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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存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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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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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中的两次婚礼

1976年国庆节是闰八月初八。这天我结婚。

选择这一天举行婚礼是因为那时公社规定,每年五一、十一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并举办集体婚礼,其他时间不予办理。同时公社干部极力劝说我父亲带个好头,不再另行举办婚礼,于是就有了我一天中两次婚礼的滑稽故事。

大约凌晨三点半,母亲便叫我起来去喊人。睡眼惺忪中我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了几个胡同,喊来了两个伴娘(都叫小荣)、压马(实际上是骑自行车)的东鱼、司仪河哥哥、负责点鞭炮的海哥哥,喝了母亲急着忙着下出来的热腾腾的面条,就出发了。

按规定迎娶路上不能“轧重辙”,也就是说来回不能走同一条路,而迎娶路上有些地方又实在躲不开,为了留出好路让给新媳妇走,我们只好委屈自己,走田间小路;小路没有了,就扛着自行车走庄稼地。农历初八月亮半夜就落山了,到处黑咕隆咚,又因为前一天刚下过雨,有时走在刚耕过的地里一脚水一脚泥,有时走在刚收过庄稼的地里玉米柞子只绊脚,大有万里长征过草地的感觉。河哥哥打趣地说:“黑灯瞎火跑十多里娶媳妇,路还这么难走,不如说本村的媳妇了吧?背也早背到家了。”好在细心的母亲借来一双胶鞋给我穿上,把新鞋绑在了车后座上,不然到新娘家,我就成泥腿子新郎了。

回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好在天晴了,万里无云,旭日东升,金光大道,心情好极了。我违背了几天来耳熟能详的“让新娘走在前头”的古训,紧跟在驮着东鱼飞跑的河哥哥后面。进村时看热闹的人们都问:“新媳妇呢?”我朝后一指,迎娶的大队人马还在一里多外的柳庄蠕动呢。

吃过早饭已是八点半,我们赶紧骑车去公社大礼堂参加集体婚礼。那时人们思想还很封建,即使举行婚礼了,我们在大礼堂里还是自觉地男女分坐两边。人们在窗外指指点点,不厌其烦地义务评判着最佳帅哥靓妹、丑小鸭癞蛤蟆。不一会儿婚礼开始了,先是全体起立,向刚刚逝世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像三鞠躬,然后党委宣传委员讲话,说明因毛主席逝世,本来应该取消这次集体婚礼的,但考虑到半年办一次结婚登记手续,时间够长的了;再说大家好不容易等到俩人年龄之和四十八岁(当时婚登年龄底限),为照顾大家,举行这次婚礼,但要简朴,不播放音乐,不搞文艺演出,要把这次集体婚礼办成缅怀毛主席丰功伟绩的集会……本来是大喜的结婚典礼,让他一说喜庆气氛一落千丈。接着颁发结婚证,由主持人叫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台先向披着黑纱的毛主席像鞠躬,再由主持人例行公事地问结婚是否自愿,在结婚证自己的名字上按手印,交换结婚证再摁手印。这时主持人宣布该对新人符合婚姻法条件,准予结婚,新人领回结婚证归座。

想到自己家里现在大概已是宾朋满座,等着自己去支应,看着人们慢慢腾腾的样子,我有些急了,等听到喊我的名字,我就飞奔上台。摁手印的时候,我沾了印泥,把面前结婚证我的名字上摁了手印,接着伸过手去把妻子面前的结婚证上也摁了手印。看到妻子手指停在半空中无所适从的样子我很纳闷,原来我的手印摁在了她的名字上。主持人笑呵呵地问我:“想干嘛?摁手印的事儿都替人家干了?”台上台下“轰”地笑声一片,我的脸上“腾”地窜出火来。我私下想,心心相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不是婚姻的最高境界吗?这有什么可笑的。

然后新人代表发言,我算其中一个。我首先情真意切地简要回顾了在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下,自己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幸福生活,接着按照主持人的要求,表决心集体婚礼之外不再举行婚礼,不搞铺张浪费,集体婚礼后扑下身子参加集体劳动,争当劳动模范。嘴里说着,心里想着,家里也许人人正洋溢着喜气,吆五喝六,推杯换盏呢!说话办事不一致,心里别扭着呢。

好不容易捱到程序进行完,我招呼妻子:“家里不定多么需要人手呢,快走呵!”

回家后,我们又按照旧婚俗,新娘坐帐(即入洞房后一天不下炕),新郎与新娘一起吃“跟轿饭”,人们闹房,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回忆起磕磕绊绊、相依相随、平平淡淡将近50年来的婚姻生活,不仅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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