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都不能落下

一

柿树镇郝书记的帮扶对象是柿树庄的皮蛋。

皮蛋从小就调皮捣蛋，不好好上学，混个初中毕业证就回了家。皮蛋成了庄稼人却又手不提锄把儿脚不踩地边儿，每天早上都是睡到太阳能烤焦屁股。爹娘摔锅卖铁总算给皮蛋娶了个媳妇。本以为皮蛋成了一家之主，有媳妇拴着腿，他会肩膀一挺把家担起来。可皮蛋仍改不了懒隋性子，整个是油瓶倒了也懒得去扶的主儿。媳妇小兰气得拎个瓷盆放在皮蛋的枕边咣咣当锣敲，皮蛋仍能呼呼睡得香。当然皮蛋也有下床的时候，那就是去拉撒，要不就是让牌友拉去搓麻将，一去就是昏天地黑不回来，有时是一连几天几夜不归家。小兰只好单枪匹马地去应付里里外外的活计，就当家里没有皮蛋这口人。

过了几年，孩子都一溜小跑去牌场里找爹了，小兰还穿着结婚时娘家陪嫁的褂子裤子，旧了烂了也没钱买新的。小兰看看人家看看自己，就咬着牙骂皮蛋，说嫁给你这个懒猪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吃不好穿不好过不好，恨不得一刀把你给宰了，扔进滚水锅里把毛给你腿了，把膛给你开了，一刀一刀地割了，丢在案板上噼里叭啦剁了，剁成肉馅才解气。皮蛋不管小兰怎样骂，他就卖一双耳朵，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皮蛋想睡就睡，睡足睡够就去赌，而且是十赌八九是输。

刚收罢秋庄稼的一天早上，小兰把鸡从窝里放出来，又揪了两个玉米穗子在手心里搓得玉米粒呼呼啦啦地往下掉，鸡们就围在小兰的脚边你争我抢的啄食。小兰看着鸡们欢天喜地的吃着，就扭头向屋里喊，皮蛋你看看咱庄有谁还缩在被窝里？看看谁家这时不犁地种麦？你是不是庄稼人养得的？正骂着，就听院门一响，进来两个人。小兰一看，是村长，再看另一个竟是镇里的郝书记。小兰就把手在屁股上蹭了几下，说，村长来了，书记来了。

村长看了小兰一眼，就问，皮蛋呢？

小兰就说，还在梦里呢！

郝书记说，这都啥时候了还睡？你们不想种麦了是不是？说着郝书记和村长就进了屋。

皮蛋见郝书记和村长来了，就揉着睡眼坐了起来，打招呼让坐。

郝书记看了看屋里，竟连个像样的板凳也没有。两把小椅子上还都落满了灰尘，看样子已有好多天没人擦没人坐了。郝书记又朝四周瞅瞅，没有像样的家具。

小兰拿来一个脏兮兮的围裙，慌慌地把那两把小椅子擦干净递到郝书记和村长面前，说，坐呀坐呀！这大清早的，水瓶里连口水也没有了。

村长坐了。郝书记也坐了。村长就说，皮蛋，前几天我已给你透信了，镇里领导要和各村的一些后进户结对子搞帮扶，郝书记的帮扶对象就是你。你要好好听郝书记的安排，丢掉你那皮皮蹋蹋、懒懒散散的毛病。

皮蛋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依着床腿一蹲，就问村长，咋个帮扶法？

村长就说，就是在郝书记的支持下，带你致富奔小康。

皮蛋听了，一抖手，说，还致富哩，我这秋季的地还没犁哩！犁地要撒化肥，可买化肥的钱还不知从哪里抓哩？

村长一听就气了，说，你天天撅着屁股睡到日上三杆，地就犁好了？你有两钱就进牌场，把钱扔进别人的兜里，咋不知拿去买化肥？看看咱村里，人家都是种这种那、养这养那的，想着发家致富。你到好，屋里养耗子，地里种野草，整天呼呼睡大觉！

郝书记见两人要抬杠，就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说，这点钱你先拿去买化肥，抓紧时间把地犁了，把麦种了。

皮蛋从地上站起来，说书记俺咋能接你的钱。

村长也说，郝书记，你不能掏自己的腰包，要不村里先给他解决点。

郝书记笑笑，说，他是我的帮扶对象，当然要由我来掏。说罢就把钱硬塞进皮蛋的手里。临出门，郝书记又回过头来对皮蛋说，这钱是给你买化肥的，不能再丢麻将桌上了！皮蛋就把头点得像风中的树叶一样。

