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牛郎织女相亲相爱做了夫妻,生了一男一女俩孩子,一家四口和和美美过日子,就像蜜里调香油。没想到王母娘娘狠心将他们拆散,把织女捉回天庭,牛郎担着两个孩子紧紧追赶,眼看要追上了,狠毒的王母娘娘拔下头上的簪子,在牛郎织女之间划了一条河,将一对恩爱夫妻阻隔在天河两岸。后来,织女寻死觅活,终于争来了每年相会一次的权益,于是每年七夕这一天,人间的喜鹊都飞往天河,搭起一座鹊桥,让牛郎织女相会。
然而,这一年,有两只喜鹊在七夕第二天凌晨完成任务撤离的时候,一路走着一路议论,说这也太他妈的不公道了,我们使劲弓腰搭背,为了人家夫妻相会,人家搞桥震,我们干瞪眼,还是出的义务工,一天都捞不到吃东西喝水,要多窝囊有多窝囊,要多龟孙有多龟孙。两只喜鹊商量,明年咱就不来了,反正又不点名不签到,少咱两个谁也不注意,那就溜号了呢!
第二年,这两只喜鹊果然没去搭鹊桥,除去往年一起搭鹊桥的好友之外,还真没有其他喜鹊注意。好友们很关注它俩,飞回来就去找它们问询,是得了病还是遇到灾祸什么的,不然怎么会没参加这么大的盛会呢?它俩把理由说了,那些好友们都啧啧咂舌,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思来想去好几个月,就有好友认可了这两只喜鹊的做法。它们悄悄议论,这义务工谁乐意干?又是暑里天,一天下来汗浸的羽毛沉重地都飞不起来,头上的毛都让人家踩光了,多半年长不起来,好不容易长齐了,又该让人家踩了。干脆明年咱也不来了呢,乐得在家里有吃有喝还凉快!
第三年,果然就有不少喜鹊旷工,鹊桥搭得就有些不扎实。牛郎因为曾经是凡人,道行又不深,肩上还挑着担子,担子两头都有一个孩子,很沉重。他走着走着,一脚踏空,脚就深深地陷进少了喜鹊的空隙里怎么也拔不出腿来,担子也一摇一晃的,弄得两个孩子差点跌出筐子去。如果跌出去,四周是茫茫天空,既没扶手也没抓手,只好呆愣愣地被动地等着不定甩到哪个星球上摔死,或者是甩到太阳、火星上烧死,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再后来,能坚守工作岗位的喜鹊越来越少,甚至鹊桥中间缺了一个大豁口,牛郎和织女连手都拉不到一起,更别说拥抱在一起诉说情话了。织女很着急,回到天庭不敢禀报母亲王母娘娘,就直接上了凌霄宝殿面见父亲玉皇大帝,哭哭啼啼诉说了对牛郎的思念,诉说了一年相见一次的珍贵,诉说了鹊桥越来越破败的情况,哀求父亲大人网开一面,为女儿的幸福重修鹊桥,减少女儿女婿异地分居的痛苦。
玉皇大帝捻着稀疏的山羊胡子沉默地听着爱女的诉说,一言不发。常言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就是玉皇大帝也不例外,对女儿格外的爱怜,对女儿言听计从有求必应。他等爱女通过诉说心情略微平静下来后,唤过班值,召令太上老君前来,令其深入调查研究,找出弊病,制定措施,重整鹊桥大会,确保明年七夕鹊桥畅通,带动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太上老君得令,便派遣八仙各显神通,去民间私访。来到人间,八仙使用各自的法器开始工作。铁拐李把手中的铁杖插在地上,铁杖便幻化成一棵参天大树,铁杖上挂着的葫芦就幻化成为一个鸟巢,铁拐李躺下来,斜倚在大树上佯作睡觉。一会,树上便飞来飞去几只小鸟,叽叽喳喳说说笑笑,吸引了附近的喜鹊也来凑热闹。铁拐李闭着眼却支愣起耳朵,仔细听着他的小鸟逐渐把话题引向主题,一边听一边思索,心里慢慢就总结出了鹊桥破败的原因。汉钟离坦胸露乳,是个急性子,他踏上自己的芭蕉扇,呼地一阵风就来到了鹊巢花园,跃上了屋脊,边附耳偷听边咂摸喜鹊们的行迹。张果老倒骑着他的毛驴,晃晃悠悠,走上了一条阳光大道,慢条斯理,来到了乡下,在一座座绿树掩映的茅屋前停下来,下了毛驴,走进茅屋,一家一家地走访,询问人们对鹊桥会的看法。蓝采和有花篮,她把花篮里盛上满满的鲜花和花籽,一路撒下来,虽不是天女散花,但也是仙女散花了,漫天下飞舞着五彩缤纷的花儿,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而这道风景引来了诸多小鸟,跟着仙女蹦蹦跳跳唧唧喳喳地唱个不停,就在它们的间歇的闲聊中,蓝采和细心地记住了与鹊桥会有关的内容。何仙姑有莲花,她来到一座山下,涉过流水潺潺的小溪,找到一处僻静的小湾,把莲花放进去,顿时红光四射,花像磨盘,仙姑亭亭玉立于莲花中间,风采迷人,莲花的香气弥漫,引来了喧闹的鸟语,仙姑得到了她所需要的信息。吕洞宾下凡以后,来到一个集镇,他打开场子,挥动长剑,飘逸潇洒,风度翩翩,舞动起来,人们纷纷叫好。就在这时,曹国舅挥舞着玉版打进场子,喝一声在这里逍遥,你真不务正业!二位仙人就打将起来,一会飞起离开地面,在人们头上盘旋,人们目瞪口呆之际,两仙已然窜上26层高楼,把那楼上的别墅打得七零八落,窝藏在里面养尊处优的喜鹊惊得慌不择路,扑愣愣飞出来,在空中一惊一乍地叫唤。韩湘子是个儒生仙子,他坐在一块巨石上吹奏着他心爱的横笛,一曲《百鸟朝凤》把鸟语演绎得惟妙惟肖,引动得附近的鸟儿都来朝圣。韩湘子用笛子模仿鸟语,与鸟儿们交流起来。
