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恩情惠水
恩情惠水,实际上分别是四个人的名字,一个叫恩,一个叫惠,是两个男人。另外两位是女人,一位叫情,一位自然就叫水了。
叫恩和叫惠的人,这两人都是我曾经非常要好的朋友。和他俩相识,并非机缘巧合,而是命运的一种安排,既恩又惠,能不是命运。要不然,偏偏有了恩,也便有了惠,恩惠结合,造就了我们一段永久难忘的缘分。
那一年夏日里,我从新疆回调到宁夏贺兰山某部,年纪轻轻的我,一个人独创天下,加上人生地不熟,心里多少有了一些不安。在不安中压抑了自己一些真实,在别人眼里不仅显出了一种孤单,彰显了一种单纯,也富含了那种可怜兮兮地神色。言语很少,又不愿与别人争个你高我低的,完全给别人的思想里深深地打上了老实本分的烙印。
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紧张而正规的部队生活后,我的情感随着对周围环境的熟悉而不断丰富起来,却仅仅体现于内心之中,很少把真实的自己完全展现出来。于是,轮训队里那个叫新良的事务长狠狠地剌了我一句,仍然说我腼腆,不象个男子汉,没有日狼日虎的劲头,凭这种样子,说我最多也就干个正连到了头。
当然我被新良事务长的话深深地有所刺痛,但却从内心相反有了种感激。他之所以能这样刺我,毕竟是我的老乡,又把我真切地想当作知心的小兄弟看待,别人是不会轻易这么说的。仅仅这一句话,反倒让他激起了我的工作干劲,于是在暗自感激他的那句话的过程中我下了决心,非要干出点名堂让他看。世事造人,谁知道贺兰山中短短几个月的集训生活中,我的成绩就有了些凸显。轮训队生活结束之后,我被分配到了该团八连,谁知道那个叫新良的事务长也调到了八连,仍然任事务长,也算机缘巧合。一年过后,我便任了三机炮连连的副连长。见了新良事务长,他立马有点不好意思,过快过早地红了自己的脸,样子更加显得比过去的我更加有些腼腆。过了一年时间,我又回到了八连,却成了该连的政治指导员。新良事务长这次表现很大方,不再那么腼腆,却为我竖起了大拇指后,只说了两个字“佩服”,我随口回了他一句“多亏你的那句话”。相反的是,仅仅又是我的一句感谢话,让他的脸色变得通红,弄得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从轮训队刚分到八连的时候,恩是一班长,惠是五班长,我是一排长。由于工作的原因,也是由于我们有共同的情趣和爱好,他俩和新良事务长便都成了我最为要好的朋友。因为有历史的见证,更有我这个最要好的朋友的见证,我们的生活无形中以新良事务长为纽带,紧紧地将我们的情感凝聚在一起。毕竟新良事务长年长,已经结了婚,在不太多的言语中,老大哥的他多多少少给了我们三人生活中的经常性指点,单就谈情说爱的生活经验,正因新良事务长的不断传承,我们也便积累了不少经验。
特别那年夏日,当我们几个人刚走到一起不久的时候,天降了一次雹,从夏日的白杨树上打落了一地即将要睡觉了的麻雀,这些麻雀成了很多人口中的一种美味。我是从来没吃过麻雀的人,新良事务长和恩和惠也捡了许多。在吃麻雀过程中,因为南北方的差距影响,我们曾经因此而发生了许多分歧,不会吃也不敢吃的我很执着,就是坚持不吃,新良事务长又用同样的话剐了我一下。于是,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男子汉的气质,闭上了眼睛用筷子夹了一块塞了嘴里。也许是一种心里作用,肠胃立时有了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周身极不舒服,顷刻间起了一身的红疙瘩。新良事务长又笑说我胆子小,弄得我的脸色一阵阵地烧烫。恩却不断鼓励我,惠更有意思,息了灯在黑暗中让我当作鸡肉吃,但我还是苦于心里作用没吃,身上的红疙瘩更多了些。在想着法子让我吃的过程中,你一言我一句,我们之间那种真正的战友感情逐渐得到了升华,内心中有了那种兄弟般亲近的情谊产生。
仅仅一年后,叫情的女人在恩不断感召下嫁给了恩,那个叫水的女人在惠坚持不懈地追求中嫁给了惠,最终都成为了名符其实的妻子,然后就有了孩子。作为事务长的新良老大哥始终那副乐呵呵的神色,照顾了恩也必要照顾惠,我自然不必说。
恩与情、惠与水都是连长牵线搭桥形成的恋爱关系,但之间感情的发展,很多事情是事务长从中做的合事老。虽然我自己的爱情发展并不和他俩的一样,但我们都很感激事务长。在感激中,之间的交流语言却显得不怎么友好,常用“二两”代替。“二两说了算”、“让二两去干”、“折腾二两去”、“吃二两嫂做的面条”、“打二两的娃走”……常拿“二两”开涮。理由却简单,作为事务长的新良老哥,因他喝酒时最多只能喝二两。超过了二两,常失去了往日的老道与沉稳,便有点没了老哥的样子。一句话,有种放肆地感觉,完全把我们三人当成了亲兄弟。于是,在平常的生活中,我们便用“二两”代替了事务长的称呼。这样调侃,表面上虽表现出一些对老大哥的不敬,但大家却一致认为,谁让他是哥,不这样称呼他又能咋样称呼。结果却相反,我们这样称呼他,他却十分高兴,也便常用自身的“二两”和我们进行调侃。
几十年后的今天,突然想到了我们曾经拥有的过去,并非我们都到了知天命之年,而深切地产生了那种特有的怀旧心绪之故,重在于培养和教育了我们的老部队,因在改革的大潮中从此退出了历史舞台,为我们内心增添了那种由衷地思念所致。怀念过去成为一种必然,追忆那段纯真而高尚的情缘,也成为一种历史的必然。知恩知惠,有情有意,和谐幸福,万民富康。念恩报惠,情谊绵长,生命之缘,似水流淌。记录恩情惠水,为了成就更加辉煌的将来岁月,也成为了现实生活的一种必然。
恩、惠、情、水的结合,是一种有效地组合,这种组合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张力,容易使人产生一些无穷无尽的遐想,留给后人的也便有了一段天做之美的传说。
之所以将恩情惠水用笔墨记起,不是因为我们曾经有过的那种浪漫,也不在于我们缘于一种曾经有过的一段军旅生活,重要的在于我们通过磨砺获得了物质与精神生活上的一种提升。
名如其人,文如其事一样,懂得了恩情,就会慢慢地学会一种养成,我们便变得更优秀、更文化、更自信,在前进的征程中我们便有了更大的勇气与毅力,这才是笔墨记起的关键所在。
二十八年前的那年九月,从新疆调到宁夏的我,被分配到了贺兰山中的某部。从此,我便与贺兰山结下了扯不断理不完的情结和情缘。
去团部报到前,岳飞那首《满江红*怒发冲冠》,一直激荡着我的内心,也因此让这种历史的姻缘使得我也自己周身一切积极的因素调动得十分激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只是后来才知道,岳飞《满江红*怒发冲冠》中所说的贺兰山,实际地理位置是在今天的河北省磁县境内,并非我曾经向往而激情迸发的这个贺兰山。但无论怎么说,在后来的工作生活中,我的内心还真希望岳飞所提到的那个贺兰山,就是我曾经待过的宁夏境内的贺兰山,这不仅仅是精神上的需要,也是现实生活的一种迫切需要。
正因为当时并不知道,此贺兰山非彼贺兰山,于是那时候的我很执着,为能去此贺兰山而久久地激动。首先因为团部所在地的名子,最能使我产生出异常万分的那种激动——喜鹊沟。仅仅这一点,便让内心除了激动和欣喜外,使我甚至在行为姿态上有了一种狂喜与冲动。
我来自于关中大平原,从小到大,未去部队前从来没见过大山,于是对于山的崇敬与敬仰,让我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就那么怪,当年去新疆,以及返回宁夏时,一路上所能经过的大山,恰恰都因为列车在夜晚中的行进错失了看山的机会。二十岁的生涯中,除了关中平原上这一处那一处帝陵当山一般地崇敬外,我渴望能看见现实中的大山,也极想从对大山地感悟中拥有大山一般的胸怀。感念中,极想看山,便更想登山,通过看山登山,以完善自己充实自己。
贺兰山是我第一次真正踏上看山、登山的实际步伐。于是,激动的我在军区招待所里度过了难忘的一晚。想山、盼山,于是便也梦山。新疆之行,也只是让我仅仅见过了传说中的大漠戈壁,一直以来对大山那种由衷般地敬仰始,却终激荡着一颗年轻而澎湃的心。更不用说贺兰山,我要身临其境,她便使我浑身增添了一种无穷无尽的激动和张力。