村长走在郝书记的后面，趁皮蛋不注意，就甩手在小兰的屁股上捏了一把，说，你这棵大白菜真是让猪给拱了，咋找这么个懒货！

第二天，镇上逢集。皮蛋一摇三晃地往镇上去了。说是去买化肥，谁想皮蛋回来却带回了一箱白酒和几斤猪肉，还有一些青菜。小兰就问，你买的化肥呢？

皮蛋笑了，说，你以为真要买化肥哩？我不把这钱扔进牌场就算对得起人了。有几个钱，就先吃几顿再说。咱家已有好些天没吃上肉了吧？嘴早就馋了，肋巴骨早就一根根的了。手里正急着哩，郝书记就给了五百块。

小兰气疯了，夺过肉就往地上扔，说，你就知道吃吃吃！你不吃东西要瘦，地不上肥料也要瘦！地不壮咋多收庄稼？不收庄稼你让这一家人都跟你一起喝西北风呀！

皮蛋也气了，一把将小兰搡了几个跟头。皮蛋瞪着小兰，说，钱在我兜里我当家，我想咋花就咋花！

小兰气哭了，说，你把这钱都吃肚里，看你能拉几泡粪，能上几亩地！

二

过了约莫十多天，郝书记又来了。进了皮蛋的屋里，郝书记问皮蛋，地犁好了？

皮蛋就说，犁好了。

郝书记又问，买化肥了？

皮蛋的脸红了一下，但转瞬就恢复了原样，说，买化肥了。

小兰再也听不下去了，走过来对郝书记说，郝书记，你别听皮蛋说瞎话！你让他买化肥的钱，都让他买酒买肉吃他那猪肚子里去了，连泡粪也没在自家地里拉！

村长也跟着郝书记一起来了，听了小兰的话，就用手指点着皮蛋的额头，说，你个皮蛋真是个混蛋！郝书记掏自己的钱让你买化肥上地，你竟用那钱买酒买肉喝了吃了，你咋不怕喝醉了一头扎茅坑里淹死呀！

皮蛋见村长教训他，就有点气，说，郝书记给我钱，不就是想帮扶我让我过上小康日子么？这些天我有酒喝着有肉吃着，过的不就是小康日子？

郝书记见皮蛋讲歪理，就说，皮蛋，这么做你可就不对了。我给你钱是让你购化肥上地，让你能多收些麦子，一年到头不断粮食。现在你又是买酒又是买肉的，赶不几趟集就吃光花光了，你不能光顾眼前不讲长远啊！

郝书记见皮蛋低下了头，又说，我这次到县里开会，瞅空给你找了些种植养殖方面的资料，你好好看看，从中学一些致富信息。种庄稼不能用老一套了，要讲究科学种植；养殖也不能用老法子了，也要讲究科学搭配科学管理！这些书报你就好好琢磨琢磨！

郝书记和村长走后，皮蛋抬头看了看让烟熏火燎的墙壁，就抓了几把面放在瓷盆里，又加进一勺水就搅成了浆糊糊。

小兰就问，你又是出啥洋相？

糊墙！皮蛋说着，像跟谁赌气似的，抓起那些报纸抹上浆糊就往黑乎乎的墙上贴。

一天，村长有意无意到皮蛋家串门，进了屋，见皮蛋和小兰都在家，村长就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村长一抬头见皮蛋的墙上新贴上一张张报纸，仔细一看竟是上次郝书记送给他让他琢磨上面的信息的，不想现在却都上了墙。村长就有点生气地问皮蛋，你咋能把郝书记好心好意给你买的资料都贴到墙上了呢？

皮蛋本对村长不大理睬，反问，说村长我是个啥？

村长看了皮蛋一眼，说，你是个不称职的农民！

管他称职不称职，总是个农民！皮蛋说着抬眼扫了贴在墙上的报纸，又问，那是啥报纸？

村长看了看那报头，说，那不是《农民致富报》吗？

皮蛋就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不就对了，《农民致富报》不就是给农民糊墙用的。

真是歪理邪说！村长嘟哝了一句，就气呼呼地走出了皮蛋的院子。

村长来到镇里找到郝书记，就把《农民致富报》糊到皮蛋的墙上的事给郝书记作了汇报。村长还气呼呼地对郝书记说，郝书记你就别费事了，你一门心思地帮扶他，用手捧着他的臭脚丫子把他往树上托，他却一个劲地朝下滑，你就一松手还让他叭叽摔地上算了。

郝书记点了一根烟，说，给皮蛋钱，让他吃了喝了；给皮蛋致富信息，让他糊了墙了。看来这些帮扶方法都不对头，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看来扶贫还得先扶人啊！

村长见郝书记还想继续扶持皮蛋，就说，皮蛋这个王八蛋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你扶一把他站一下，你一松手他又吧叽趴那儿了，你还有这个耐心啊！