太上老君仔细聆听了八仙的汇报,总结道,大家这次出访,付出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从你们的调查结果看,我认为有这么几点,一是现在经济形势变了,环境在改变,我们与鸟儿之间的关系也在变。比如说以前我们可以让喜鹊出义务工来实现鹊桥会,但是现在没有经济利益驱动,喜鹊之辈是不会甘心情愿地为我们服务的。因此,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一状况,就得要拿钱,用经济杠杆来维护保持鹊桥会这一传统,不至于七夕这个中国的情人节在此时断档。二是要把鹊桥会放开、搞活,以牛郎织女为依托,古典搭台,经济唱戏,切实把鹊桥会办成一个盛况空前的大会,作为天庭的一个开创之举,推广到多个领域,使之漫天开花,彻底打破天庭多年来沉寂郁闷的局面。经过几年来的潜心研究,我想在明年的鹊桥会上搞一个大的突破,在用鹊上改方式,由过去的义务工出工方式改为志愿者出工方式,志愿者自愿报名,经批准后出席鹊桥会,每出工一天,由天庭给一天的出工生活补助。而这一天的生活补助,我想这样用,一是请示天庭每年每只喜鹊拨付不少于50元的生活补助款。按150万只喜鹊算,需要拨付7500万元。二是我想这些钱不能全发给喜鹊志愿者,每名志愿者发给25元,所剩的钱我们用作制作快餐食品,供志愿者购买食用,这样既方便了志愿者吃饭,又回收了发给志愿者的生活补助,形成了一个良好的经济循环链。当然,我们的快餐食品要价格便宜,收回成本即可,怎么也不能赚志愿者的钱啊,那良心何在?三是快餐食品的加工、销售一条龙服务,我们也需要招募一批志愿者,他们与搭鹊桥的志愿者一样,同工同酬,发给25元生活补助,用来购买快餐食品。至于他们是不是掏饭钱,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这也是有情可原的。当然,这批志愿者我们要内定一下,一定要控制在招募自己人这个限度上,内部绝对不能出问题。四是利益均沾,你们合理分工,听从分配,各仙对上各负其责,对下口径一致,实行一盘棋律动,不搞单打一、我行我素。谁出了问题就追究谁的责任。好了,大家如果没有其他意见,我就去面圣,请玉皇大帝定夺。
大家听到有油水可捞,欢欢喜喜回家待命去了。
不几日,玉皇大帝果然颁下旨来,任命太上老君为鹊桥重建总指挥,天庭司财大仙和后勤大仙分别任副总指挥,八仙都属于指挥部成员,在总指挥和副总指挥的靡下各司其职,风风火火地准备着明年的鹊桥会。
这一年的鹊桥会办得真是风风光光,成千上万的喜鹊接到通知兴冲冲飞来,要亲身体验一下新的政策带来的新气象,以及带给鹊儿们的切身利益。大家蜂拥而至,先去曹国舅和韩湘子那里排队领来了生活补助款,等韩湘子记完一只喜鹊的账,曹国舅就把玉版一抖,15元钱就附在玉版上面了,只等那只喜鹊取走,再去蓝采和和何仙姑那里排队购买快餐食品。虽然是经层层扒皮,这生活补助少得可怜,但是由于鹊儿们不知情,觉得总比以前干义务工好多了,也就没有鹊儿计较。何仙姑是管记账的,蓝采和的花篮里什么都没有,只待何仙姑记完帐,那篮里就冒出一份食品来,快捷方便,斤两不差,很受鹊儿们欢迎。铁拐李和汉钟离维持秩序,全场井然有序。吃过饭的鹊儿们在张果老和吕洞宾的导引下,稍事休息,就有序地排列在天河之上,充分行使一个志愿者的神圣职责,屏神静气悄无声息地等待牛郎织女相会的时刻。太上老君和两位副指挥前来视察,风度翩翩走上桥头,巡视一遭,太上老君还提前授意八仙他们搞了个剪彩仪式,大红的彩绸横在眼前,映红了三位指挥的脸,映亮了三位指挥的眼,只乐得两位副总指挥屁颠屁颠的。这两位都是玉皇大帝面前的红臣,在圣上面前说话有分量,不然玉皇也不会让他们参与鹊桥会重建的,他们来就是掺沙子的,太上老君很明白这一点,让八仙提前给两位副总指挥做了打点,各自送上了琼楼宇阁,以免他们在玉皇面前胡乱说话坏了大事。剪彩过后,八仙把三位正副指挥邀进天上人间酒楼,在似梦似幻的宴会厅里,品尝着山珍海味,小酌着琼浆玉液,聆听着美妙的仙乐,搂抱着千挑万选的仙女,漫步在舞池里。到高潮处,韩湘子自告奋勇,一根笛子奏出了天籁之音,整个餐厅里沸腾了,两个副总指挥与蓝采和何仙姑勾肩搭背,泼辣热舞,张果老和曹国舅也被两个仙女邀进舞池,蹒跚起舞,汉钟离摇着大蒲扇,铁拐李拄着大铁拐,也在场上摇头摆尾,真是群仙乱舞啊!只是舞厅里找不到吕洞宾的身影,原来他假说去鹊桥巡视,早悄悄离开舞厅,去曹国舅玉版里偷偷踹了一大锭银子,暗地里和他的白牡丹幽会去了。