第二天早上,等待去贺兰山中的班车时候,军区招待所门口的那面镜子,几乎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竟然捉弄般不断从中露出了另外一些嘲笑的脸孔。那些脸孔很特殊,但并不特别,因为让人很容易从中读懂一些东西,只不过都觉得我一个男子汉怎么那么喜欢臭美而已,我却并没管那么多,还是一遍又一遍看着镜子里的我。那是阳刚的我,年轻的我,高兴的我,一个非常天真与烂漫的我,对未来寄予着非常美好希冀的我。那个爱臭美的我,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嘲笑而停止看镜中的我,脑子里同时闪现出贺兰山那一幕幕高山流水人间的憧憬,山风习习,蝴蝶翩翩,山花艳丽,鸟儿飞舞,尤其耳畔响起那喜鹊叽叽喳喳地叫声,让人喜不自禁。直到班车的喇叭催促声响起,这才从遐想中警醒,如虎添翼般,疾步窜上了前往喜鹊沟的班车。
一路上,我不断被喜鹊沟的名子刺激而激动,不断在遐想的思潮里想象着喜鹊沟的样子,内里更不断地鞭策和鼓舞着自己,为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不断暗下决心,要求自己一定要爱山爱水爱人人。于是,我激动,我遐思,思想中贺兰山的绿,最应该是一种很汪很汪的那种翠绿,那里的水也最应该是那种透亮透亮发散着甘甜的清,那里的人个个都啊应该是刚毅坚忍的人,在山清水绿人秀中加带着喜鹊那可人的叫声,别提有多美多诱人。那种美,一种由衷的美,一种自然美,一种幸福美,一种和谐般的美,叫人的心情如何平静。
班车一路狂奔,车轮带起的沙尘被戈壁风霎间吹得无影无踪,贺兰山却越来离班车越近,我的心情越发兴奋。班车上的其他人,他们因我的激动,便以那种异样的眼光不断看我。我却顾及不得,依然兴奋异常,也随之将自己的理想放飞起来,贺兰山最美,贺兰山的人最神奇,拥有像贺兰山一般的刚毅与果敢最是我的祈盼。
“三关口快到了”,有个上了点年纪的老同志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语说了一句,然后很诧异地又看了我一眼。这一时觉得,这句话很亲和,很有父亲般慈和姿态,也最能让在激动之中再添一些兴奋。也仅仅这么一句,又让我立即把历史与现实突然间拉在了一起,更加印证了这就是岳飞当年所要踏破的贺兰山,心情更加激动。
然而,车子进入三关口后,我的激动却随着灰色的山石,贫瘠的山貌,还有那十分难行的山路所困扰,激动的心逐渐平复下来。窗外的景色逐渐让我有了一种担忧,才觉得这山不是我从小心目中那种想象中的山,多多少少有了另外一些心绪。
在担忧逐渐加重中,我从喜鹊沟终于下了车,也看到了眼前那个非常现实中的老部队。贫瘠的山,贫瘠的沟,贫瘠的沟里只有那几间灰黄色的平房和极其简单的大院,心里便有了一种刺刺的痛,周身随即一阵阵拔凉拔凉地感觉。
公路边,下了车后的我,在原地足足迟疑了半个时辰,迈开步子时才觉得有种十分吃力地感觉。思想的空间里,一切都变得灰蒙蒙地,脑袋开始发胀发疼。灰色的山,灰色的团部,一幅十分残破的样子。破破的山,破破的团部,连只灰色的麻雀也没看见,更别说有招人喜欢的喜鹊存在。
临近团部敞开的破围墙缺口处,旁边那个早就露出了本色的破岗亭,才证明那缺口就是团部大门,有几根小草正长在西侧小小的排水沟里。仅仅是几根小草,却努力地挺直了身子,一种顽强,也有了一种坚毅。正有那几缕小草透显出了一种绿的味道,其它一切因为全是灰色的,那几缕绿便特别显眼。说是排水沟,却不见一有丁点水的踪迹,那几缕小草十分努力地生长在那里,猜想最应该是因哨兵的尿水才滋养成长起来的。
进了破破的大门,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操场,贺兰山中那种特有的碎石头构成了一个很不规则的跑道,其余地方仍然是那种灰不拉及的颜色,直到两边山根处。北边是个半米高的台子,台子的正中央有三排灰色的平房,依山势而建,是机关干部战士的宿舍,倒显得错落有致。宿舍的北边是个大池溏,也没有丁点水痕,干晃晃的地面上到处都是那种有大有小的破石头。池溏的北边,才是具有地标性作用的办公大楼,只有两层高,红色的砖墙已经没了红色的样子,土土的,同样也灰灰地。再顺着山势朝北是个房顶呈两面流水的大礼堂,仅从那个破破的大门和有点破烂不堪的窗户可以看出,礼堂已经有了一定的历史。
礼堂两侧的半山坡上各有两排房子,东侧是特务连,西侧是当时很有名的贺兰山战士军乐队。与池溏处在同一平台上的,东侧是个锅炉房,不高不低地坐落在半山之上,有些特别,毕竟是锅炉房,在它的四周才彰显出一种灰不拉及又黑不溜球的东西。西侧半山腰上有个小坡,上了坡也是那么一排灰不拉及破旧得不成样子的房子,正是我要去的地方,曾经也是个非常响当当的地方——轮训队。
可是,说是轮训队,仅有的一点围墙也极像被狗咬过了一样高的高低的低,心里便更加纳闷。
于是,极想发泄一点什么,站在朱队长的门前狠了劲大喊了一声“报告”。进了屋子,看见用土坯垒起,外面裹了件发黄色的军用皮大衣做成的办公椅子,上面正坐着当时赫赫有名的大队长朱杰,他正瞪着牛蛋大的眼睛,有点发恶似地狠盯着我看。一时间,我的心里霎间又变得有点毛毛地,霎间又增添了一些慌慌地感觉,那心猛然间急促地跳动起来,刚才那种冤气也不知道突然间跑到哪里去了。简单的几句交流问话后,我的内心有点迷茫,却不再埋怨,只觉得胸腔里充满了一种疙疙瘩瘩地感觉。
出了朱队长办公室,低头朝北边紧靠警通连的二排所在地走去,左边台下炊事班旁边的猪圈里传来了一声猪的叫声。这才朝猪圈里漫不经心地张望了一眼,发现了叫新良的事务长,正站在猪圈里,用一把老得掉渣的竹扫把给猪刷去身上的脏泥巴。
新良事务长只是随意地看了我一眼,也不吱声,仍然给那黑色的猪清理卫生。我有心想问候一句,却没有那种力量,同样学着新良事务长的样子,也似乎很随意地张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自此老是胀满了朱大队长的样子,还有新良事务长给猪清理卫生的神情,当然也有那头黑色的猪的“哼哼”声。于是,当天的午饭,我便吃得极少。
到了晚饭时分,与自己原来所处的部队一样,饭前也需要整队、唱歌、提要求,然后便是总结工作,部署任务,最后再是领导讲话。可是,领导讲话时,从朱队长那张吊得很长很长的脸上,我终于品出了一些东西。他的训话,单从语气上让我便感到了贺兰山中的军人不同之处,便让我对破破的团队有了一丝新的想法。朱队长脸吊得比马脸还长,眼睛又瞪得圆鼓鼓的,比牛蛋还要大,说话声音让整个喜鹊沟嗡嗡作响。特别是制式性的军语,让我开始折服,铿锵有力,制式而正规,且又十分有节奏。
“我就是贺兰山军校校长”,这句雄浑粗壮的话语,令我肃然起敬,内心中平添了一种自信,对贺兰山那种寡目相看的感觉逐渐从心中升起。我的脑袋居然不再胀疼,吃饭时在思想的跟进中,狠劲地撑大了自己的肚子,精神也变得高亢起来。
难怪有人说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出奇迹,被折服中的我觉得,必须喜欢这个“天上不飞鸟,地上不长草,兔子不拉屎,风吹石头跑”的地方……
老子曾经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要生存就得靠自己,不能靠苍天。这比“神爱世人“听起来残酷,但非常现实。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无穷,这便是人生的精华所在。
不服输,不想输,不屈服,也不会屈服,敢于抗争,也勇于抗争,敢于拼搏,更勇于拼搏,这是一种精神。这种精神,是贺兰山人所创造出来的精神,是一种贺兰山人具有的特殊精神,更是一种追求上的信仰,一种贺兰山人所具备的信仰。
正是一大帮子的贺兰山官兵,在那种艰苦环境里,不断与天斗与地斗中养成了一种东西,形成了一种精神,这便是令人敬仰的贺兰山精神。正是这种精神,让我在后来的军旅生活中,慢慢地拥有了一些先前身体里并没有的力量与财富,使我在贺兰山精神的影响下,不断充实完善,攻坚克难,从成熟走向更加成熟,从胜利走向了新的胜利。
