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荡山印象

雁荡山又名“雁山”、“雁岩”。因山顶有湖、芦苇茂密、结草而荡，南归秋雁多宿于此，故名雁荡。雁荡山以山水奇秀闻名，素有“海上名山、寰中绝胜”之誉。历史上称为“东南第一山”。明代徐霞客曾在此留下千古名篇，央视版《神雕侠侣》也在此拍摄。这样的美景百走也不厌。

一

我与雁荡山缘分不浅，共游了四次，一个景点游了四次，应该是不多的。第一次是在1985年，和学校同事一起骑自行车游，可能骑得太猛，结果一只鞋跟踩掉了，闹了许多笑话。

第二次是在1995年5月5日，我们结婚度蜜月又选择了雁荡山，刚好是枇杷成熟的季节，买了一大袋枇杷吃个爽，在灵岩景区也照了很多亲密的合影，其他琐事已经都忘却了，只记得“甜蜜”。第三次又隔了十年，先生学校组织秋游，我又跟着去凑热闹，还带着十岁的女儿，一家三口，女儿玩得开心，我的眼睛随着女儿转，忙碌得很，看景的时间被硬生生剥夺了，具体细节印象也不深。

二

这次游雁荡山是第四次，差不多又隔了十多年，是学校工会组织旅游。跟着旅游团于早上8点从杜桥出发，第一站去雁荡山旁边的环山村赏油菜花。一下车，只见左前方，一片片金灿灿、黄嫩嫩的油菜花扑入我们的眼帘。我们跟着导游，紧走慢赶，沿路两边摆满了一些小摊，卖臭豆腐、桔子等各种小吃……应有尽有。他们不时招呼着：“来尝尝这里的土特产。”我们由于赶路，脚步匆匆，没有心思搭理他们，只是抿嘴一笑过去了。到了油菜花地附近，村民们在空地搭了一个大帐篷，里面摆了很多桌，听说是下午要举行油菜花节。几位打扮时尚的大妈迎面递来一碗本村特产姜汁红糖麻糍，我们婉言谢绝。可她硬是塞进我们的手心：“免费尝，不要钱的。”盛情难却，我们接了一碗，几个人合并一碗，你夹一块，我夹一块，仰着头塞进嘴里，糯米糯软和着姜汁红糖的香味在舌尖蔓延开去，至今还是意犹未尽。

步入油菜花间，那油菜花特有的香气一阵阵扑鼻而来，来这里的游客都会疯狂起来，用手机和花合影玩自拍，三五成群各种摆拍。一位六十多岁的妇女，穿着民族服装，跟着音乐跳起民族舞，而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子，举起相机“嚓嚓嚓”按下许多张照片，我们不由羡慕他们夫唱妇随，这一对赛是神仙眷侣。我站在田边，向远处看，这一大片的油菜花像展开的一幅巨大鹅黄色的绒地毯，地毯上点缀着一些七彩的风车，招引孩子们飞奔而来嬉戏。我们徜徉在花海间，陶醉在原生态的田园风光中，不醉才怪呢？

三

跟随导游的脚步，沿溪而行，奔向大龙湫。一路上树木葱茏，林深蔽日，峰峦突兀。看看这座峰像双胞胎竹笋，往前走几步，又像是一把剪刀。再往前又变了一个型，看着看着什么也不像。走着走着，看看那座峰又似乌龟翘首偷窥，走几步，又像是一头猪正张开嘴巴，想吃树叶。走几步，又像是展开的旗，再走几步又像是一支直指天穹的巨笔。我的眼睛忙乱着，思维也跟着忙乱着。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同事的问话。再往里走，听到了一点水声，声音不大。走着走着声音越来越大，只见灰黑的岩壁上挂着一泓白练，从山顶汩汩而下。起先是凝成一股，到几十米时碰到突出的岩石，绽开飞舞，如散开的棉絮，洋洋洒洒的。难怪清代诗人袁枚也曾这样赞美大龙湫：“龙湫山高势绝天，一线瀑走兜罗棉。五丈以边看，逐渐上尚是水，十丈以下全为烟。况复百丈至千丈，水云烟雾难分焉。”