听到狗咬,白牡丹从窗子里往外瞅瞅,见是大吕来了,很是高兴,赶忙开门迎接心爱的情人进来,又见大吕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就问今天这银子恁大?怎么搞来的啊?悄声儿,这是我们重建鹊桥会我捞的外快,嘿嘿,有权就是好吧,能捞到外快。白牡丹撇撇嘴说,在老百姓身上揩油,搜刮的是民脂民膏,早晚会让你们吐出来的。吕洞宾说他们还在海吃海喝海玩,趁这机会我来会会你,闲话少说,咱们还是共赴良宵吧。
第二天一大早,吕洞宾匆匆起来,来到天河岸边,看到河床内碧波荡漾,河两岸鸦鹊无声,鹊桥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便专心吐纳,抑制住偷腥激动的心情,来到从七夕的上午一直吃到第二天清晨的神仙们面前,报知大家鹊桥会成功举办,牛郎回自己寓所,织女归天庭自家后宫,鹊儿们也已经回返人间,盛宴这才在众神仙的恋恋不舍中作罢。司财大仙和后勤大仙在玉皇面前极度盛赞太上老君以及八仙的办事能力、办事效率和成效。
这一年的鹊桥会,上上下下都很满意,很自然的,皆大欢喜。
岂料好景不长,新奇热闹劲很快过去,第二年的七夕就使人始料未及地出现了鹊才断荒。究其原因,一些高收入的鹊儿之辈觉得,自己日收入远远比志愿者收入高许多,去当一天志愿者,耽误了自己的高收入,不值得,所以就不去了。一些对事无所谓的鹊儿们觉得,既然去了就享受生活补助,我不去就没有享受生活补助,心理上很平衡,也就不去了。还有一些鹊儿们从小道消息了解到,天庭为了组织好鹊桥会,投入了大量的物力财力,而这些都被那些二道贩子三道贩子中饱了私囊,真正下力的鹊儿们得到的,只是层层扒皮手指缝里漏下来的残羹剩饭,远远不及天庭拨款的五分之一。于是他们暴怒了,只是压着心中的怒火,只等着有那领头的振臂一呼,群起百应,起去找出真理,哪里还有多少鹊儿忠心可鉴心甘情愿地去为鹊桥建设尽心尽力呢?这一年,只有一些老弱病残的鹊儿来到天河,别说鹊才济济,更不用说搭建鹊桥了,连个桥边也没搭起来呢,牛郎的孩子在这岸嚎哭,织女在那岸饮泣,天河两岸好不凄凄惨惨,直把人世间哭得个沟满壕平,洪水泛滥,山体滑坡,房倒屋塌,乡民流离失所,中原大地受灾严重。
帝颜震怒,派托塔李天王严查。消息传来,凡参与这几年鹊桥会重建的神仙们个个岌岌可危,特别是看到李天王那威严的黑乎乎的脸一晃一晃,脚步咚咚咚地响着走过自己身边,心都跳出嗓子眼来了。他们偷偷地互相打探消息,李天王这是要从谁身上开刀?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惶惶然不可终日。于是在暗黑的夜里,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密室里灯火辉煌,太上老君迎来送往忙个不停。问到这次李天王将要如何行使生杀大权时,太上老君神态自若,深不可测地摇摇头,伸出长长指甲的手一摆平,整个手掌再往下一压,一言不发,便让一个个来探秘的仙家吃了“定心丸”。原来,太上老君本也姓李,与李天王二千年前是一家,暗地里两位神仙早已疏通了关系,天王成道前后没少享受了老君的长生不老仙丹,现在自然是要报答老君一番的了,何况刚刚接了圣旨还没回到家,太上老君就把从阿房宫得来的诸多宝贝中选了几箱送了过来,天王回到家,一路上积攒的反腐豪情一落千丈,只是要做做表面文章,露一个黑包公的肃严的黑脸,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镇镇那些小毛子而已。
几月后,托塔天王奏折呈在了玉皇玉案上,奏折对于鹊桥会重建案件轻描淡写,把太上老君方向性原则上的错误一概是非混淆黑白颠倒,都说成是对于当前形势的认识不足,未能充分发挥经济杠杆的作用,花了钱没办好事,主要教训应该是最底层的喜鹊,他们唯利是图,贪得无厌,无法无天,甚而至于要造反要翻天,对这其中的一部分天生反骨的犯上作乱的要严惩不贷,绳之以法。至于个别贪污腐化行为只是个案,应作内部处理,决不能公开审理,以免给意欲翻天的家伙们授之以柄,以口实,建议太上老君继续担当鹊桥会重建之重任,以戴罪立功。
玉皇大帝看罢奏折,沉吟了一会,暗自思衬,这太上老君尊为道德天尊,与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都是朕一神之下万仙之上最高神,如若处罚了他,岂不是等于向三界宣告我神最高机构成员也会违法犯罪吗,那岂不是让神鬼人都没有了信仰吗,谁还相信神呢?那就罢了吧,这次让他过得去也就是给神界留了个脸面,唉!这一回就装作让两个姓李的把我糊弄住了,就“难得糊涂”一回吧。