任何一种精神的形成,总有其特定的历史环境和丰厚土壤。伟大的实践产生崇高的精神,崇高精神推动伟大的实践。贺兰山精神正是这样,经过数代官兵在守卫贺兰山、建设贺兰山的实践中,逐步培育形成的“艰苦奋斗,自觉奉献”精神,是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和崇高的革命人生观、军人价值观的真正体现。拥有了这样精神的官兵们,知道了珍惜,同样懂得了幸福生活需要不断进行艰辛地付出与拼搏,为人生的健康发展奠定了厚实的精神基础。
我正是在这种艰苦条件下被贺兰山精神不断鼓舞,便不断催生出一种新的力量,成为实践与弘扬贺兰山精神的传承者,其实也是贺兰山精神最扎实的受益者。
当和平幸福逐渐成为时代主题的时候,改革奋进中的我们清醒地认识到,必须顺应历史的新潮流,我们才会有更宽更广的图强空间,我们也会不断摒弃丑陋、汲取先进经验更加奋发向上,但我们必须时刻不忘初心,勇于担当使命。
二十八年后的那天,当我们的老部队在改革发展的大潮中退出了历史舞台,被宣布裁减掉的那天晚上,我竟然一夜无眠……
恩情惠水,是我失眠时所想到的,老部队不仅仅给予我们有恩、有情、有惠、有水,还给予我们一种精神,伟大的贺兰山精神便成了我自信中地不断追求。
转业到地方工作后,我从事的职业同样十分辛苦,但老部队留给我的,不仅有崇高的贺兰山精神,同样我们创造并拥有了“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的精气神,这些都让我在自己的拼搏中一点不觉得苦和累。
老部队被裁减掉的那天,我从西海固地区回来,刚返回银川后,几位老部队里的老战友,他们心照不宣地约在一起要吃顿饭,总觉得老部队被裁减,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于是大家都喝得有点多。我们坐在一起,把酒却没言欢,话都格外少,一杯又一杯,用酒诠释着我们当时一种心里。
回到家里,醉意十足的我突然间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一种累,很想好好地大睡一觉。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思想的闸门极不自觉地完全被一种东西所打开,便想了很多很多。有欣喜,有感动,有伤心,有遗憾,也有一种无可奈何。突然间想到了恩情惠水,觉得给予我们很多很多东西的老部队,连同那种精气神仍在喜鹊沟里不断闪耀着一种特殊的光芒,不断激励着我们,不断用那种灵感鞭策着我们。感恩不必说,对老部队地思念让我产生了冲动,觉得必要用文字的形式记起。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必须,更是一种力量,一种用语言无法表达出来的心声。
但,这种记忆不仅仅是一种回忆,更不是那种单纯的回忆,也不是潜意识中的回忆。这种回忆,却不能叫传承,也可能含有一种反思,又觉得不太确切。是文化,还是历史,确实有些异样。从概念上讲有点模糊,不管怎么说,失眠与冲动,促使我尽力地将回忆用文字记起,这种行为应该叫做担当。
不回忆是失误,回忆了不记录则是失职,记录了不加以思考便是失信,思考了不愿总结并加以提升这便是一种缺失。
追忆恩,在于我们对老部队发自内心的那种感恩,追忆情,在于我们对老部队那种特殊的感情,追忆惠,是因为我们都得到了老部队终生享用不尽的恩惠,追忆水,在于老部队有水一样的温柔,也有水一样的刚毅。保持和发扬贺兰山精神,那是我们共同的愿望和祈愿,让我们与老部队之间的感情,如同源源不断的流水,情深意长。追忆欢乐,才是我们真正所要追忆的地方。只有追忆了过去,我们才能更顺利地成长,追忆了快乐,我们的生活才会更加丰富多彩。
恩情惠水,这并不是我痴人说梦得来的名字,的确他们分别叫恩、叫情、叫惠、叫水。只不过隐瞒了这些人真实的姓氏而已,怕好事者对号入座。比如那叫惠的,音同而字不同,真正是叫会,但在记录中不想用会这个名,刻意间写成了惠。这两位男人都是我的战友,两女人便是他们的老婆。恩娶了情,惠娶了水,就这么回事。简单的一面,恩看上情的时候,情认为她配不上恩,而惠看上了水的时候水却看不上惠。复杂的一面,恩和惠都默默地做着他们该做的事,用努力去坚守着心中的信仰。情出身农村,觉得高攀不了恩是因恩成了军官,水出身城里,看不上惠是因惠来自农村有点土老冒。无论怎样,恩最终娶了情,水最终嫁给了惠。从性格和认知的角度讲,我认为恩应该娶了水,情应该嫁给惠才对。
和恩和情和惠一样,我也来自于农村,水是我们中唯一的一位当时算是真正的城里人。并不是我乱点鸳鸯谱,我和恩和水都是北方人,且来自于同一个省份。而惠和情才是真正的老乡,老家同省同地区同县又同在南方,有天然的情缘基础。无论南方还是北方,我们共同生活于那个特殊年代,穷很会代表一切。我们总是穿着别人穿过的衣服,吃着少盐无醋却非常环保的饭菜,经常饿着肚子却总想做些疯狂得有点傻逼又没结果的事情。懵懂时在斗争中逐渐长大,听着看着学着别人,也高喊着时代的口号,心中的那种崇高般的信仰却日益坚定。
在坚定信仰中努力奋发图强,怀着鲤鱼跳龙门的思想,我和恩和惠都当了兵。南来北往中,我和恩和惠,还有那个叫新良的老乡事务长走在了一起,不能不说这是一种缘分。在我们的缘分里,同样有专心于军事训练的朱杰队长,人称朱半仙。还有我们后来的“常驴”连长,都是记忆的长河里难以忘却的人。为啥是半仙,为啥是驴连长,都是友谊的火花,在我们凝结成的集体生活中,最终生成的最为幸福和自豪的称谓。对军事的痴迷,我们由于尊重而称其朱杰为仙,绝没有半点贬低人的意思。之所以称驴连长,那是因为我们的那位连长性子直,有驴一样的脾气,却有善至入心的作为,我们喜欢中喊他常驴,他高兴,我们自然也高兴。
几十年后,当我们的孩子到了我们当时想上天入地跳龙门的年龄段时,却发现我们老了。孩子们进一步地用农村包围城市的理论不断折服我们,我们也极力地想回到真正的农村生活中去,有时我们便怀疑起自己。在不断怀疑中,容易使我们想到的,也最能让我们值得自豪的地方,便是更能勾起了对贺兰山那段特别缘分的回忆,而且这种回忆成为一种历史的必然。
正是在这种发展和变化中,我认为记忆我们曾经收获了叫爱情的那一段往事,那里面渗透了一种纯真,也饱含了一种信念,使我们学会了吃苦,让我们知道了奋进,同样也让我们懂得了感恩,学会了判断,知道了如何去爱别人、爱自己,更爱人人。同样,我们在不断追忆中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快乐,在不断快乐中更增添了我们那种追忆感,我们拥有了贺兰山精神,便让我们在不断追忆中有了自豪,有了担当,也有了幸福,更有了一种快乐。
于是,这便成了追忆的核心。
四战友情深
那年结束轮训生活后,我被分到了正在搞基建施工的八连,由此认识了恩和惠。
恩和惠第一次都给我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因为他俩都是预提军官对象。正是等待下达排长命令的关键之时,恩一直坚持着固有的生活和工作方式,踏实肯干,而惠努力地改变着生活和工作的各种运行轨迹,社交广泛。各有特点,自有所长,优势互补,配合默契。
虽然都是连队里的老兵,却都是我的同年兵。恩每天坚持第一个出来打扫营区卫生,起初惠和恩一样积极主动完成各项工作,包括每天早上的打扫卫生,他却并没坚持多长时间。恩有自己观点,本分做人实在做事,这是个管基础又管长远的事情。惠当然也有自己观点,要因时利势,钱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所在,有钱能使鬼推磨。到底谁对谁错,其实没法下结论,事实事世都决定了当时的一切,我们所做的一切也只有等实践来检验。
作为同年兵的惠,后来下达排长的命令还是比恩早到了一段时间,这让恩着实曾经产生了一点郁闷,但恩并没有认为自己错。可是,在后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排长命令还是迟迟未下,再找原因时,查找出的一些东西倒让他自己犯了些迷糊。勤肯干事总是没错的,到底错在哪里,还是经惠指点后他有所明白。在惠的帮助下,为恩找路子搞关系,半年后他的命令才如愿下达。这时候,恩的思想上从此却有了些变化,但并不是因为有了排长的命令所导致的结果。
