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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存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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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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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麦礼

麦季将要过去,夏种基本结束,小苗刚刚露出萌芽,离拿起锄把除草开苗还有一段时间。利用这段空闲,媳妇娶了三年之内的婆家就要派出使者到娘家联络,约定时间,约定来客人数,回婆家报信。这个使者就是新媳妇。

送麦礼是闺女娶出后三年内两亲家(亲qing,读去声)进一步认识、联络感情的一个步骤。女孩成为女人,两家成为至亲,平时只有媳妇来来回回,父母兄弟姐妹来过,其他亲属都还不认识,一旦在集市上、工地上、路口上“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以后叙说起来多尴尬?送麦礼就是创造一个机会,让七大姑八大姨婶子大娘多见几次面,认识认识面孔,熟悉熟悉秉性,以后互相有个照应。

其实,在娘家这边,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当初婚礼圆饭时,婆家不敢让爹娘来,说是怕把亲家吃穷了,实际上是怕正门亲家来了“挑错”。但是来的其他亲属要“挑事闹婚礼”,甚至大有带闺女回娘家散亲的兆头,目的是压一压婆家的威风,以后不敢让闺女受气,但也多少撕破了面皮。借此机会弥补一下,表示一点儿歉意,免得再见了面生分。一笑泯恩仇嘛,何况还是至亲!

这回爹也来了,来使唤骡车;娘也来了,来支撑大局。当初来圆过饭的那些亲戚都来了。这一次她们是作为和谐使者来的,亲家之间说话上都有个担待了,态度上也都有个迁就了,行为上也都有个谦让了。

送麦礼,总得有“礼”相送。过去,人们自己吃都顾不过来,新麦子还没来得及磨,还要撑足面子,只好搜搜缸底凑凑付付,精心蒸了馍馍、菜包子,篮子底放上废报纸,篮子顶盖上白毛巾。好在是女人走亲戚,脸儿壮,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何况黄花儿闺女都给了你家了,还在乎礼大礼小、礼多礼少?!后来日子好过了,缸里满囤里流的,变着花样吃都吃不败,送麦礼反倒不送包子馒头,实行起送糕点、鱼肉来了。有钱儿了,有粉谁不往脸上搽?

作为婆家,无论亲家再有错,人家姑娘都进来家门了,还能作什么计较!官都不打送礼的,何况是咱老百姓。天这么热,多借几把扇子给客人搧。中午再没吃的也要做顿凉面条喝,亮开拿手的手艺,把面和得特有劲,面盆上还不残留一点面星;擀面杖摔得啪啪响,面条切得细溜溜,难得的是下进锅里再怎么煮也煮不烂,捞在碗里根根缕缕不断线,光滑不挡嘴,筋道有嚼头;再加上黄瓜条绿、萝卜丝红、麻芝紫、蒜泥白,咋看咋好吃。后来生活好了,买几个罐头打开,喝两气;再后来,一年四季有鲜菜,割几刀肉,炒几个菜,酒也上了档次。不喝酒?还有饮料呢!

再后来,深化改革了,咱也改革一下。天这么热,看着人家为咱吃顿饭热得白毛子汗,褂子都溻湿了,于心不忍;咱做客人的,也要穿得板板整整,再热也得抻着,不敢敞敞怀,卸卸衣衫,饭菜再好也不如在家自由、快活。两家都受罪的事,免了吧!

有人开了头,有些人家就免了送麦礼,等天气凉爽了再会亲家。有些人家还固守着送麦礼的习惯,认为多少年的老古理儿了,咋能说破就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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