于是,第二天早朝的时候,玉皇严肃批评了太上老君一班人马,对八仙实行了罚俸禄一年,并要求内部处理,不可外传。接着,提出关于下届鹊桥会主持人的问题,要大家议一议谁最合适。最后,在元始天尊的力挺下,确定杨二郎为下届鹊桥会总指挥。要知道,这杨二郎的师父是清虚道德真君,而清虚道德真君却是元始天尊的徒弟。趁这个机会,元始天尊力荐徒孙是想当然的,有谁不想自己的徒儿徒孙光耀师祖呢。然而这个决定非常符合玉皇大帝的选择标准,这次任命的总把舵官阶要低,官阶低了就好管,如果继续任命太上老君之类的人物除非玉皇亲自出马,托塔天王这一类小人物对于太上老君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崇敬忌惮还来不及,怎能指望这些底层的小天官去查处权倾三界的大天官?!所以上次选用太上老君是一个无可弥补的错误,似这类高官只能把他们供着,让他们闲着坐着玩着,不能让他们干事,他们闲着坐着玩着,干事的就有所忌惮,就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对干事的是一个威慑。但是如果把他们放上前台,让他们亲自捉刀操戈,他们就会无所顾忌,就会无法无天,因为他们头上就只有一神监管,只要把这一个主神想尽一切办法稳住、哄住、瞒住,他们即使杀人如麻,坏事做尽,也都是“天意”,他们不怕把天捅破,因为“天”再大的破损只会与掌管“天”的第一位神关系重大,生死共存,与依附于“天”的其他主神关系不大,因为他们觉得,此“天”存在,他们与天共存;此“天”亡败,则“树倒猢狲散”,再去依附其他的“天”,照样吃香喝辣,照常作威作福。再说让托塔天王去查老君,就好比让孙子去管老爷子,管得了吗?杨二郎就不同了,他是个小神,上面能管他的太多了,所以他也就要谨慎多了,估计就差不到哪里去。
这杨二郎果然不同凡响,做事干净利索有魄力。上任第一天,他就带着哮天犬沿着天河岸边溜了一圈,大体察看了一番。他心里想的是,与其每年绞尽脑汁费尽蛮力把喜鹊们往天河赶,倒不如把他们的家全都弄到天河来,这样随时随地可以对他们进行征遣。杨二郎悄悄地找高参筹划了半月,上奏天庭后,贴出了一纸告示,昭告天下要开发天河两岸,作出开发规划,分段拍卖,以加快建设。然后组成班子,挑选高端人员,丈量面积,规划街市和鹊巢,然后招商,拍卖两岸,忙了两三个月,才算消停下来。杨二郎们歇息,建设上马,到处是人山人海,人间精工巧匠都聚集到天河来了,机器夜以继日轰鸣,鸟声鼎沸不绝于耳,鸟来鸟往络绎不绝,天河两岸日新月异,很快,一座略逊于玉皇凌霄宝殿的天河城耸立于天河岸边。
在此期间,杨二郎花高价雇佣了百灵和黄鹂,购置了宣传车,安上高音喇叭,让它们到处广播,做广告,宣传天河鹊巢的种种的好,以引起鸟鹊们对天河市的憧憬,乐意来天河岸边安家落户,经商创业。很快,有见识的鸟儿们来了,它们三三两两来察看,就确定要投资,买下了未开垦的荒凉之中的商铺,准备将来这里繁华起来以后好赚钱。也有的鸟儿们来了,东撒撒西看看,怎么也想象不出几年之后这里会繁华起来的迹象,手中的那点钱总也舍不得出手,叹口气,打道回府了。还有的自身没有什么钱,来了也是看看,属于凑热闹的那种,也就谈不上投资了。
在这期间,有些富裕的鸟儿看到这里的发展远景,跃跃欲试,要来这里购买鹊巢了。这形成了又一轮购买热,使早投资的商户们看到了希望,他们纷纷看好这块未来的宝地,准备挑选最能活跃这块地儿,最能让这里的未来公民们感兴趣的项目,与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服务项目,把他们手里攥的、兜里掖的,腰里揣的,所有的钱都统统剜出来,让他们做更大的买卖,挣更多的钱,聚更多的财,成为富鸟,名鸟,仙鸟。有一部分犹豫不决的有钱鸟也下了决心,选定地段,大胆投资,然而这时商铺已经涨钱了,涨了5%还多,他们就后悔啊,就不如早投资了呢,存的利息了了,没想到这买房地产增值空间这么大,就是买了再卖也值得呢。他们的宣传似乎要比雇佣的鸟儿们实在得多也管用得多,很多鸟儿跃跃欲试,要来天河搞发展,但是苦于资金不充足,有心无力。杨二郎是个无所顾忌的神,涉猎广泛,博学多才,交际甚广,学到了人间的不少鬼道道。看到眼前这个情况,他马上想到了办钱庄,奏请玉皇恩准,聘请了民间银行高管担任顾问,成立了天河钱庄,钱不够周转怎么办?上天有的是纸,怕啥?印钱呗。购买印刷机,设计印制凌霄金币,这还是上天首次发行币种,真也是经济杠杆逼催的呀!这就有智多星大神提出要申报人间吉尼斯纪录,到底申报成功与否,那是后话,不提。
且说有了钱,也就是有了主导钱币凌霄金币,可以兑换人间的人民币、欧元、美元等,冥币也可以拿来用,还有了花钱的,钱不够花可以去钱庄贷款,钱一转起来,这天河岸边的经济态势就一天一个样,突飞猛进了。在这期间,玉皇大帝又颁下了圣旨,来天河鹊巢买巢者在各方面得到优惠。这一下子推波助澜,又像点燃了鸟儿们的欲望之火,纷纷加入这贷款买巢的百万大军。房地产大亨们却不领情,继续哄抬巢价,短短两个月,又提高了6%。这一下弄的鸟儿们鸟心惶惶,平静的心理平衡彻底打破,鸟儿们再也没有了悠然自得的感觉,都在为争得一个整洁、卫生、豪华的鹊巢而奔走,而奋斗,而全力以赴,直至耗尽了毕生心血,这也是后话,暂不提。