部队生活是火热的,也是残酷的。特别在恩和惠都下达了排长命令后,部队生活逐渐让人生出了一种迷茫,不知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当时,社会上开始流传一种风气,说什么话的都有,甚至有人提出了另外一些观点,说什么都讲现代化了,老黄牛式的人物已经不适应社会的发现。于是,恩的迷糊劲更加十足起来。迷糊归迷糊,毕竟他和我们一样,都成了小小的芝麻官。既然立了业,那么成家变成了我们当时的头等大事。虽然对于当时的有些事情来说,我们既看不清也弄不懂。也有一些事情,我们既能看清又能看懂,却没有什么办法。所以,我和惠陪着恩,在迷糊中只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把其他一些东西慢慢在心里收藏起来。毕竟,我和恩和惠三人,职务低微,言语上便失去了一种资格。
连长姓常,典型的河南人,无论见了谁,都会用“弄啥咧”加以问侯,倒显得非常热情与大方。只是那样子有点别样,五大三粗的,脸又特别黑,而且又特别长,活脱脱地简直像驴脸。烟不离手,脏话又不离口,伸出被烟熏得亮黄的手,在我们这些部下面前,喜欢指这个骂那个。指这个时,便用标准的河南话骂“你这个王八蛋”,指那个时自然“你那个王八蛋”。别人全成了王八蛋,他终日生活在“王八蛋”之中,也不知道他应该不应该归于其中。我们只有避开了他,背后也稍稍地回他一句“你才是个王八蛋”。
战士们也俏皮,只是面上不敢骂,背后也像我和恩和惠一样,悄悄地骂一声,其实驴连长经常会听见这些,却呲一下满嘴的大黄牙,努力地笑一下,之后便也无可厚非。后来,因他有驴脸驴脾气,大家背后自然也用“常驴”的称谓称呼他。谁知道有些事情也就这么怪,这样叫着叫着竟然“常驴”的叫法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说起来也好笑,既然称谓都成了不是人的东西,彼此间倒都有些释然,他骂别人“王八蛋”,别人便回应他“常驴”,他竟然乐呵呵地笑。大家都懂得这头“驴”的脾气,知道连长这头“驴”是头好“驴”,大家在一起工作生活自然很快乐,“常驴”喊“王八蛋”,“王八蛋”便喊“常驴”,不仅是量上的平衡,也是质上的等同。
作为排长的我,有次因佩服得不能自抑,随口便喊了他一声“真正的驴呀”,他竟然笑着说“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差了一点”,让我更加佩服。
又有一次,驴连长对我低声说了句“带兵人要有好心却不要给好脸”的话,倒把我弄得不好意思,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但还是学不完他身上一些优秀的东西。特别是那次劳动间隙加餐吃饭时发生的事情,倒让我对驴连长想法多多,也佩服多多。
有一天,“常驴”听新良事务长说有人浪费粮食,当时的驴连长正蹲在我的对面吃饭。趁通信员没注意,他居然把手里只咬了一口的馒头丢到搅拌机旁边,当然我是看到的,却有点不明白。当驴连长左右悄悄地环视了一圈后,然后假装自己吃饱了的一种样子,慢慢地起身朝搅拌机旁走了几步,猛然间开始大骂道“驴,驴,简直是驴,这是哪个驴扔的馒头”。边说边捡起,并扬着那块粘满了水泥灰浆的馒头,那驴来了个胡式二抹子般地把大家臭骂了一通。之后,驴连长要求董指导员召开现场会,又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现场教育,最后按人头把馒头掰成了相应的数目,再丢进泔水桶。搅拌均匀后,那个驴连长他自己先捞了一块,毫不犹豫塞进嘴里吃了。
当时的我,只觉得一种东西在闪光,具体是什么又无法说清。只觉得有些东西简单,但效果却异常明显。可是,平时他总叫别人“王八蛋”,那天却独独地用了个“驴”字,确实突显出这“驴”的高明,让我无法拒绝对这“驴”的尊重,打心底里只有对这驴怂的敬佩。
这来也怪,恩和惠最怕驴连长,但他俩跟驴连长之间常干些小娃娃过家家的事情。驴连长骂恩和惠时,恩和惠只有满脸满脸地笑,一但与驴连长有了一种距离,两人便边笑边喊“驴、驴、驴”,然后边跑开。逗得驴连长也没办法,只有笑着还句“这两个王八蛋”的话。然而,恩和惠两人,在情感世界里,却对驴连长敬畏有佳。
我也怕驴连长,但总是对他生有一种感激,可能就是所谓的敬而畏之。刚分到连队不久,驴连长就给我介绍了对象。因为黑得和驴一样的驴连长,带着驴一样黑的我去相亲,人家女娃娃自然因黑不同意。驴连长怕伤了我的自尊,说黑是黑是本色,嫌黑看不上咱,咱还看不上她。然后,驴连长给我进行了一通思想发动工作,要求我要主动出击。还说,既然当排长了,必须把找对象当作一项紧要任务来完成。
没几天时间后,常驴连长又给我介绍了一位,便是我现在的妻子。
正当这个时候,惠的排长命令刚刚下达,他便对水发起了爱情战斗总攻势,这时我才知道也是驴连长介绍的结果。恩此时还是一班长,心里却有了想法,说驴连长偏心眼,驴连长说“你个王八蛋,还是班长谈啥对象”。恩说年龄和结构都一样一样的,无非他俩是排长我是个兵,但最后的结果也都一样一样的,咋就偏心眼。驴连长却说,这是原则,等命令下来了再去谈对象,目前就是不准。
但恩和惠经常晚上外出,总给我打声招呼说是算作请了假,终于有晚紧急集合他俩露出了马脚。驴连长当着全连人表态坚决给恩和惠处分,对我同时提出了严正警告。可后来,他只字不提处分的话,私下还说“王八蛋都年轻,谈对象是正事”。
后来我们先后结了婚。我先,惠经过爱情大战后居后,只有恩扎扎实实地经过了段时间的自由恋爱,最后才结的婚,但婚后的我们都很幸福。
直到生活过到了没钱的人想结婚,而有钱的人想离婚,没钱的假装有钱,有钱的假装没钱却养狗,有钱没钱却没人说真话的时候,知道我们恋爱史的人,这才终于发现什么是真幸福,什么是真爱情。
五爱情大战
到了一把年纪,记录我们所谓的爱情,又怕后辈们讥笑,便把它归结成一种历史。再用那段历史,充分展现当时一种真实的文化现象,总该是个正当由头。
不同时代,便赋予了不同的文化内涵,只有坚持文化信仰,我们便不会缺失。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我总觉得,活在当下的人们,在追求物质生活的过程中,逐渐在精神上存在一种缺失。这种缺失,其实就是一种对信仰的缺失。人们开始以追求经济为中心,把赚钱当成了头等大事,于是思想空前开放。只要能赚钱,只要于己有益有利,什么亲情世故,一切都不算作什么。一时间,乱相丛生,坑、蒙、拐、骗、偷十分盛行,种种丑陋现象,把人的大脑弄得乱麻漆黑的。
但是,人生就像跑马拉松。无论采取了什么手段和方法,对金钱的追求却有一致的苟同。然而,有些人开始冲在前面,但到后面就慢下来了。有的人厚积薄发,又可能超到前面去。最终才发现,靠不正当的手段的人,还是被历史的车轮狠狠地辗压了一下。所以,关键在于信仰,有了信仰便会摆正心态。摆正了心态,无论在什么位置,人就会努力把事情想干好,这样很充实,这样才最踏实,也很实际。诚如我们当时的爱情发展一样,需要真实的自己,更需要真实的别人。真实才牢靠,真实最有效益。
恩和情、惠和水之间,他们经历过不同的爱情发展,展现出一种特定时期社会爱情文化,也可能含有一种批判。有了批判,然后加以承认,和在接受中加以修正,这才是一种呼唤进步时,进而所迸发的闪耀火花。至少这种批判,证明我们还没有沉沦,还有继续追求真理的一种神圣之火在燃烧,也证明了我们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至少没有堕落,而是面向未来并对未来有着一种热切向往。推动历史前进的力量,不是置身事外的冷嘲热讽,也不是痛快一时的情绪宣泄,而是破与立的对立统一,批判与建设的相得益彰。
长的漂亮,不如活的漂亮;身上有钱,不如身上有才;说的好听,不如做的好看;死要面子,不如过的痛快。东想西想,不如做了再说,难以选择,不如先走一步。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以为重要的东西,往往是束缚人的真正枷锁。人重要的,有两样:自信和洒脱!
