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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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河流
伫立田间，秋阳杲杲
缤纷的阳光，和镰刀下的一弯金黄
眩目成秋野里最动人的诗行
田野深处，忙碌的农人挥汗如雨
所有的成熟都在响动
果实，起伏成无垠的海洋
那是怎样的一条河流啊
在秋天的深处，喜悦的肩头
快乐地流淌
是谁，跋涉在秋天的深处
一生一世，拥抱着苦涩的阳光
是谁，挥动着岁月的牧鞭
无怨无悔，放养着生命的羔羊
没有谁能够取代
更无法拥有，这世代的牧者
那么，谁能为牧者撑起一顶厚重的蓬帐
遮遮赤日，遮遮那无情的风霜？
父亲，秋天
踩着秋风的骨节
父亲，和秋野里的庄稼一起
英雄了整整一个秋天
粮食，那散发着汗水光泽的粮食
让父亲激动得热泪盈眶
父亲的两条泥腿
和庄稼一起，在黄土地里深深扎根
父亲将一生的苦痛与汗水
掩藏于一杆烟锅内
用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
金黄着每一个脆弱的日子
一个又一个丰盈的秋天
自父亲的双手中走过
脊背上爬过，涂满父亲的额头
秋天，在父亲眼中
沉重的胜过他的生命
父亲说，世界上最动人心魄的景色
就是秋天
大地 · 母亲
我听见，我的大地母亲在呼吸
那蜿蜒千里的声息
是临产前安详而甜蜜的梦呓
我看见，我的大地母亲在微笑
那绵延起伏的浪涛
是时光里疲惫而幸福的战栗
我听见，我的喉管激动不安的呻吟
那是久久压抑着的心灵的歌唱
是情感深处微缩了的天籁之音
从春天的第一声拔节开始
母亲，我每一次生命的抖擞
都与你同生息，共命运
现在是秋天
我怀揣华年的追忆
再一次将我脐带般的根系，深深扎向你
秋天 · 父亲
秋天，我的风雨漂泊的父亲
您磕磕绊绊的行走，累吗？
您落满尘土的伤口，疼吗？
秋天，我疲惫不堪的父亲
您原是大地遗落的爱子啊
为了兑现春天的诺言
被风霜打磨得瘦骨嶙峋
秋天，我仁慈善良的父亲
粗糙的肤色是您精神的褶皱
金黄色的微笑是您满足的笑靥
在您的教诲里我学会了感恩生活
秋天，我的朴实无华的父亲
在通往收获的路上
我正循着您朴素的足迹
捡拾着勤劳的谷粒，跌跌撞撞奔向您
柔软
父亲摁灭烟锅里
最后一颗疲惫的星光
背着一大捆玉米秆回到马棚时
天已经黑了一圈
翻了一整天地的老马
静静地站在草厩前
像秋天一样的耐心
父亲将玉米秆放进马棚
老马挺了挺身子, 打了个响鼻
把脖子下的铃铛使劲甩了甩
两只黑眼珠大大地亮了一下
母亲在外边喊父亲吃饭
声音盖过老马的响鼻
风，柔软地爬上父亲的脊背
窗外的蛐蛐，开始热闹起来
这群人
他们一路走来
带着泥土的温暖，庄禾的清香
朝露和晚归的月光
被城市的风吹开的小小希望
这群人，喜爱春风胜过喜爱自己的孩子
常常对着秋天喃喃自语
这群人，把名字涂成黝黑色
把根扎在泥土里
把捡拾谷粒叫做过日子
偶尔到城里走走
也把身子弯的像秋风
秋天的眼泪
每次回家看望双亲，
他们总是说：没什么事，往后少回来。我们还走得动！
说这些话时，父亲总是将嗓门提的老高，
把烟锅子磕得叮当响，生怕我听不见似的。
母亲在一旁乐呵呵地忙着，为我打点行装。
看到父母亲高兴的样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母亲坚持种着几亩地。
每年秋天收了谷子，总是第一时间碾成米，
亲自进城给我们送来。
临走时总是说：没什么事，就不要回来了。
需要什么，打电话我给你们送来。
望着父母亲依然倔强的双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年秋天，母亲打电话说让我回去一趟。
我急匆匆赶回老家，却看见父亲静静地坐在门墩上，
端着烟锅使劲地抽着
浓浓的烟雾，像父亲在秋天点燃的柴禾，
呛得他连打了几个咳嗽：米碾好了，你走时带上吧。
今年腿脚不行了，退了几块地，明年就光剩下种谷子的地了。
母亲在一旁搓着手说：我和你爸出不了门，顾不上给你送米去了！
那一刻，我分明感觉到两位老人，
像做错了什么，在向我道歉。
我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又一个秋天到了。
去年的小米早已吃完，
父母亲却一直没给我打电话。
我急匆匆地赶回了老家。
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父亲拄上了拐杖。
这次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是颤抖着手，掏他的烟锅。
母亲在一旁不住地搓着手说：你父亲今年真的不行了，
真的不行了……
那沮丧、忧郁的神情，像欠下了我好多好多……
和父母分开生活好多年了
在父母亲的老房子后面
有一大堆干净的炉灰
那是积攒了一年的烧过的蜂窝煤
这个秋天，父亲将茅舍里黑腻腻的大粪掏干
洇在炉灰里，拌成了一堆黑腻腻的农家肥
我和父亲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拉了满满五三轮车
将它们全都运进了我的田里
每装完一车，母亲总会拿一块柔软的毛巾
给我擦拭额头的汗，疼疼地说
瞧你这几年的身子骨，瘦的……
肥拉完了，父亲说，农家肥长三年呢
明年一定是个好收成
瞧你这几年的田，瘦的……
我这才想起
结婚后和父母分开生活
已经好多年了
秋的和弦
秋日的深处，是谁
轻轻拨动那寂寥之弦
落叶缤纷，逐秋而去
唯有一轮明月，高挂于心间
陶公悠然，南山多情
鸡犬和茅舍，是岁月沉淀的梦境
峰峦在白云间起伏，绵延成多愁的河流
丝丝如扣，潺潺如弦
金黄的菊花绽放着笑颜
在秋风中舞动翩翩
瓣瓣清香，丝丝温婉
诉说着秋意的缠绵
秋的和弦，是诗意的呢喃
是自然的诗篇
在这斑斓的季节里
让我们聆听这秋的旋律
感受生命的温暖与淡然
醉卧幽篁，不思魏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