有人说雁荡山有三绝：灵峰、灵岩、大龙湫。其中大龙湫景区在“雁荡三绝”中独占鳌头。宋代便有“龙湫一派天下无，万众赞扬同一舌”的美誉。以前三次来游，可能是因为粗心，从没有感受到水云烟雾难分的情景。这次来可能是由于几天前刚下过一场大雨，这瀑布随风漫天飞舞，如烟如雾，泻在一口深深的潭上。这潭水清澈见底，绿得如翡翠，假如你伸出手，掬一捧水，洗一把脸，一定会洗去一路奔走的疲倦。来到潭底，仰望它，更是神奇。时而直泻而下，时而左右分散，时而中断飘移，时而曲折蜿蜒。我和几个同事的女儿疯了似的在瀑布下钻进钻出，又是各种摆拍，又是走搭石。头发、衣服淋湿了都不知。所幸是春夏之交，不觉得冷，走到太阳下，头发衣服马上干了。潭边有一六角凉亭，叫忘归亭。我们在潭边玩得太起劲，忘了返回，难怪叫忘归亭。导游一而再，再而三地返回叫，我们才恋恋不舍移步下一个景点。同事笑我是老顽童，我暗自窃喜。冰心曾说过：只拣儿童多处行。有孩子在的地方欢乐就多。我们的笑声散落在大龙湫上空，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看了大龙湫，再看小龙湫又是另一番景致。它从山崖顶端飞泻而下，是那么纤细，在三分之二的地方，一块突出的石头由于瀑布长年累月的冲击，流过的地方，岩石也变成黑褐色，那是它们亲密接触留下的印痕。其他的印象已不深，而刻在石头上的三个鲜红的大字“小龙湫”时时萦绕脑海。

五

最有意思的是灵岩景区。去灵岩景区，灵岩飞渡是不容错过的，惊险刺激。我们于下午一点半到达，飞渡表演是两点开始。就坐在那里等看飞渡表演。我来雁荡山前三次，这飞渡表演每次都遇到，感觉自己的运气特别好。飞渡表演起源于1883年，已有130多年历史。最先是雁荡山的山民上山采草药——灵芝、铁皮枫斗等这些名贵药材，它们都生长在悬崖峭壁上，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精华，营养价值很高，因此山民冒险开辟山崖，空中采撷，练就了一身飞檐走壁的本领。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演变成飞渡表演，形成了雁荡山特有的绝技。2016年该项目申请为浙江省非物质遗产。每次看飞渡表演，心总是悬着的，生怕表演者会坠下山底。

“游客们，飞渡表演马上开始。”舒缓的音乐伴随着一男一女的主持人对白，“这是灵岩景区的特色项目，没有特殊情况，一天都不停，无论是刮风下雨，队员们都要克服天气的因素……”天啊，刮风下雨都要表演，万一掉下呢？不就粉身碎骨吗？心底不禁对这些队员深深敬佩。而同事小王却不屑一顾，他们身上绑着钢丝，不会掉下。在260米高空走钢丝，还要做前滚翻后滚翻。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凝聚了队员们多少次训练啊。真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他在钢丝上每翻一个身，下面排山倒海的掌声响起，尖叫声不断。我拧着一颗心，仰头注视，忘记了鼓掌。几个孩子拿着望远镜，嫌昂着头太累，四脚朝天倒在一块石头上看，大人没有望远镜只看到表演者的身影。表演者翻了三四个身后，洒下几张一元钱的纸币。几个孩子立即放下望远镜涌过去寻找钱。接着又是一个鲤鱼翻身，“一、二、三、四……”足足翻了十六个，我们在地上也会翻晕了，何况是头顶天空，脚踏万丈深渊，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胆魄。翻身之后，又快速滑行。离展旗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渐渐舒展。没想到又一高潮迭起。表演者还要从陡峭的石壁上滑行下来。只见他时而踩在石崖上，时而快速滑行，最后急速下降，一溜到底。我当时认为表演者一定是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壮年，走近一看，没想到是五十多岁的大叔，头发花白，穿着大红运动服，两只手臂镶嵌着两条褐色的条子，圆圆的肚子突出来，像个怀了几个大的孕妇。手中还拿着20多斤的重物，我惊呆了。我走上前，在他面前竖起大拇指，并询问他怕不怕。而他却轻描淡写地笑笑：“有什么好怕，我都已经滑了三十多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其实不管干什么，只要坚持，胜利总是属于你的。这位队员练就了这特有的绝技。如果不坚持，能有今天吗？“雁荡药工巧如神，飞崖走壁踏青云，采得长生不老草，献给天下多情人。”正是莫言先生观灵岩飞渡的感叹。莫言的感叹也道出了我们的心声。

六

如果你去雁荡山不看夜景，那真是遗憾多多。雁荡山的夜景剪影别有一番味道。看完飞渡表演，我们奔着情侣峰而去。下午4时15分，太阳还没有落下，这座山高有270米，在群峰环拱中直插云天。晚上叫情侣峰，白天叫合掌峰，远看像两只巨手合着朝拜。两座山峰中间有一道裂缝，这裂缝犹如掌心，有一个天然洞。拾级407级台阶，在最顶端称“观音洞”，洞高113米，深76米，宽14米，依岩而建九层的楼阁，洞内坐着一尊金身观音塑像目光慈祥俯视着过往游客，两边立着十八罗汉，形态各异。我们兴匆匆爬上，石级比较陡峭，个个累得直喘气，转了一圈，信佛的敬香礼佛，不信佛，瞻仰一下。这里只有一条路，大家都原路返回。五点二十分，导游召集我们在附近酒店吃晚饭。吃完饭，天色渐暗，没有月亮，蓝得如刚洗过一样，通透明亮。导游发给我们每个人一个耳塞，并告诉我们现在看夜景是最佳时机，说我们运气最好，平时她带团很少遇到这样的天气。

