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名家眉山丹棱联谊采风散记:
醉美丹棱
山东.金罂粟
题记:“巴蜀”,不仅仅是一个地理概念,更是一个引无数文人墨客、诗人隐士趋之若鹜、穿梭留恋于此的人文之域。带着对“江山有巴蜀”的仰视与向往,怀揣“水散巴渝下五溪”的虔诚与憧憬,受眉山市散文学会邀请,有幸于2018年秋月,参加了四川散文作家联谊会、中共丹棱县委宣传部、眉山市散文学会及《四川文学》杂志社联合举办的“散文名家丹棱联谊采风”活动,终于踏上了这片神秘而传奇的土地,拙文以记。
也登大雅堂
能登大雅之堂的,绝非一般凡人俗士。今天我来,不是“登堂入室”,而是朝圣与拜谒。
这个秋天,就只想寻一个“仙气”十足的地儿,比如丹棱,比如“大雅堂”,听听香上古韵,看看花开花落,或者坐等一夜只为那喷薄而出的朝阳,亦或只是和那里的桂树、池塘里的小鱼说说话。是的,今天,我不烧香,也不拜佛,就只为点燃一盏心灯,一盏能通往远古文明殿堂的心灯。
我想,那闪耀着千年荣光的“大雅”,是漂泊在沧浪河的清波幻影中,还是沉积在那老银杏树下石板阶梯的回忆里?是婉约在梅湾湖如歌如诉、穿越心胸的唢呐声中,还是在老峨山佛灯旁那昏黄的木鱼声里?我们不得而知。但今天,这个中华文明的圣殿,已经穿过历史长河,穿越千年传说,就“横空出世”在了我们面前。
“大雅堂倾久,遗音尚在兹。”细数华夏数千年文明史,多少辉煌炫耀一时的伟大建筑,比如灵岩寺,比如圆明园都或随风飘逝或毁于战火。而“大雅堂”则与众不同,它“一经问世即得永生”,自北宋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至今,在九百多年“屡毁屡建”的岁月里,从未从人们的心中消失。
是的,今天的“大雅堂”,就安卧在丹棱的笔架山上。
举目仰望,虽已晚秋季节,但笔架山却仍是草木青葱,几点碎雨滴过,便见薄云飘忽期间,甚有“仙”意。拾阶而上,庄严的古体建筑和天梯般青石台阶,被掩映在交相辉映的树木花草之中,显得一切都是那样的幻化,一切都是那样的神圣。
爬过高高的天阶,迎面一个大大的“雅”字迎门挡住去路。真正应了,凡夫俗子是注定“
登大雅之堂”的话吗?我暗自深思。细看之下,这大雅旁边围绕着诸多不同字体的小雅,大雅若
莲,小雅若鱼,这等布置,不正是“有容乃大,和雅为美”的妙意吗?
无疑,大雅文化,其精髓在于雅,《诗经》有说:“雅者,正也。”从孔子、屈原、杜甫到当下,雅代表的始终是关注民生,心系天下的人文情怀,体现的事忧国忧民的浩然正气。
进入主殿,一种肃穆庄严的气氛扑面而来。
这气氛,首先来源于那栩栩如生的三位“堂主”的塑像和背后清秀大气的《大雅堂记》。置身其中,仿佛一头就撞入了那个久远的时代。
依稀中,一个身着唐衣,头戴官帽,手执毫笔的老者向我走来。
杜甫,是一个一生坎坷却又很忙的人。尤其是在两川夔峡生活期间,正是诗人生平的一大转折时期,政治思想和诗歌理论都进入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单两川夔峡诗就有约900首之多。其诗作律法也更加娴熟,情感至处,随意挥斥,却又能做到“不烦绳削而自合”,可谓高手中的高手。同时将爱国、爱民的炽烈情感和不惜自我牺牲的崇高精神融入诗中,深刻反映了时代背景和正气取向,被人推崇为“诗史”、“诗圣”,自是顺理成章了。
随后走来的,便是黄庭坚和杨素了。
黄庭坚,北宋著名文学家、书法家、盛极一时的江西诗派开山之祖,与杜甫、陈师道和陈与义素有“一祖三宗”(黄庭坚为其中一宗)之称。其书法独树一格,为“宋四家”之一。北京大学教授、引碑入草开创者的李志敏评价说:“黄庭坚引鹤铭入草,雄强逸荡,境界一新”。这点,由那默默矗立在四角的略显斑驳的碑刻可为证:其笔法或“断崖飞瀑”或“蛇缠老树”或“正气凌然” ,无一不精,无一不神,誉为“一绝”,也真真的是概无其二了。
要说,最早也最看重杜甫两川夔峡诸诗的也就是黄庭坚了。他在《与红驹文书》有记:“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盖后人读书少,故谓寒杜自作比语耳。”所以,他认为杜甫的两川夔峡诗,法则规律,理达词顺,与《诗经》、《离骚》乃一脉相通,当称“大雅”,于是尽书之。
