并且抹了白白的石灰,边上微微上翘的样子,是为了给碾好的粮食有个去处。

在那些特殊的年代,碾盘这个大大的唱片,在碾砣那根唱针的碾动下吱吱扭扭唱着一支又一支或哀怨或欢快、或悲伤或苍凉的歌,那歌声见证着农村老家那段漫长的历史,一直唱在人们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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