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做的虎头鞋

女儿那天从奶奶家一回来，兴冲冲地就窜到了我跟前，举起一个布袋子，让我猜里面的物件，这我哪知道啊，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想着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东西，无非就是吃的玩的这些，可是连猜了几次，都被她给否了，看我快不耐烦了，小家伙这才道出了谜底，原来是四双小虎头鞋。

它们造型拙朴，设色简单，却有几分童趣，透着那么股子喜庆劲。我不自觉的，就拿了起来把玩着。

“这哪来的啊？”我有点好奇。

“奶奶送给我的啊。”女儿也随手提溜起两只鞋，冲着我做起了鬼脸。

“她怎么突然想起，送这个给你？”我不明所以，我们家的这位老太太啊，大字不识一个，她是凭记忆，还是想象，怎么就能整出，这么好看的东西来呢。

“奶奶说，她眼神越来越差了，乘着现在还做得动，给我以后留点念想。”女儿漫不经心的，随口复述着。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我的鼻子却顿时一酸，眼角也有了湿湿的感觉。

因为我们两口子，都是油田野外工作的性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岗位上，女儿打小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小时候在父母身边的日子，都没有女儿呆的时间长。

母亲眼神不好，我是知道的，她两个眼睛带散光，白天还好点，晚上纯粹就视线模糊，配了个眼镜，她也不好好戴。

还有就是年轻时，也确实做的很苦。父亲在油田上班，一年回不了两次家，母亲拉扯着我们姐弟仨，在陕南大山里讨生活。

七十年代末的那个穷光景，情况可想而知。一年四季，我们的主食，就是吃玉米糊糊，面条都是来个客，才会招待的，白米饭更是想都别想。

母亲白天在田间地头里忙乎，晚上还要就着油灯飞针走线，我们姐弟仨，就是穿着她纳的千层底，一步步那么走出大山的。

我本来就觉得对父母有亏欠，母亲现在又整这么一出，这叫我情何以堪，能不心酸。

“这是奶奶的一片心意，你好好收着吧，要一辈子记着，爷爷奶奶养育的这份恩情。”我想自己当时的表情，肯定是十分严肃的。

“哦。”女儿冲着我，使劲的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她也很喜欢，奶奶的这份特殊的礼物。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又该拿什么，回报母亲的这片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