杨素,南宋著名史学家李焘的岳父。丹棱(当时称通义郡)富绅。他才华出众,善良正直,为人平和,只凭礼义而不凭钱势享誉一方。喜好诗文,仰慕杜甫、苏轼、黄庭坚等文坛领袖。后收其黄庭坚所书杜甫两川夔峡诗刻于石上,建立大雅堂,由此,完成了“诗书合璧”的光荣使命。
“大雅堂的建成,使丹棱也登上了华夏五千年文明史的大雅之堂。”讲解员的讲解,一下又把我拉回了现实:“正如黄庭坚在《大雅堂记》中所述:‘由杜子美来四百年,斯文委地,文章之士随世所能,杰出时辈未有升子美之堂者,……使后之登大雅堂者,能以余说而求之,则思过半矣。’后来,人们就以能否登大雅堂作为衡量文学艺术雅正或者粗俗的标准,这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由来。”
诚如吴松乔先生所言: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更是一桩人间传奇。因为三个人物叫杜甫、黄庭坚、杨素,因为一个名号称“大雅”,因为一个地方是丹棱。
大雅堂的最后复建,是于2015年1月全面竣工的,这也是丹棱县委、县政府在保护文化历史的功绩簿上,书写的最浓重的一笔。大雅堂,是丹棱人民心中的骄傲,是我们民族文化的瑰宝,也许只有置身丹棱,才能真正的感受到它真正的内涵所在!
我想,大雅堂应该有三座:一座是眼前古朴典雅的物质建筑,一座是杜甫、黄庭坚、杨素代表的文化现象,而另一座则应该是屹立在人们心中不倒的丰碑。
在即将走出大雅堂的时候,我分明听到了有古琴声从一方传来,入耳典雅悠扬,与厅内所放乐曲珠联璧合。寻音望去,但见一素衣女子,正端坐在古琴旁,一任雪白的披肩流水般滑落在玉臂之上,神情专注的抚琴而弹,顿时,一曲古韵,一份新意在这里完美交融。
哦,那不是别人,正是随同作家李晓群女士。我赶紧举起相机,将这份美好与大雅堂一起定格为了永恒。
幸福古村的那些事
幸福古村是个古老的村庄。
这村庄,就坐落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山坳”里。如果不是有人引路,如果不是因旅游开发从南面新修的两条游览通道,对于外乡人,对于我,估计都难以找到进村的路。
2018年10月20日,天空依然飘着小雨,在层层云雾的缭绕中,我们走进了她。
据引路人介绍:幸福古村,始建于明代,旧名赵桥,隶属眉山市丹棱县顺龙乡,是四川省少有的保存相对完整的古村落之一。现有农户49户233人(我想,这么几户人家,就是一个村庄,在北方,那是绝无仅有的)。区域内民居散落,土墙青瓦四合院错落有致,石板小径通幽,千年银杏树、清代石拱桥、茶马古道、盐铁古道、水磨和“龙抬头”巨石等自然、人文古迹。电影《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我们一边听着介绍,一边前行。脚下是一条蚰蜒的石板古道,依道而行的是一条小溪,溪水潺潺,不时从道间石板穿过。沿途竹林青葱,奇石林立,橘橙飘香,时有不知名的山花或瓜果从两旁探出头来,适时勾起人们的好奇心,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欢快、清香、和谐与幽静。
说话间,第一座房屋建筑映入眼帘。
这房屋,看上去的确有些老,墙壁由黄色的土坯砌成,房顶是旧式小青瓦,瓦片间还长有几撮细草。木门木窗低矮、陈、旧斑驳,到是檐下挂着的几串红色的辣椒和金黄的玉米给这老屋增添了不少鲜活的气息。
土坯墙上,依稀可辨的有“备……为人民”几个白灰刷上的几个残缺大字,我明白,这是毛主席“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为人民。”的语录,能记得的,说明是上了年纪啊。
介绍人说,这是当年“知青”的住处。相比村里原始的房舍,它们还年轻的多。
说话间,见一老人背着满满一兜东西下山路过,攀谈得知,背兜里装的是山上野生的“扎尔根”,她说是准备送给不远处农家乐的。问其高寿,老人家笑着说:“不多大,不多大。”临别还嘱咐我们下雨路滑,走山路要小心。我一面默默祝福和善的老人家健康长寿,一面想象:这“扎尔根”到底是啥味儿?
