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中华大地上有关中秋节的古诗词很多,我最喜欢的是唐朝皮日休的“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每当念起这首古诗就会想到《嫦娥奔月》的故事,想到我们在月下祭月、拜月、指月的一些趣事。
我的家乡是江南海边小镇,村里对于过节很有仪式感。请祖公,猪羊上殿请老爷,祭拜观音菩萨等等。
母亲也是个有仪式感的人。小时候家里人口多,生活拮据。可在节日里,母亲总会想方设法给我们过个像模像样的节。正月十四元宵节吃糊头羹,端午包粽子,六月六做花卷,八月十六拜月尝月饼……
这些节日里,中秋节在我的记忆里印象最深。中秋节始于唐朝初年,盛行于宋朝,延至今日。它和清明、端午、春节成为我国四大传统的节日。中秋节是农历八月十五,我国古代把农历分为三个月,分别以孟、仲、季冠之,因八月是秋季的中间一月,而十五又居月中,故八月十五被称为“中秋”,又叫“仲秋”。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全国各地过中秋节仰头赏月都是八月十五。而台州人过节不按常规出牌,元宵节其他地方是正月十五,台州人却是正月十四过节。中秋节其他地方是八月十五,而台州却是八月十六。到底是何故?我也没有好好考究。
幼时八月十六这天,母亲吃过早饭,便挎着小竹篮上街去买月饼和祭月的贡品。我们依着门框眼巴巴盼着母亲回来。小弟眼尖,指着前排屋的墙角,只见母亲从墙角转过来,小弟就高兴地喊着:“你们看,母亲回来了。”我们便飞奔过去,抢着想接过母亲的小竹篮,可母亲笑着摆摆手,我们的眼睛都盯着竹篮里包着油纸的月饼垂涎三尺,那甜香的味儿瞬间钻进了我们的心扉,我们拥着母亲欢快极了。
到家了,小弟心急,最馋,伸手想拿月饼,“别急别急,等祭月之后你们吃了会聪明伶俐快长快大。”母亲拦着小弟的手告诫我们现在还不能吃。
这一天时光对于我们来说,如度过了三秋,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心心念着月饼。终于挨到了日薄西山,一轮皎洁的皓月升上天穹,母亲叫我们一起搬出八仙桌,摆在道地中央,而她自己拿出三个红桶盘和祭品,一个放着一筒包着油纸的月饼,一个放着自家种的葡萄,还有一个是放着切成五片的西瓜,点上三支清香,一边口里念念有词,大概是保佑我们聪明伶俐健康平安之类的词儿,在母亲的指点下,我们兄弟姐妹五个,一个接一个,轮流拜月。
祭月结束了,当撕开油纸的一刹那,那股甜香扑鼻而来。我们每人分到一个月饼,咬一口唇齿生香。吃着月饼,听母亲讲《嫦娥奔月》的神话故事,听着听着,我的小手不禁指向圆月,此时三哥急切对着我喊:“放下,放下,指月亮要烂耳朵的。”“真的吗?”我拉着母亲的衣角焦急地问。母亲笑笑不语。那一夜,我睡不安稳,时不时摸着耳朵,一下,两下,三下……耳朵都还是好好的,摸着摸着就睡着了。如今回想起来童年时光觉得祭月拜月特有仪式感,也增添了对童年生活的更多念想。
结婚后,嫁到夫家,婆婆平时忙于做生意,每个传统节日都是她最忙的时候。她一则没有时间,二则可能骨子里缺少一种仪式感吧,不作兴这一套。每年中秋节只是买些月饼带回家给我们尝尝。祭月拜月的仪式感已经荡然无存。
近些年,传统文化兴起,中秋节成为国家法定的节假日。全国各地过中秋节更时兴了。
我们台州人崇尚团圆、和谐、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中秋节有个特别的习俗,结婚后的女儿要拖儿带女回娘家送礼品。温岭人在中秋节这一天女婿带家养的鸭和月饼拜访岳母家;天台人待月升到树梢枝头,开始祭月,祭月要由妇女操办,因为月亮代表阴,所以天台民谚说:男不祭月。他们买月饼赠送亲朋好友,捣麻糍、做饺饼筒;黄岩人近几年在中秋节兴起登山,登上山顶一边吃月饼一边赏月很有雅兴;临海的女儿女婿携月饼和猪脚回娘家;杜桥上盘一带也在中秋节这一天,给双方父母送月饼和老鸭,因此叫女儿节。
女儿五岁内,我们都和公婆一起住,大多和她们一起过中秋节。
女儿到了五岁,开始上幼儿园,我们就住到了镇上。中秋节这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买了鸭、月饼送给父母和公婆。早些年月饼只有一种,如今月饼品种很丰富,西式、广式、甜、咸、素、荤等应有尽有。送了礼品,还和他们一起吃顿团圆饭。如今女儿已经研究生毕业了,父母公婆都是八九十岁耄耋之年的人,我们坚持了二十多年,乐此不疲。每年直到月上柳梢才回家。
住到杜桥随乡习俗,也沿袭了母亲的习俗。每次看望父母公婆回来。到家后,我们一家三口带着月饼和水果到天顶的露台赏月、吃月饼。对于祭月拜月的仪式没有像母亲一样繁琐,不点香,搬上了一台古筝,女儿弹起《春江花月夜》,我和先生一起吟诵古诗词,对着月亮许愿、尝月饼、赏月。我们年年过着富有诗意而别样的中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