却说这大批移民来了,天河岸边火了,但是却也引起了不小反响。有些鸟儿是来趁热打铁的,借此机会赚点小钱,这还无可厚非。有的鸟儿却不同了,带着的是民间劣性的素质,投机取巧,非偷即抢,扰乱天河秩序。他们好吃懒做,根本就想不出力,他们是来享福的,想的是不劳而获,坐享其成,或靠诈骗谋生,或靠小偷小摸度日,或乞讨为生,都不从正道着手致富,结果呢,坑蒙拐骗的发了家,讨饭的也发了财,都在鹊巢买了楼,买了豪宅,买了别墅,买了飞船,进家有中央空调四季如春,出门有飞行器一日千里,飞鸟都不用自己拍打翅膀就能想哪去哪了,瞧这福份。这就引发了思想混乱,传统的老鸟们怨声载道,埋怨这是什么世道?年轻的鸟儿们追风逐浪,跟着去学坏,特别是那些刚出雏的小鸟儿,乍出道就是这样的环境,自然跟风,社会风气一下子就乱了起来。鸡鸣狗盗的事屡有发生,邻里之间也缺乏了信任,出现了信仰危机。虽然天庭也几经努力,想重新架构思想、道德、素质等方面的防风屏障,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终究不能成功。天河成了不平静的港湾,打架斗殴成了家常便饭,垃圾遍城,天河治安、天河稳定、天河和谐、天河平安成了天河的头等大事。由此,玉皇大帝连颁多道圣旨,成立了天河管理委员会,下属的河道管理局、安全局、卫生管理局也相继成立,天河两岸相隔不多远,就有一道衙门,就有一个部门蜗居里面,门两边还都安装了祥瑞的石兽,以象征威严和权力。然而,这些权力部门都不归杨二郎直接管理,而是由玉皇选派得力干将,自成体系。这样,就形成了无统一号令,遇事互相扯皮的局面,致使后来管理无序,无法控制,几欲翻天的混乱局面,此为后话不提。
现在面临的是,有几个钱的通过不同措施、不一样的条件主动或被动的都来了,只有那些没钱的,没势的,什么办法都没有的来不了。杨二郎就派出哮天犬挨个鸟窝去做动员。说是去动员,哮天犬会做得了什么动员,其实就是去狐假虎威地吓唬一番,什么听话早的早得实惠,听话晚的少得实惠,不听话的不得实惠,磨磨蹭蹭的只能吃亏,最后吃大亏,等等。但是不管再怎么吓唬,这些鸟家里穷得叮当响,也没办法在天河买鹊巢。就开始实行第二阶段的措施,搞拆迁。再次挨家挨户去动员,一一告知优惠政策,十天内自己拆迁的,所拆迁的鸟巢按质量等级给予补偿,并付给补助拆迁费。凡十天后还没拆迁的,就是违法建筑,就执行强制拆除。这期间,就有一个胆大的老鸟儿,一路跌跌撞撞、慢慢腾腾飞去南天,直达凌霄宝殿,见到了玉皇大帝,哭诉自己的家庭情况,说是别说让我买鹊巢,就是白给我一座鸟巢,什么天然气要用钱买,水电要用钱买,那些东西我还不会用,还要交纳物业管理费等等,这些钱我也拿不起的啊!玉皇大帝动了隠测之心,说是搬迁之后老鸟儿一家的生活用费全部免费。老鸟儿感激涕零,抹着泪回去了。
话说十天后,果然就有敢于对抗的,他们虽然家破,但是破家值万贯,热土难离,离开了这里那新的住处也有很多不便之处呢,于是就拖着,就耍赖,就顶抗,就出现了骚动事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杨二郎委派哮天犬为队长组成了别动队,深入到各个田间地头和村庄,挨家挨户强调必须拆迁,否则将依法办事。鸟儿们都在观看结局,有个别胆小的也就顺风打旗,自个动手,把自家的巢穴拆除了。大多数没拆除巢穴的,自然就成为别动队的打击对象,别动队实行了各个击破,从态度较软的开始,倚仗权势,威逼恫吓,无所不用其极。这期间,一直有被强拆的,开始是夜间,夜深人静的时候,别动队悄悄地入户,唤醒住户鸟儿,有不顺遂心者,不是拳打就是脚踢,甚而至于捆绑在另一处吊打,这边动手拆除鸟巢,只见到干树枝散落地上,羽毛之类飘飞空中,顷刻之间家巢破败,有的鸟蛋还在窝里孵着,无意中窝拆了,蛋被划破,蛋黄蛋清既顺着树身淌下来,也挂在树枝上随风摇荡,甚至殃及大树被伐倒,三两个鸟巢被甩出老远,别动队似乎还不解恨,鸟巢被燃起了火苗,冒着袅袅青烟……鸟儿无家可归,流离失所,露宿街头,少吃无穿,惨象处处可见。
上访的越来越多,杨二郎不想让玉皇为这事闹心,就派出别动队围追堵截,还有的钉子户,杨二郎就让哮天犬先给予答复,许码许愿,只要不再去上天面见玉皇,能把事了在下界就在下界了了。这样,就出现了一批无赖户,假装要去上天告状,要挟杨二郎必须见面,进行谈判,拉锯式的谈,讨价还价,漫天要价,铺地还钱,拉着架势假装要走,涎着脸好说歹说留住再说。对于个别的,好好赖赖怎么也摆不平,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一夜之间巢穴皆无,尸首不见,神不知鬼不觉,那屈死的灵魂早去了阎王爷那里报到,世间却一切照常,不知情者不知道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杨二郎还有一个绝招儿,那是秘不可宣的。他在人间利用那些短视之鬼遍洒剧毒,让人们在恶劣的环境里生活。