继续前行,远远看到一颗高大的树木站在出口,似乎向我们招手致意。引路人介绍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千年夫妻树”了。
近前细看,它高约百米,粗度四人牵手都不能合围。树干米半高处分为两杈,在二、三十米高处又有横体相连,结合处又有无数枝丫交织缠绕,恰似亲密搂抱,就像一对“老夫妻”一样幸福地相守,的确是机巧的很。
关于这棵银杏树的故事,很精彩也很戚悲。
据传,北宋淳化四年(公元993年)一个夏夜,一对相恋已久的青年男女来到赵桥河边,隔着河,一个吹笛子,一个弹月琴,用乐声倾吐彼此的思念。小伙子忍耐不住,渡过河来,却被姑娘家守卫河岸的家丁拉箭射死。姑娘看到恋人倒在血泊中,悲痛万分,便在附近一棵枯树上上吊殉情了。后来,村里人把两人的遗体埋在了溪水边。数年后,溪水边长出了一棵银杏树,就是今天这“千年夫妻树”。
啊,这不正是清代“蜀中三才子”之一的文学家彭端淑的那句“在天化作比翼鸟,在地成为连理枝”现实写照吗?感叹之余,不免有些惋惜和神伤,它使我想起了《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中所讲述的故事。
那是在80年代初期,在一个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极度贫困偏僻的山村,沈存妮和小豹子在劳动间歇时的一场嘻闹,引发了带上原始本能色彩的爱情。这个山村的封建意识极浓,两人双双被捉,存妮含冤自杀,小豹子则因“强奸致死人命”被捕入狱……
这两个故事真的有些相似,我想,电影的拍摄地选在这,看来不仅仅因了它们场景的切合,也许有很大原因是因了当初那贫穷、那饥荒,还有那些带有悲剧色彩的故事的缘故吧。
既然村子的原名叫赵桥,故事又多与赵桥有关,我想,那一定有座桥。
是的,这里的确有一座叫做赵桥的桥。
我不知道这桥的建造年代(清康熙年间?),只是看到这单孔桥身用石块砌成,浑身长满了藤草,有些古朴,还有些单薄。一旁的水车,随着流水的转动,发出嘎嘎声响,好像一直讲述着当年的故事。
据传,鹰嘴岩下有一条河沟,每年雨季,洪水都会把河沟上的木桥冲断,当地一财主为了村民过河方便,积德行善,定要修建一座拱洞桥。
离修桥的地方不远,有一家人,只有母女两个,在路旁开了一个小店子,靠卖豆花饭维持生活。一姓赵的白胡子老汉,借住在店子时打凿了一块不圆也不方的抵账的石头。
桥的修建接近尾声,最后只需要在桥中央安上一块“杀尖石”,就大功告成。说来也怪,不管是多么了不起的石匠,打出来的“杀尖石”确是不大不小,却总是安不起来。
后来,财主经过小店子,一眼就看见店内那块石头,便花三百两银子买下,把这块石头往中间一放,咳!不大不小,不宽不窄,平平稳稳,严丝合缝,就像比着做的一样。更怪的是,这块石头放下去后,就再也取不出来了。从此,人们就给这桥起名叫赵桥,并沿用至今。
故事归故事,赵桥旁还真有户人家,不过,不是传说的中的母女俩,而是一个熊姓人家。
这家的房屋,就是村庄里最具代表性的老宅院。村民的民房现存的大多为四合院结构,建于清末至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房屋原貌保存完好。由于地处山区,村里的房屋大多依山而建,远远望去,高低错落,与周围的山融为一体,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
门口,一棵大贞楠树枝繁叶茂,树下是一段长长的石梯,石梯上方是双房门的“床门子”,木门框、土砖墙、青瓦屋面。
走进院子,石板上有些青苔,那木板门窗和那屋顶上木质的飞檐都有些发黑。看上去就像年岁不短的样子。
墙脚边,摆放有竹、木、草、铁制农耕生产用具。屋檐下挂着成排的的玉米和斗笠、蓑衣、箢篼、背篓、竹耙、犁头、渔笆笼,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物品,活妥妥一个“农耕文化”的标本。
台阶上方,摆着小竹椅、小木桌,木桌上面有兰花茶盖碗,显得倒也雅致。堂屋内八仙桌略显年代,周边有雕花,配上高高的长条凳,还真的很有古意。
历史沧桑,古村依旧。满山的苍翠,发黄的石柱和砖墙,古色古香的木房子,古老的桥,高大的树,那被无数背夫马帮刻满脚印的石板路,无不见证了古村文化的厚重,和一个现代村庄完美交融的美丽。
幸福村,就这样仿佛不曾被岁月打扰一般,水墨丹青,如诗如画,安静地躺在这大山的怀抱之中。我仿佛听见,一声清脆的驼铃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驼铃悠悠,秋风徐徐。一老一少脚步缓缓,一深一浅地朝着千年的古蜀文明走去……
感叹之余,赋诗一首,是纪:
古道风尘一路秋,青山桥影野溪流。
随缘往返随缘了,踏破虚无是尽头。
2018.11.1于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