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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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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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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自行车

肥桃之乡肥城,地处山东中部,像一个手捧肥桃的孩子,被泰山老奶奶揽在怀里,享受着老人家的护佑。我小时候和弟弟跟着母亲就生活在这里。父亲在煤矿上下井,上班的煤矿离家一百多里地。

穷是那个年代的符号,交通也不方便,为了省钱,父亲休班时都是步行回家,回家一趟要走半天时间,小时候可没少听母亲给我们说了,父亲在路上拦车求人家捎脚,以及半道上赶上下大雨的事。母亲经常说着说着就难过的掉泪。         父亲一米八多的大个子,身体不好,瘦瘦的,话不多,穿衣服爱敞着怀,一双大脚走起路来习惯向外撇,步子迈的又大又快,为了挣钱养家干了煤矿,没少吃了苦、受了罪。

     后来家里条件稍好点了,父亲终于狠了狠心托人买了辆自行车,休班时能够骑着车子回家了。我还记着车子的牌子是大金鹿,大轮的,墩实耐骑。车把上按着个铃铛,按一下“叮当” 、“叮当”声音又脆又响,大老远就能听见,特别悦耳。

那时,这辆自行车是我家唯一的大件,自从有了这辆自行车,我和弟弟可神气了,见人就显摆“俺家买自行车了!”。在那个吃饱饭都成问题的年代,买自行车得凭票,谁家里有辆自行车,在村里那可是个大事。为了买这辆自行车,全家省吃俭用好一阵子才把买自行车的钱攒够。

        父亲特别爱惜这辆自行车,车子的大梁和车把上严严实实地缠了一层花胶带,防止生锈和蹭掉了漆,每次骑回来他都把车子擦得锃亮、一尘不染,脚蹬子、转轴都抹上油。

父亲有个黑皮包,挂在车把上,只要父亲回来,我和弟弟就会跑过去抢那个包,翻翻里面给我们带的什么好吃的。其实那个时候,我们盼望的好吃头,也就是父亲从矿上给我们买的苹果或饼干什么的。父亲骑着它带着母亲去赶集、驮着我和弟弟走老娘家、有时侯在车子的后座上插把铁锨和锄头,骑着上坡下地,可出力了。

最有意思的是我和弟弟缠着父亲教我俩学车子。大轮车子座位高,我俩的脚够不着脚蹬子,父亲就教我俩掏大梁。把一条腿从大梁底下掏过去,两只脚踩在脚蹬子上,整个身体在车子的一侧,父亲在后面两手稳稳地扶住车子,我两只手紧紧地握着车把,两只脚一上一下蹬呀蹬,车子走起来歪歪扭扭,“向左拐、向右拐、向前骑”父亲在后面指挥着我,我在车子上又兴奋又紧张,手心里全是汗。感觉自己练得差不多了,我让父亲松开手自己骑,真是看着简单,做起来难,到了自己单练的时候才体会到,失去了父亲的保护,自己还真的不行,车子一个劲的往路边沟里跑。父亲这么爱惜车子,我怕摔坏了车子不敢练了,父亲却不停地鼓励我“大胆骑”,看着父亲心爱的自行车被我折腾的面目全非,自己又愧疚又心疼。              后来我终于明白,父亲在后面不仅是扶着车子怕我歪倒,而且给我掌握着方向、助着力呢,只不过是我自己没感觉到罢了。父爱是深沉的,在人生的道路上,父亲就是这样一直在默默的关心帮助着我的成长,怕我走偏路,让我学会了勇敢和担当;父亲对自己非常吝啬,但对于我们却特别舍得,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给我们,尽自己最大努力给我们创造好的条件,虽然日子过得不富裕,但却没有让我们挨饿受冻,给了我们一个快乐的童年,教会了我们怎样做人。      

        我十七岁那年农转非到了矿上,我和弟弟也都先后结婚生子。退了休的父亲没过几天清闲的日子,看孙子又成了他的“主业”,父亲的生活里基本上就全是他孙子了。这辆自行车成了他两个宝贝孙子的坐骑,立下了“汗马功劳”。              为了看孩子,父亲在车子的大梁上按了个宝宝椅,并做了“精美”装饰。在座椅的骨架上缠满了花花绿绿的彩条带,既美观,又能保护孩子细嫩的皮肤不受到伤害。夏天图凉快,为了不让衣服贴到身上,父亲腰带上插把蒲扇,把后背的褂子撅乎起来,爷俩一人戴顶太阳帽,车把上再挂个包,装上保温瓶和零食,晒不着、渴不着、饿不着。哈哈!这幅装备算不上高大上吧,嘿!也很“时髦”了!母亲在家忙着买菜做饭,他就骑着车子带着孩子出去玩,矿区家属院、附近的电厂、特钢厂到处转悠。孙子坐在椅子上,小手指指划划,小嘴里嘟嘟噜噜,像个指挥官指挥着爷爷,也不知道爷俩拉着啥,惹得爷爷一路上啥啥大笑。哎,平时对我们不苟言笑的父亲,怎么在他孙子面前就这么不严肃呢!孩子让父亲带的都玩疯了,整天“爷爷,车车”,“爷爷,车车”的缠磨他,不能回家,一回家就拽着人往外走,别人都看不了了。母亲经常埋怨:好孩子都叫你大大惯坏了。嗨!都是孙子惹的“祸”。

晌午头,正是人又困又疺的时候,要想让孩子跟着大人一起睡会儿觉那可难了。那个闹腾、那个作,根本就摁不到床上。关键时候还得父亲出马,你看他,把孩子抱出去放到自行车的座椅上,然后自己骑上车子慢慢地围着家属院转,一圈又一圈,刚刚还和爷爷说说笑笑的孩子,逐渐安静下来,在宝宝椅上打起了瞌睡,小脑袋东倒西歪。再看看孩子的眼,呵,眼皮越来越沉,抬起来合上,抬起来合上,不一会就睡着了。这时候父亲怕晃了孩子的头,赶紧从车子上下来,一手抱着孩子让孩子趴在自己怀里,一手推着车子往家走。放下睡着的孩子,他也终于能合合眼歇会了。每天中午头用车子“遛孩子”成了父亲的一项重要任务。大热的天,父亲身上的衣服经常被汗水湿透了贴在身上,但只要和他孙子在一块,父子就整天乐呵呵的,好像不知道热、不知道累,从不嫌烦。母亲经常说:只有他孙子能治了你大大,叫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就是隔辈疼、这就是爱吧!

这辆自行车父亲骑了二十多年,一直到父亲去世前仍旧骑着。父亲骑着它载来了我们全家的幸福生活;骑着它在矿和家的来回中,走过了父亲的年轻岁月;骑着它看大了两个孙子,我们这个家有了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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