我们戴着耳机跟着导游小张，她提醒我们：“看夜景三分看，七分像。全靠你们的想象啰。”她带我们站在一块空地上，听她详细讲解。导游手中的激光灯不停转动，我们的眼睛也跟着转移。“你们抬头仰望，这像不像一对硕大的乳房？”一听到乳房，随行的小孩便窃窃偷笑。跟随导游小张挪移了几步，她又指着那块石头：“现在看看还是乳房吗？”“不像”小孩马上接话。“像什么呢？像不像一位身材修长的姑娘，你看，她的面容忧郁，凝思远望。她好像想着盼望她的如意郎君归来。这叫相思女。”再走几步，导游小张又让我们停住脚步，走到屋檐前，反身仰望：“看看又像什么？”我们照着她的话，个个站到屋檐下，反身仰望。屋檐下，相思女变成了一只敛翅高蹲的雄鹰，伸着脖子，看着我们，我不禁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似乎怕它飞下来啄我。“灵峰有奇石，入夜化为鹰，势欲凌空去，苍茫万里征。”郭沫若先生游灵峰后赞了灵峰的奇特，今天我们也有幸感受雁荡的奇特。

导游小张闪动着激光笔：“请大家看对面的一块石头，那叫犀牛望月。”我们眼睛随着激光灯转动，听导游小张讲:“这是犀牛强壮的身体，这是犀牛有力的角，它正抬头呆呆地望着月亮，为什么要对着月亮看呢？这里有一个美丽的传说。”随行的小孩好奇追问：“什么故事啊？快说快说。”一个劲地追问。而导游小张对着几个孩子神秘说：“不告诉你们。”她这样一说孩子们更着急了，开始耍赖了：“不说，我们就不让你走。”小张故意反问孩子：“你们如果能猜猜这犀牛望月的美丽传说一点儿信息，我就说，否则我就不说了。”孩子们开始七嘴八舌猜开了。小张不住摇头，孩子们一个个急得如猴子，抓耳挠腮。这时队伍中最小的男孩，脸蛋胖嘟嘟的，他小声地说：“是犀牛救一个美丽的姑娘……”小张对着那个小男孩竖起大拇指：“你好棒啊，猜对了，想象力真丰富。对的，从前啊，有个地主看中了一个美丽的姑娘，想让她做小妾，姑娘不愿意，请犀牛出主意，在迎亲队伍来之前，犀牛用自己的角把她顶到月亮里，逃过一劫。犀牛一只角留在月亮上，另一只角就化为一块石头，天天守望着姑娘。”听了导游的讲解，我们才恍然大悟。我们走着聊着，导游小张的激光笔又指向另一座山峰：“那是鲸鱼峰。”我左看右看，斜着身子看，闭着一只眼看，怎么也看不出这是鲸鱼峰？小张晃动激光笔，一会儿点到山头最顶端，一会儿点到石头最边端：“顶端的是水柱，石头边端的是鲸鱼的尾巴，像撑开的扇子。”有几个老师不住点头：“很像很像也。”我怎么看也看不出像鲸鱼？随着导游的激光笔，婆婆峰啊、公公峰啊、牧童啊、情侣峰啊……在我们脑海中翻滚着。

这些峰最像是情侣峰。在碧蓝的夜幕下，一对情侣正抱在一起，男的在右边，背上鼓鼓的，好似背着包，头上像束着头发，搂着女的腰部，脸侧着；女的在左边，远看好似披着长波浪的头发，双手搂着男的脖子，嘴巴凑近男的耳根，好像在说悄悄话。此时天越来越黑，没有一丝风，周边的树木在夜幕下更加肃静，似乎都在静静地聆听他们的情话。我们也不敢高声谈笑，怕惊到这对恩爱的小情侣。有人说：灵峰给人的感觉是峰奇、石怪，且山外有山，谷中有谷，日景耐看，夜景浪漫。的确如此精彩神奇。“牛眠灵峰静，夫妻月下恋，牧童偷偷看，婆婆羞转脸。”

同一座山换个角度看，完全不同，此时让我想起了苏轼的一句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有峰皆卓立，无瀑不狂飞。”如此得天独厚的奇峰怪崖，许是老天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