再说得准确一点,正是因为我和恩和惠在施工过程中,我们才得到了我们所谓的真正爱情。当然,我们所谓的爱情,并不是那种广义上的爱情,只能算是一种狭义上的爱情,也可能只是一种名义上的东西。因为我们的爱情,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也具有一种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的味道。那时候的我们,毕竟适应了那个时候,于是我们在当时的那种环境中,这才得到了我们所谓的爱情,那是一种纯真的爱情,是一种被历史深深地打上了时代烙印的爱情,是一种用真金白银换取不来的爱情。
至于我们的爱情,从骨子里来看,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恋爱情缘,实实地与贺兰山情结有关,与雄性群体长期生活的那种环境有关,更与一种时代潮流有关。有人削尖脑袋急急地想跳出了龙门,一但跳出了龙门,便容易高估了自己,便把一切都追求完美紧密地结合在爱情之中,把高高在上渗透在爱情的每一个环境之中,把那种小我必须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时候,也最容易最不理智地,把这种东西上升为爱情。可是,我和恩和惠有相同之处,却也有不同之别,至少我们的爱情因爱而生,因爱而情,最起码我们是现实主义的。
施工的地方,当时是在银川市新区。新区之所以谓之新区,正如一片处女地,需要开垦。最先那里是一片荒漠,少有人烟,独有的一条马路,也极不规则地从东南方向斜刺剌地沿伸向西北方向,我们正是在这条马路西北方向的最北端施工劳动,这条极不规则马路的终端地带,便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滩。
因我们的存在,从施工刚开始,这里的人气便大增,渐渐地在这里形成了一种小气候。每天车流人流一大帮,其实没多长时间大家都相互混成了个脸熟,经常性地就几十号人那么多,加上部分专门来看这群不搞军事却施工劳动,却累得像个驴一样的傻大兵们的闲流之辈。久而久之,我们和他们之间,也都慢慢地混成了熟熟的脸,渐渐地在工地周边营生了一派人气。
卖小吃的,修自行车补轮胎的,修理钥匙配锁子的,钉掌修鞋卖烤红薯的,还有拾荒卖菜看热闹的,很快在我们施工的南面空地上形成了个小市场。有事没事的,找着理由问兵哥们东一句西一句话,自然也有那种嘲讽讥笑包涵在其中的人。
这一时候在当兵的人中,绝大多数都是些独生子女。在这群人中,少有的一部分人,恰恰都是家中兄弟姐妹中最小的。正好赶上了摸着石头过河阶段,在这一阶段中,我们这些人最热爱生活,也最容易懂生活。我们这些人,往往在家里从没干过这样的脏活累活,却都怀着一种跳龙头的念头来到了部队。谁知道,现实却与理想之间,却有这么一段不太理想的距离。
也正是因为有了南边空地上的这些人存在,当兵人便更加努力。毕竟我们是穿着军装的一群人,我们有我们的人格,我们有贺兰山精神做底衬,我们也有着与众不同的追求。于是,我们顶着草帽,握着铁锨,推着水泥车,高喊着口号,热火朝天地干得真起劲。在我们的身上,经常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却显示不出一种脏的感觉。相反,我们的这种形象,反倒给我们对面那些人一种震撼,那是一种展示,也是一种努力,更是一种作为。
这种样子,如果被爹妈看见了,那肯定心痛得要死,因为他们的样子象征了那种拼搏,那种奉献,那种为了人民的利益甘愿牺牲一切的象征。
为了赶进度,我们每天经常性地要干14个小时活,身子着实有些累。但,我们的心却不累,我们仍在努力,用心地去努力。也许这就是那种过程之中的过程,一种当兵人所经历过的那种过程,这种过程把这些人紧紧地凝聚在一起,形成了铁钢一样的集体。虽然,处在小市场里的那些人,看到我们时常常为之摇头叹息,还有人发牢骚说怪话,放屁打膈斜眼看我们这群人,但我们仍然很努力……
在时间冲涮中楼层不断升高,这时先前那些说怪话的人们眼光里纷纷留露出了一种理解和赞许。
正是有了理解,我们这些人的劲头更加十足。
恩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认识了情。
六恩情相依
有一位天天骑了小三轮车,到工地南边那块空地上卖凉皮的女子,她便是情。
情是个典型的南方女子,个头不高,有点小巧玲珑。肤色虽经风吹日晒,却仍细皮嫩肉,身材苗条得能勾住所有男人的魂。其他不说,单是她的那张脸蛋,嫩嫩的,微透出些红来。一对恰到好处的眼睛,扑闪闪地,总会引起人的一种爱怜,更会让人想入非非。那脸蛋白晰滑润,那嫩碰一下,都感觉会流出些水来。一头乌黑头发,被一段淡红色小小丝带盘起,配上一对浓黑而自然,却没有任何性色素装扮的弯眉,还有那樱桃般小嘴,画龙点睛似的鼻子,活脱脱给人一个“凉皮西施”的直觉。
到底是恩先看上情,还是情先看上了恩,只有他和她才知道,可我和惠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恩时常因这段姻缘的发生而感激“驴”连长。他常说,正是连长一句话,才让他有了爱的力量,更有了大胆追求情的勇气。具体那“驴”连长咋说的,恩从来没有说过具体的话。追问急了,恩才会用“粗”和“糙”的话用以应付,末了不忘记加上一句,那驴人能说个好话。
后来,情曾经说过,她怕高攀不起恩。恩却说,当时他总怕情看不上他这个“钱少怂多脾气大”的傻大兵。最先情有意躲恩,却始终坚持天天来工地上卖凉皮。恩看见情总脸红,还是能找出办法去情的凉皮摊吃凉皮。情虽有种担心,但也有她对美好生活的一种执着,在你来我往的吃与被吃中,最终他俩实现了质体上的有效整合。
情的凉皮,我和惠都吃过。最初,我俩有共同的感知,心里都觉得很香,因此多吃了几次。后来,当我们发现了恩与情之间,在凉皮摊上期间一些秘密后,慢慢地在心里上,同是也在行动上有了一些变化。直到后来,我和惠开始感觉不出,到底情的凉皮比别人的凉皮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恩却一直坚持去,也坚持不断地吃,总说那香中有股特殊的味道。但他又说不清特殊之处是什么,总之他喜欢吃的那种味道。
惠便说恩,那种特殊的味道,并不是凉皮的味道,而是人的味道。
恩说,也许吧,反正他确实能吃出那股特殊味道,也许是人的味道,也许是那凉皮的味道,二者兼备更多些。
凉皮西施情的摊子上,吃凉皮的人一直很多。显见得,那些拾荒人,不知为啥,也坚持每天吃情的一盘凉皮,这其中的内在原因可想而知。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吃的和不吃的,想吃的和那些本来就不是为了吃凉皮的人,借了修鞋补袜子的理由,也会来到了工地南边的这块空地上,最容易将凉皮摊子造成了一种氛围,显得凉皮摊子处总是人满为患地感觉。
有时也很奇怪,等待吃的一些人,都不是那种急急呼呼的样子,总是用眼偷偷地看情。正吃的人也一样,总是慢悠悠地吃,一条一条的夹起,一条一条地却只咬掉半拉子总不一下子吃完。等吃的人,在慢悠悠地等待中,便在时间的磨砺中,用自然诠释自己的作为,把眼光总是落在了情的脸上。那些正吃的人,在挑起一根根凉皮的过程中,很坦然也很合乎常理一样的动作,也把眼光投向了情的脸上。修理车子补轮胎的,忙完了手中的活计后,也不忘记朝情的脸上瞄一下,似乎一切都那么自然。无论男的女的,还是老的少的。
