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的体面

我的手机里，有一张翻拍的旧照片，是我们姐弟仨小时候的合影，里面就我还有个笑模样，其实当时最应该感到憋屈的是我才对。

七十年代末，我才上一年级，有一天还没放学呢，父亲突然找老师请假，把我和姐姐领回了家，原来是他单位同事给免费照相呢。我们那张合影的地点，选在家门口一个幼儿园里的滑梯旁，画面里姐姐个高居中，她穿着件毛衣，伸着左手搂着我的左肩，小弟的外套，两个口袋都印着小松鼠的图案，在那个年代，这也算是个小时髦吧，他挺着个小肚子，小脸绷的紧紧的，站在姐姐的右前侧，大家一起盯着镜头，我还微张着嘴巴，看着似笑非笑的，旁边的这二位却都抿着嘴，不知道是有点紧张，还是怎么的，完全一副严肃的表情，随着一声咔嚓，于是就有了这张姐弟仨的合影。别看我当时似乎挺开心的，其实让我郁闷的，就是身上的这件新外套，它是父亲借邻家小哥的，小翻领，双排扣，胸前还有两道装饰线，看着挺漂亮的，不过因为袖口太长，母亲还特意把它们由外向里的窝了进去，照片上看的分外真切。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家里条件会那么差，居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找不出来。长大后才明白，其实不能怪父母的，老家有四个老人要不时接济呢，全家五口人要吃要喝的，就父亲一个人挣着微薄的工资，母亲平日里，还打着各种各样的零工补贴家用呢，就那样日子还是过的紧巴巴的，能混个肚儿圆就算好的啦，其实周边四邻的光景也都差不多，真的没什么好抱怨的。

一个人的体面，不是靠借得来的，母亲说衣服破点不怕，洗干净就不丢人，四十几年的光阴了，这句话我至今还是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