到处烟囱林立,黑烟滚滚,空气污浊,人们都戴上口罩乃至防毒面具出行,鸟儿们却横竖逃不出呼吸毒气的命运;到处排污致使河水污染,造成地下水也不能喝了,人们只好建水厂消毒后再喝再用,而鸟儿们没有自主能力,只能长期饮用这有毒之水;凡是能吃的植物,都通过所谓的治虫治病催苗助长的肥料沾染了剧毒,吃之则沾染毒气;凡是家养的动物也因为刺激快速长肉而注射了化学成分的剧毒制剂,吃之肉则如吸毒。大地处处毒气弥漫,毒气渗透,毒气熏蒸,简直没了人类、禽类、畜类、兽类生活的空间。好在人们还能继续发明制造一些新的化学制品,虽然不断把旧的毒排出去或者消化掉或者化学反应掉,新的化学制品里面的毒泛滥成灾就再试制出更新的制品,这样循环往复,还勉强能活下去。但是禽类却难逃毒网的侵袭,不断有鸟儿中毒死亡的信息传来,鸟儿们终日恐慌。这时,到处现出了横幅标语:“窝在巢穴饮毒,莫如上天逃生。”“山清水秀天上有,幸福生活在招手。”“展翅上天入仙班,不在大地受煎熬。”吹出了强势的宣扬搬迁之风。
同时,杨二郎还打出了一张王牌,只要定居天河岸边,再交上部分入籍费就可以加入仙籍,不过限定名额3000,额满为止。凡间谁不想成为法力无边、逍遥自在的神仙啊,于是争先恐后,先是排队买巢,然后拿着巢穴证明去办入仙籍之事,着实热闹了一番。不过很长时间之后才发现,这仙籍只是一个空头支票,原来什么样仍旧是什么样,一点改变都没有,什么能力也没长成,去仙籍局查查,原来给打入了另册。大家都感到受骗了,只有入了仙班才是真正的仙家,但这时却再也找不到那收钱办手续的部门了,早已撤除了,此为后话不提。
说起来这里还有一个笑话,一个上访的老鸟赖在天河不回来,饿了就要点东西吃,渴了就要瓶纯净水喝,睡觉时就找个背静地方,或者在河堤半坡,或者在别墅外角,随便一躺抿一觉,滋润着呢。杨二郎哮天犬的别动队为了净化天庭环境,几次把他弄回家去,他都又跑回来,说下界不是鸟混的地方,没有天庭的五光十色,没有天庭的五彩缤纷,就是要饭要的也是仙人的宝物,仙人吃的掉个渣渣也够自己品尝半年的了。杨二郎抓住了这个典型大做文章,证明地上不如天上好,快来天庭入仙班,鸟儿们被忽悠地纷纷离家抛舍,加入这去上天流浪的队伍。
不管怎么说,政绩是显而易见的,民间的鸟儿越来越少见,甚而至于半天见不到大大小小的一只鸟儿。那天河岸边的人气却越来越兴旺,买东卖西的鸟儿擦肩摩踵络绎不绝,精巧设计的层层鸟巢里,日里炊烟袅袅,夜晚灯火不断,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等到这一年七夕的时候,不用手下东奔西走满天下跑断腿下通知,只在天河两岸拴了两只喇叭,各在早晚招呼了两次,已经达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第二天天还没亮,两岸就唧唧啾啾占满了各类飞鸟,只等值日官按计划要求分派,就会各自飞赴各自的岗位,瞬间组成坚如磐石的鹊桥,打起精神,鼓起劲头,以便让牛郎织女晚间踏着自己和同伴的肩膀款款而来,亲密相会,代表天下有情人叙情欢爱,直到翌日凌晨。
也是合该有事,这一日牛郎织女相见,是几年来盼星盼月亮,鹊桥一直没有修好,一直没能遂愿的夫妻安顿好两个孩子,便叙说别离之情,说着说着织女就委屈地哭起来,先是梨花带雨,接着就是瓢泼,倾盆,大雨滂沱。牛郎解劝无益,只好竭尽全力把织女搂抱在怀里,只是倾听她的哭声,一句话也不说,其实说也没用。现在语言已经不是交流的重点,在沉默中情感交流,比任何语言都胜一筹。但是,织女是神仙,泪水就不是普通的泪水,天河里很快涨满了水不算,那些搭鹊桥的鹊儿们都受不住了,一个个浇成了落汤鸡,羽毛都淋湿了,翅膀也湿淋淋的,沉重地要支撑不住了,于是鹊桥的阵脚就乱了,鹊儿们像决了堤一样溃败下来,牛郎织女的孩子冬哥春妹脚下轻功较差,一下子就滑了下去,滑进了天河汹涌澎湃的浊浪里,被冲出了好远。暗夜里,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冬哥春妹渐行渐远的哭喊声。牛郎不会游泳,只能高一声低一声地喊叫儿子女儿,给孩子们壮壮胆罢了,什么作用也起不到。关键时刻还是织女,她即刻停住了哭声,抹了一把泪水,顺手摘下一个织布梭子,唰地甩上了天河半空,像一道闪电照亮了天河两岸。在织布梭子的映照下,两个孩子在漩涡里时隐时现,有时是两只手,有时冒出半个脑袋,在礁石和险滩之间穿行,着实让人惊恐不安。织女稳住心,不慌不忙看准孩子的所在之处,倏地弹起身子,箭似地俯冲过去,一只手死死抓住刚冒上头来的冬哥的头发,一提一颠,拦腰就把冬哥抱住了,携裹在紧贴在水面上的自己的身侧;另一只手伸伸探探,终于在一块礁石下摸到了一个肉乎乎的身子,抓住胳膊提上来,顾不得细看,翻身回到桥上,急着要给孩子把水控出来,然后做人工呼吸,把孩子救活。然而,冬哥在牛郎怀里很快醒过来,后救上来的却不是春妹。织女有些急了,把那女孩塞在牛郎手里,翻身就又跃入天河,急切切地搜寻春妹去了。