特别要说的,是那位修鞋子的中年男人,刚刚做完了一计手中活,只要他老婆不在跟前,便高喉咙大嗓门地喊一声“来盘凉皮”。一天到晚,也不知道他能赚多少钱,却吃了不少凉皮。情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只要那人的老婆不在,在怕这人吃多了会出现一些毛病的担心中,总能合理调整时间,然后才给他送半盘凉皮过去……
恩时刻关注着情凉皮摊子上一丝一毫的动静,他更会瞅时机。一但有了机会,于是便急匆匆地去,把凉皮一条一条地去品,然后再慢悠悠地回。正是对修鞋男人的细致观察,恩对情更进一步有了理解,去凉皮摊子的次数,总要比那修鞋男人的要多。
说来也怪,“凉皮西施”情的凉皮摊上,女人居然最多。那些吃凉皮的女人们,和那些猴急猴急的男人不一样,她们更会耐心一些,宁可多等一些时候,也不想早早地吃了凉皮后立即走人,她们更会磨时间。一根凉皮挑起后,并不立即去吃,又慢慢地放入盘中,嘴里总能冒出些其他话。“这凉皮咋就这么香”,“是不是有祖传的秘方”……说着说着便会诱入了主题,“你是咋个保养的,皮肤咋就这么嫩”……
毕竟,情每天怎么也离不开我们的视线范围,我们也管不了别人,但我们总能挑逗起我们自己,因此我们的话里总少不了情这个人。无论我和惠对情存有什么心思,或褒或贬都有些无所谓,可恩的脸上总是写满了快乐与欣慰。
惠很乐观,也直率。他曾说过,他每每看见了情后,骨子里会有种非常现实地感觉,那就是他想犯罪。但他这话之后,又会立即说,无论咋样,他百分之百不会与情产生所谓的爱情。还一再肯定地表态,即使情想做他的老婆,他也不会娶情。他说,作为一个终于跳入了龙门的人,虽是老乡,可情毕竟还是农村人,无论怎么说,和情实际实质性的整合,在他的面子上,肯定有点过意不去。
惠的话,表面上很有些道理,但是不是真理,还需要人的不断推敲。他说真正遇到心上人,前提必须是城里的人,他才会感觉特精神,八十岁老太太感觉自己才十八岁一样,灵魂都活过来了,这才叫真爱情。至于他说这些的真正原因,我们谁也没有去认真对待,心里自有自己的想法,也许“吃不上葡萄总说葡萄酸”,说些其他话来,不妨也是一种理由。
恩不一样,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文化,却说出了我和惠都认为特有文化的话。他说,恭敬天可以了知天道,恭敬地可以了知地理,恭敬星辰可以了知星辰,恭敬山河可以了知山河。
我和惠都认为,这样的话,绝对不可能是他恩所能想出来的话,绝对是引用了佛学里的。
可恩总以笑作应,并不加以解释。他说人恭敬什么,什么就愿意被人知道,草木活着是柔软的,死了却是坚硬的,人活着是柔软的,死了后却成了僵硬的。
关于恩的话,我认真地进行了一番思索。只是觉得人和人相遇,靠的是缘分,人和人相处靠的是诚意,知音应该是一种贴切的默契,知己是需要一种完美的深交。女人的魅力不在于长得多漂亮,而在于有没有温柔善良的性格和一颗宽容的心。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能留在身边的才是最真最美好的。
后来,等大楼内装外粉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恩和情开始相依相恋,凉皮摊上便少有了情的影子。另一位年青的女人,也是情的表妹,她总会及时地代替了情去卖凉皮。没有了情在的时候,恩百分之百也失去了踪影,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心情却愈发高兴起来,在不断祈愿声中,恩和情开始很坦然地而经常性地出现在我们连队的院子里。
当然,当恩和情实现了有效整合时,惠也正经过了复杂而艰苦的攻坚大战,最终也占领了水的高地。
恩和情两情相依让人羡慕,惠和水复杂的战斗经历也令人欣赏。
七惠水之缘
那一年,驴连长介绍水给惠的时候,水是做园林的,属吃公家饭的那种。
公有制让所有事情显得较为简单,人的分类便十分明确。公仆也罢,戴大檐帽的也罢,息爷和搞官倒的人渐露头角。那时亲自动手做工的人才叫工人,指手划脚靠指挥耍嘴皮子的才叫领导。私有的概念也开始出现,最为明显地,腰带上挂上个BB机的,这些人绝大多数是私有者。私有者这一阶段显得特别吃香,受人羡慕,也让人眼红。
那时候的BB机,也叫呼机,也有人叫靠机。就是想与不在跟前的人联系,便去固定电话亭里挂电话给传呼台,再由传呼台或呼或靠某人那BB机,某人的BB机便响。响了便从上面发现是谁想法要和自己联系,然后去固定电话亭再回个电话过去,联系任务便算完成。
直到后来,这个后来简直有点太快,其实并没发展多长时间。管有钱的还是没钱的,大凡首先是吃了公家饭的人,腰里也都挂了BB机。
那么,总要有个区别,若都挂了BB机,倒区别不出谁有钱。于是,有的人腰间便挂多个BB机,挂多个的,代表一下自己的身分,实际上是在向众人说明,他才是真正的私有者。
再后来,私有者又先拿上了大哥大。开机没开机没人知道,反正一天到晚的,在人越多的时候和人越多的地方,这些人老是打电话。天天天地,又反反复复地就那么句话,“喂,谁呀?弄啥呢?最近咋样?钱挣多了吧?”……声音老大老大,没人处时电话自然打完了。
其实,这叫显摆,是社会发展的一种必然,也必然产生另外一种影响,有钱没钱的,思想都开始不安分起来。拿大哥大的,必然惹怒了多个挂BB机的,挂多个BB机的,又惹怒了只有一个BB机的。到最终,大凡挂了BB机的,就自然惹怒了从来就没挂过BB机的。就这样,社会上一时又有了怪相丛生。丑陋的、低俗的东西随之相继出现,偷不成抢,抢不成卖,卖不成靠。你靠我,那是因为我有钱,也可能我有权。那么,我也可能要去靠别人,只因这个别人比我有钱,也可能比我有权。于是,靠风大肆盛行。
靠成了是情人,靠不成了变婊子。这是历史的必然,也是靠风的必然。
但日怪的事情也开始出现,直到那个BB机不再那么值钱,大部分人开始使用上了手机的时候,有钱人才知道那个所谓的呼机BB,原来是人家外国人挂在奶牛身上用的东西。专门呼叫奶牛,需要挤奶。BB响,奶牛的奶也胀,都需要挤的时候到了。但是,这个BB玩意儿,很多人才不管外国人原来咋用这些东西,仍然想挂个BB。这些人最终还是没能挂上,因为在发展的大潮中,他们已经没有挂的机会了。BB时代,真的如昙花一现,传呼台的业务说要走入低谷,立马间便走入了低谷,BB开始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直到这时候,人的分类不再明显。凡吃公家饭的,只要不是当领导,这时称谓也都发生了变化,有叫经理的,有叫董事长的,有叫这总那总的,也有叫工人的。
我也挂过一段时间的BB,恩同样也挂过一段时间。但是,惠比我和恩来说,还早挂了一段时间。当我们挂过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突然整个生活形成了一段萧条时期,我们的BB到底起了多大作用,不敢说。但相对于我们产生了爱情的特殊时期里,那玩意儿着实帮了一些人的不少忙。
不必说我的那个BB起了多大作用,恩的那BB又起了多大作用,总之一句话,我的那个BB,相对起来作用不大,恩的BB和我的一样,一般情况下不需要。只有惠的那个BB玩意儿,由于和水之间有战役规划,也有战略转移,有时打起战争,还得BB了后,从而实现对战略高地地的争夺,因此起的作用比我和恩的相对大得很多。
作为水,相应叫作园林工人,但时间不长又叫作园林职工。相对来说,在新区那个很有名的公园里工作,离我们工作的地方远了些,因此她也有个BB。和惠之间,她BB惠,惠也BB她,因此他俩的那个BB玩意儿,现实中还是起了很大作用。
但,我的妻从来却没挂过BB。因为又没过多长时间,失业潮出现,我的妻子首先失了业。当然了,这是冒昧之说,当时还没有结婚,我那个当时的对象有的是相对多的时间,也有对现实的考量,加上在思想和心里上都有充分的准备工作,于是来连队的次数相对多了些。因此,对于我来说,我们的爱情有复杂的一面,也有十分简单的一面。说得直白点,在我自己的爱情生活里,但我做主的可能性显得小了点。我的那个BB,充分可以证明一切,我的那个她从来没有BB过我。
当BB时代如风一般过去的时候,情的生意后来却做得越来越大。凉皮自然不卖了,因为赚了钱,眼光自然远了,便投资做了大生意。至于她有没有挂过BB机,说实在的,首先我没见过。至于惠见过没有,他在我跟前没闲话过。而恩也没说,我也不至于无聊到某种程度,为了这么个事情去问恩。但我敢保证,情一定拿过大哥大。这事好判断,有钱。我的判断准与不准,惠从来不否认,能说明一些问题。于是,就这样,我们与恩之间,因为了情与恩之间的关系,我们自此以后相对见到情的面的次数少得可怜。
而这一时期的水,却成了很有名的园工。公园里闲转的人不多,能闲转的也是相对有钱的一些人,门票首先要拿的,没钱的哪有那份心思转公园。于是,水自然比我妻牛气多了。
当然了,这一时期里的水,尽占了时代的一种优越,认知自然比我们这些当兵人要高得多。但,与惠之间,到底爱情之战到底打得多艰巨,我和惠不知道。之所以被我们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艰巨战,这些少有的情况来源,毕竟还是从新良事务那里得来的。
这一段时间里,驴连长也知道一些情况,但作为介绍人,他却不吭不哈。有人说起惠与水的事情,请求他中间说句话,好好调节调节,他却不以为然。有时候,说得多了,他却笑哈哈地说“驴日的,这些事情咱没办法插手。能不能成,那就看他惠那驴怂玩意儿有没有办法。”一句话,面子上说他不管,却多多少少给惠请假外出的机会多得多。
由于失业,我的妻子开始慌张起来。而情,这段时间里却越发有点忙碌,转行之后自然意气风发。
惟有水,很稳。但水到底显摆过没有,我不知道,肯定显摆过,只是我没见到而已。
不该显摆的,却是我的妻。她在失业过程中过了一段时期后,又找了份工作,因此而显过一次摆。结果很可怕,叫骑摩托车的人,时称飞贼,把放在自行车框里,显得有些鼓鼓剌剌的、颜色又十分艳艳的人造皮包给抢了。值十几元钱的皮包里,其实只装了些卫生纸,可是吓得她不轻,一夜都没睡着觉。之后,她逢人便说,晴天白日的,正骑着车子,咋就有人敢冲上来抢,差点被拉倒要了命,这还了得。第二天,也不敢再去上班。
刚哆嗦了几天的我妻,竟然突然得到单位倒闭了的消息。她既不叹息,也不高兴,那种表情有点个别,相信既就是个科学家,一定也不会分析出她那时的真实心里。
八幸福敲门
惠长得一表人才,又有一副聪明灵活的大脑,看上了园林工人的水,最应该说的是,这是水的造化。
当初,水为什么看不上惠?惠凭什么却看上了水?与农村人的老实本分,还有农村人的朴实无华,不无关系。生活的确有层次之分,看待问题有角度的不同,导致的后果自然不同。那么到底是不是因为水看不上惠,还是因为惠始终看上了水,有些说不清,更不必要说得那么清。最终,两人结合在一起,只能说明了惠的坚持,更能说明的一点原因,那是因为当时的水,并不存在完全反对惠的因素存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但是,惠与水之间,他们爱情大战到底有多么艰辛,我们自然也不必说得那么详细,也不可能知道得那么详细,毕竟是他俩人之间的事情。但我们还是了解了一些其它,于是便十分肯定的有了一点认为,社会大背景自然给了他们之间的大战最先奠定了一定的历史基础,也营造了他们最终走在一起必须组建家庭的时代氛围。这是客观的,也是必须的。
那一阶段里,惠一直以来坚持不懈,把追求水,当成了一时的终身大事。执着中有真挚,坚持中有追求,行为中有真情。
惠的大部分时间里,被一种热恋中的幸福所包围。于是,说话也快,做事也利索,对一切都充满了极端的热情。自然,他也有不高兴的时候,于是便愁眉苦脸。
当惠一脸的郁闷出现时,只要被驴连长看见,驴连长便骂“王八蛋,年纪轻轻地,掉球个啥脸。要跟狗一样,要有狗的性子,认准的兔子就去撵。别遇球点难事,就掉拉个脸,泄球个气,打个怂退堂鼓。王八蛋,长得人模狗样的,咋还让别人看不上眼。不说别的,既然看准了,那就大胆点。把那兔子真撵不回来了,王八蛋,我撤你的职。万一撵不到,也别这种球样子,积累些经验,再练练狗性,再撵别的也成。天下三条腿走路的女人不多,两条腿走路的女人到处都是,也别为一个球玩意儿的东西,就弄得个愁眉苦脸的……”
惠不作声,低了头任凭驴连长骂。骂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抬头看一眼驴连长说句“你以为就那么容易”,然后跑开。
“你个王八蛋,有多难。我们从来没学过盖楼建房子,咋就把楼也直溜溜地弄起来咧。你的那点球事情,难道比我们盖楼还难。王八蛋,自己没球本事,总喊难难难地,有啥难的。真真的,球大的事情,还喜欢拿炮轰。你个王八蛋。”驴连长并不生气,之后笑呵呵地再骂惠一气。
新良事务长一般没有过多的话,一但看到惠的脸掉了下来,他总会显出种老大哥的本色。虽然话不多,也简单,却总能让惠觉得,他毕竟是老大哥。因此,当惠阴了脸的时候,新良事务长如同及时雨,讲道理,用过来人的思维,给惠出了谋、划了策。
单等落日到来之时,新良事务长骑上连队当时那辆唯一的交通工具——自行车,不辞辛苦地送惠去水的家门口。或等或回,一切都按照惠利用BB的靠或呼来行动。有时,再接了惠回去,再问其中的一些过程,又要对惠加以谋划。就这样,慢慢地,惠与水之间,情况才有了些变化。
当时,打工潮刚刚风行,一大队一大队来自农村的人们开始进城打工。衣服自然都穿得不怎么行,有点破破烂烂地感觉,但还是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然而,即使是农村人把最优秀一面拿出来进了城,还是得不到一些所谓的城里人的瞧不起。这一时期,“乡巴佬”一词还比较盛行,农村人的穿戴方面还比不上城里人。兜里没钱,当然不怎么讲档次、图排场,衣服穿得总没有城里人那么顺溜,还是得不到一些城里人的高看。不过没多久,“乡巴佬”的话并没坚挺多久,进了城的农村人朝先前的城里人看齐,在形形色色的现实生活中,这一词便慢慢地从历史的舞台中逐渐退出。
虽然还有那么极少的一部分所谓的城里人,始终把自己当成了一种人物看,在农村人面前总有种至高无尚的感觉。见了辛苦劳作的农村人后,不是捂嘴子,就是遮一遮眼睛,故意吐一口唾沫,心里还不停点地骂着“乡巴佬”,让正直的人看了极不舒服。这种人也不知道骨子里到底渗透了些什么东西,清高不说,还有点自负,总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城里人。即使农村人进了城,却是个打工的,似乎在某种势上,农村人就是不如城里人的感觉。但这些人却不知道,仅仅上翻三代,说不定自己的老祖宗就是农村人。这样的人,为什么对农村人便留有这样一副德性,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但着实让人想不通。