春妹终于找到了,她喝了一肚子水,就沉底了,实际上并没有被冲出老远。织女把织布梭子探进河底,将巨浪逼向两旁,趟出一条水路,很快就来在一个大礁石旁。虽然河面波涛翻滚,大浪滔天,水流湍急,但是水底却是波浪不惊,如死水一潭,春妹就卧在那大礁石的旁边,纹丝不动。织女的眼泪又止不住地要落下来,但她深知,如果再哭,那水势可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如若天河决口,不定还要有多少天下的黎民百姓遭受苦难。想到这里,沉下心来,伸手把春妹托起来,走上河岸。
春妹得救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是织女不高兴,她不恨自己不应该那样大哭,致使几乎酿成了滔天大祸,反而对鹊桥的坚固性提出质疑,同时也恨牛郎,对两个孩子不能实施教育,致使两个孩子不读书,不做事,整日无所事事,只会在两个筐子里玩,什么都不会干,那么年长之后,什么是他们的生活之本呢?织女很焦急。织女上殿面对父君,狠狠地告了杨二郎一状,同时也提出了应在天河两岸建立学校,接纳新入仙籍儿童入学学习的建议。
这就又引起了天河管理官员走马换任的问题。杨二郎这样的神不能顺利管理天河,那么谁还能行呢?这个难题摆在面前,玉皇老儿也顿觉一筹莫展。仔细思来想去,挨着排查,一个一个过筛子,觉得哪一个也不怎么样,都不能担当起天河管理的重任。最后,忽然眼前一亮:嗨!就是他了!
他是谁?呵呵,孙悟空呀!原来怎么没想到。这家伙头脑灵活,智慧多多,猴精猴精的,没有做不好的事。何况自从西天取经以来,虽然封得了斗战胜佛,相当于天庭的国防部长、军委副主席,但也是没得事干,常常仰天长啸,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闲得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拧下来当球玩。现在利用他来管理天河这档子事,肯定不负我望。随即召了孙悟空来,面授机宜。孙悟空一听,当即蹦起来,嚷嚷个不停,说没这掌权的本事,不会玩弄诸神了,云云。玉皇是什么神?稳坐钓鱼台,静听这泼猴唠叨个不休。等到这孙猴子再也没话可说了,就再看着那泼猴抓耳挠腮,上蹦下跳,不住闲儿。蹦跶了好一会,才稳下腚来,呆呆地问,玉皇老儿,你也说话呀!玉皇这才捋捋胡须,慢悠悠地说,这么好的差事我就知道你要不干,还让我说什么?其实我不过是试探试探你,根本就没想让你干,因为你实在是干不了!孙猴子这下子不同意了:什么?我干不了?干不了你给我说什么?耍我呀?!你,你,你知道,我可是齐天大圣呀,和你一般大,你有何能耐,能执掌得了三界,我还不服你呢!你就给我这天河,让俺老孙玩几天再说。说着,一个筋斗云翻出凌霄宝殿去了,老远还嚷着,玉皇老儿你等俺回来——
这孙猴子与别的神做事就是不一样,他手下没有可指派的神兵天将,也没有一点权力也利用,刚才一被激将,什么条件都没提就出来了,好一阵后悔,但也只好自己单打独斗了。
他想,原先也听说了一些事情,对天河的治理有个大概了解,但是自己要上任了,管理这么一大摊子需要详知更加翔实的下情,但是自己一个怎么能全盘掌握所有情况呢?他揪下身上的一撮毛,嘴里念叨了几句,算是部署任务,吹了一口气,那撮毛就变作一群小猴,晃晃悠悠地四散飞奔而去,四处打探消息去了。
小猴下凡,如同猴哥亲自到场,他们的行踪及摸到的情况随时反馈到猴哥这里,猴哥又是抓耳挠腮,跃跃欲试,总想去干事,却又忍住了。为什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没有十分把握,就不能插手,只要插手了,就要毫不松懈,一气干彻底,干到底。
经过调查摸底,猴哥觉得应该分开来干。一是对天河两岸的管理,二是对鹊桥会的管理,三是对鸟儿们的管理,不能三管齐下,必须要审时度势,一个时期一个重点,各有侧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比如说现在,鹊桥会还要等将近一年,那就先放一放。对鸟儿们的管理是个长期的事,需要慢慢梳理,当前要管理,还没有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暂缓一缓也是行得通的,那就考虑成熟了再说,当然也不能置于脑后,更不能束之高阁。那么对天河两岸的管理就成为当前的重中之重了。只要两岸管理好了,顺畅了,其他两项工作内容也许可以顺理成章,不用再费很大的劲,那就是千福万福了。
把功夫下在两岸管理上,那么从哪里动手呢?每天清早起来,猴哥跳上天河那边的一棵风景树的枝杈上极目眺望,然后就抱着脑袋想啊想的,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一直到天黑才回家,天天如此。
这一天,猴哥照常坐在大树上冥想,没想到就看上了一出好戏。