无论怎么说,人们的生活从整体上都有了新起色。过去那些所谓的城里人,将土豆用筷头刮皮改为用刀削皮的时候,进城打工的农村人,白天着一身确实有点脏的工作服干活,一但下班洗个澡后,再换一身和城里人一样的衣服出现在街道里,已经很难看出其农村人的本质了。一时间,这种现象将所谓的城里人弄混了眼,分不清到底是农村人还是城里人,于是思想开始有了些混沌,一些界线性的问题慢慢地也变得模糊起来。正是因混沌有了模糊,也因有了界线上的模糊便出现了新思维,于是慢慢地没了捂嘴遮鼻子吐口水的现象。
再后来,进城打工的农村人学会了技术,干起了一些城里人自认为他们才能干的活儿,原本自以为豪自己是城里人的那些人,慢慢地收敛了自己的那种认知,言语上也产生了包容。
自从我妻下岗后待在家里的时候,社会上也随即出现了一大批闲人。这些闲人,都有点郁闷,也有点恍惚,终不知道做点啥事为好。这些城里的闲人,其大部分便是过去那些不怎么瞧得上农村人的人,他们思想意识里才慢慢觉得,还是农村人好,他们实在,他们本分,他们努力,他们也很智慧。所谓的农村人进城后,把自己贡献给了城里,赚的是现钱,捞得起的净是干饭。首先,他们不愁,农村老家里还有一亩三分地做根本保障。城里人就不一样,一天不干活,一天中的三顿饭便失去了保障。仅凭这一点,他们才知道自己在农村人面前其实很穷酸。
于是,为了养家糊口,社会上的各类行业开始兴盛起来,几十年里那些从来没有的现象也随即出现。修理车子(当然是指自行车类的)配制洋锁匙的并不稀奇,只是那些好端端地跟人擦身而过时,突然将一副破眼镜生硬地丢在别人脚下,偏说因人家不小心撞了他才摔破了眼镜,非要让人无缘无故赔偿。像这样的事情,摆个地摊,弄上几个破玻璃瓶子,偏说过路上不小心踢倒了、弄碎了,便让人赔钱的事情就缕见不显。
正是这样的环境下,惠很坚挺地在新良事务长的支持下,也在驴连长一再骂声地催促下,加紧了对水的攻坚战,最终还是占领了水的高地。
当惠终于占领了水的高地后,社会变化日新月异,思想开放空前高涨。到了这一时候,似乎农村与城市里的人们已经没了差距,相反又有一部分人对农村生活又有了些羡慕感,过去那些自以为自己是城市里的人,开始不再那么高傲,甚至有些人干起了根本还不如农村人所干的事情,说起来简直能让人汗颜。当然了,还是不说为好。
一时间,人们的胆子似乎比过去都显得大了好多。什么事情都干,什么事情都敢干,把一些所谓的城里人弄得更加摸不着自己的头顶,这时才慢慢地觉得人与人之间,其本质上并没什么差异。差异的地方,重在于脑子上的思维不同。
惠这时候很努力,拥有娇妻,美不胜收,因此工作干劲也更加强大起来。
当惠与水结婚后的那年夏日,银川“7.23”空难发生。
作为排长的惠,和官兵们一起参加救援,因表现突出得到了各级领导的表扬。后来不久,惠便得到了提升。于是,在水的心目里,彻底地抹去了惠是农村里来的人那种思维和概念,幸福生活更是锦上添花。
九 感恩八团
当我们先后结了婚,生活变得幸福如意的时候,事业上也有了新的变化。
我较惠之前提了职,去了另外一个单位任副连长,惠和恩依然在八连。但我们的心仍然在一起,其实很大一部分情也聚在了一起。有时候,我们几天不见,聚在一起谈天论地的想法便十分强烈。于是,我常回八连看看恩和惠,他俩也就有机会到三机炮连来看看我,生活得挺有意思。
仅仅半年过后的那年初,西部地区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这事弄得人心里烦遭遭地,特别给我和恩和惠三个结婚不久的人,内心里造成了一些不怎么舒服的感觉,觉得十分幸福的生活让这事平添了一种忧伤。
作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只身去了那个地方。一年后,还活着的我回到部队后,因工作成效突出提前晋了职,又回到了八连任政治指导员。那时候,恩仍然在八连,惠也在八连。可没过多久,惠去了别的连队任副连长。因此,恩的思想多多少少也有点想法,却没什么办法。
正因我再次提前晋职,让一些人有了靶头和目标,于是将我的一些做得不对的地方,当成了一种借口,攻击我、打击我,多少有点悲哀。我有恩的支持,也有新良事务长的理解,更有常驴连长的护佑,虽常遭人拍黑砖,却并没有一点怕的心里。因为,在我内心里,重要的在于有贺兰山精神做支撑,最后还是挺了过来。
坚挺过来后的我,便有了孩子。恩和惠也不落后,儿子、女儿也相继出生。我们拥有了更多的幸福,便有了不同的努力和作为。
这个时候,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这种变化我们用肉眼很难看得出,这是人的意识形态领域里的东西,追求金钱为目标的现象十分突出,于是思维方面便有了很大的不同。但我们的生活却十分明显,质量较先前起了很大变化。在不断享受中,我们还得不断进行那种无形的斗争。有时,斗争得人有点身心疲惫,不顽强最容易被别人击倒。
只所以挺过来,我必须感谢我的妻。妻的老实本分拯救了我,她让我学会了包容,也学会了理解。她时常提醒我,过去在贺兰山中,那么艰苦的条件下我们都能挺下来,如此生活真是天翻地覆般的大变化,这点困难又能算什么。做好自己,别管别人如何,走不同的路便会有不同的结果。只有做好了自己,眼前利益便是短期效应,把握长期效应,人便有了长远的眼光。
当然了,我同时要感谢恩和情,是他们富足的感情影响了我。人要坚挺,也要有情有义,这样我们活得自在。也要感谢惠和水,斗争的经验丰富了我。更要感谢地是我的老部队,严实的作风,一直深深地教育和滋养了我。
缘分是世间奇妙的情感,牵绕着人生的离合悲欢。有的人朝夕相处,却始终走不进心里,有的人但曾相见,便心心相惜。人格是做人的品牌。人格如金,纯度越高,品位越高。
但我是一名从贺兰山走出来的军人,我有我的坚持,从不违心做一些事情,于是便有了不顺应时势的结果。后来,因工作成绩突出,还是被军区机关看中,工作了八年时间后,但我仍然坚持自己。由于有坚持原则做保障,那时的我有点自信了自己,于是做出了一些不适时宜的事情,不得不从此离开了部队。
作为从贺兰山走出来的一名军人,但我始终坚信,根正了,心便清了,心清了底子便厚了。有了当兵的历史,我们便有了更加厚实的根基,我们会所向披靡。诚如我们拥有了贺兰山精神,在艰苦卓绝的环境中,我们获得了爱情一样,我们仍然有所向披靡的信心和勇气。
当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化后,生活过得如蜜甜,我们只感到幸福,却容易忘记过去。
老部队被裁减时,我们的心一样,在惋惜中有了辩证思维,觉得那是历史的必然。既然成了历史的必然,那么勾起思念老部队的心绪,这才构成了我们最为合理续缘的行为。
老部队裁减被宣布命令的那天,一起喝酒的有恩有惠,回忆成了非常必要的事情。
感谢您,我的老部队,您让我们拥有了贺兰山精神,骨子里留下了不怕困难、敢于担当的勇气与智慧,同时,您也给我们布施了恩情,让我们得到了惠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