这一天同往常一样,鸟儿们陆陆续续起床了,各自在自家的巢里唧唧喳喳边梳妆边议论着这一天需要干哪些事,由谁去干才能干好。然后,就按照各自的分工去忙活了。这时天河管理还不完善,不仅仅是商铺卖东西,还有不少后来的或者买不起商铺的没什么事干的都在天街上摆起了小摊,挣点小钱,以便养家糊口。这本来是个好现象,起码是繁荣天庭经济,活跃天庭生活,吸引凡间鸟类来天庭上天下水的好现象,然而诸仙家并不买账,各个衙门并不看好,吹毛求疵挑毛病,目的就是弄两个钱花花,但又不明说,这里违反规定了要罚多少那里触犯条文了要罚多少,先是扣人扣工具扣东西吓唬一通,看你吓得腿软了手抖了眼直了脑袋傻了,这才漫天要价,等你交钱。这就引起了矛盾纠纷,胆小的虽然把钱交上但也免不了私下里嘟嘟囔囔抱怨天庭也有凡间的不公。那些胆大的就敢顶顶撞撞,往往发生语言冲突。
也是合该有事,话说杨二郎虽然被免去了管理天河的职责,但是哮天犬的别动队还在天河岸边管理事务,主要是维持秩序。这天清早哮天犬带着手下出来晃悠,就看到了一只小鸟,确切地说是一只老喜鹊,那翅膀耷拉着,飞都快飞不起来了,蹒跚着在路边捡鸟粪。一夜之间天庭也黑黢黢的,便于那些急于方便的鸟儿们随便在各处大小便,所以路边就积攒下了一堆堆鸟粪。这老喜鹊捡拾点鸟粪,是要去王母娘娘御花园卖点钱花,以聊补无米之炊。这本来还帮了天街管卫的忙,使他们少了打扫天街卫生的麻烦。但是维持秩序的哮天犬的手下们要多管闲事了,有个仙卒一把抓住捡拾鸟粪的老喜鹊的颈毛,谁让你破坏这里的秩序,边说边伸开手掌,交罚款来!老喜鹊战战兢兢,只是“我,我我,我……”,急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你想啊,靠捡拾鸟粪卖钱生活,哪里有什么余钱呢?哮天犬的手下都虚张声势叫嚣着,交不交罚款?不交,揍他!那仙卒也就张牙舞爪上前,老喜鹊一步一步退后,终于把老喜鹊挤到了一棵观景树下,老喜鹊再无退路了,那仙卒一个掏心拳过去,老喜鹊头一耷拉,身子软绵绵地瘫倒在天街上,翅膀抖擞了几下,咽气了。见老喜鹊真死了,仙卒知道闯了大祸,吓得哆哆嗦嗦,手足无措。哮天犬哼了一声说,妈拉个巴子的,惹事行,惹出事来了就都成了松包蛋。边说边抬眼望去,没想到死喜鹊旁边已经围上了十几只喜鹊,它们一个个怒目圆睁,劲力用在紧绷的翅膀上,嘎嘣嘎嘣响,使人望而生畏。哮天犬狗仗人势,因为有杨二郎这个大靠山就有恃无恐,一切有杨二郎担着,他怕什么?悄悄和手下说了几句什么,就看到他们排成横队向前推动,一步步把那十几只喜鹊连推带搡,挤兑到现场之外十几米,这边趁慌乱之际,有几个仙卒抬了老喜鹊的尸首就弄到一棵观景树下给埋了。这一下可惹了大祸了,那十几只喜鹊也不是吃素的,何况这又是欺鸟太甚,无缘无故把鸟都给打死了,还让鸟活吗?它们上下翻飞,串联鹊儿们积极响应,齐来将别动队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其他种类的鸟儿们也来增援,那几日闹得不可开交,就连杨二郎也束手无策,上报到玉皇那里也是无计可施。
这时就见孙猴儿腾云驾雾来了,他几步窜上凌霄宝殿,转眼就已经蹦上了香案,薅住了玉皇大帝的胡子,嘴里嚷着:“玉皇老儿,早说让你把皇位让给我你还不干,你看你弄的这乱摊子,谁能收拾得了?还是看俺老孙的吧!”玉皇这时也不得不屈尊向孙猴儿套近乎说:哎哟哟我的斗战胜佛啊,你可来了。我这不是正要派神去请你呢。你来了正好,替朕拿拿主意吧。当然玉皇知道,有病乱投医,说不定这厮儿能有个周全的主张,能降住那帮闹事的也未尝不可。那孙猴儿凑在玉皇的脖颈下,揪着玉皇老儿稀稀缕缕的胡须说,你老儿不要怪那些闹事的,他们是不得不闹。你想啊,青天白日下把老鸟弄死,这还是天庭吗?人世间向往的天堂生活还存在吗?他们不闹才怪呢!玉皇听了,频频点头。老孙接着说,闹事的不能得罪,就要得罪你自己的部下了。要我说你别吝惜,就把他们狠狠地“惩罚”一下,把他们打下凡间,这叫转嫁危机。让他们做半辈子贪官,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再经过举报,没收家产,去监狱里度过余生,让他们从心理上受到折磨。像这种惩罚,他们应该乐意接受吧?嗨嘿,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孙猴儿还真有一套治神方略呢!再说下去!玉皇催促道。如果打入凡间的,做了官也不沾不贪,那就是改过自新了,就可以回到天庭,官复原职。既贪又沾的,不许回到天庭,在凡间再来一个轮回,如果不接受教训继续贪腐,那就继续轮回,直到清清白白一生为止,返回天庭任职。但在凡间多一个轮回,回天庭就要多降一级官阶。这样天庭中诸神都不再惹是生非,百鸟不受侵扰安居乐业,天庭也就安稳了,三界也就清爽了。玉皇大帝心悦诚服采纳了孙猴儿的谏议,昭旨天庭,并委任孙猴儿代行钦差之职,执行纪律监察。
这孙猴儿严以履职,不徇私情,哮天犬案之后,又处理了几个肇事的神,纲举目张,从此一顺百顺,万事遂意,三界俱安。这泼猴儿闲不住,趁着玉皇老儿对他言听计从,撺掇玉皇下旨,领着一伙神,鼓捣开发宇宙新的领域“天外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