是啊！郝书记说，我们干部扶贫就要真扶，不能应付……扶贫路上，一个都不能落下。

三

这时已入冬了，天气也变冷了。一天早上，皮蛋从被窝里伸出头来，冲在院子里喂鸡的小兰说，你先别忙着喂你那些鸡爹鸡娘，你去村长家里看看，听说来了一批救济品，咱是贫困户少不了，看能分点啥！

小兰继续抠着玉米棒子，一把把地将玉米粒往鸡们爪边抛。见皮蛋一个劲地催，就没好气地说，你一个好胳膊好腿的大男人就知道要救济，你那脸干脆装裤裆里算了！

皮蛋就气呼呼地说，叫你去你就快去，慢了怕连根针也摸不到了。

小兰只好把手里的玉米丢地上，朝村长家里去。过了一阵子，小兰回来了。小兰一进院子就嘤嘤地哭。皮蛋头也没抬就问，救济咱的啥？

小兰一抹泪，说，救济你个帽子！

皮蛋就说，救济个帽子也行，天变冷了，我正愁没帽子戴哩！

小兰三步两步上去就把被子给皮蛋揭了，说，是绿帽子，你就戴吧！

皮蛋一把又把被子抢过来盖在身上，看小兰哭得泪人似的，就问，村长欺负你了？

见小兰不吭，皮蛋又问，村长日你了？

小兰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只是抹泪水。

问你呢！皮蛋吼了一嗓子，村长日没日你？

小兰呼地站了起来，也吼道，日了，你有种去跟村长干一架去呀！

皮蛋这时却又松劲了，把头一蒙，说，量、量他也不敢。

兰见皮蛋那窝囊样，也钻进被窝闷头睡起来。翌日天亮了小兰也不起。皮蛋就蹬小兰，说，起来做饭，你想让我饿死呀？

小兰的眼还红红的，躺在床上动也不动，被蹬急了，就吼，饿死就饿死，死了也就没烦没恼了。

这天，皮蛋和小兰正背靠背赌着气。郝书记就进了院子，说，人呢？大白天的还睡，夜里偷人家去呀？

小兰和皮蛋都起来让郝书记进屋里坐。郝书记说，皮蛋，咱镇离城里不远，许多人家都建起了塑料大棚，一棚菜能卖好几千块。我看你也建一个大棚吧，你有手有脚的，你媳妇还这么勤快，你们拧成绳儿干，用不两年就能脱贫。人家都是天天唱着好日子过，我就不信你是个永远扶不起的阿斗。

皮蛋揉了几下眼，说，郝书记，你一直这么帮我，我心里感激。我也想建大棚种菜卖，可建大棚要买塑料布竹杆铁丝水泥桩，还有农药种子肥料，这些都要钱买呀。可我是罗锅腰上树——前（钱）紧呀！

郝书记笑了，说，只要你肯干，钱我帮你筹。

皮蛋问，咋筹？

郝书记说，现在开通了小额贷款，我担保给你贷些钱，你建个大棚好好干。

皮蛋摸了一下脑勺，疑疑惑惑地说，这能成吗？我一没经验二没技术，要是弄砸了咋办？

郝书记就说，技术不成问题，我安排农技站的人来给你现场指导。再者，前些日我送给你的那些致富书报，要是你还没都擦了屁股，你就好好翻翻，上面也会教你咋干。

皮蛋听郝书记这么一说，就嘿嘿笑了。

四

郝书记帮皮蛋贷来了款，帮皮蛋买来了建塑料大棚的一应物件。

建大棚那天，天怪冷的。从西北方向呼呼哧哧跑来的小风直打脸。皮蛋就对郝书记说，郝书记，天这么冷，这大棚我们两口子能建，你的时间金贵，你回镇里忙你的工作去吧。

郝书记笑着说，没事，帮你建大棚，帮你奔小康也是我的工作。

大棚建成了。郝书记又要帮皮蛋刨大棚里的地。皮蛋是无论如何不让郝书记忙活了。皮蛋说，郝书记，你这么帮我已让我承受不住了。你就一百个一万个放心吧，这回我一定好好干。

小兰也插话说，郝书记，我们一定把这大棚侍弄好，我们跟其他几家一样，头茬种豆角，那几家也愿帮我们，说碰到啥难题就找他们问。

皮蛋又对郝书记说，这大棚都是贷的钱建的，我要不见收成，拿啥还贷？我可不想把这些钱都扔水里去。

郝书记笑了笑，说，有你俩口子这些话，我就放心了。

这天皮蛋正在大棚里收拾地，一个牌友就来喊，皮蛋，整天也见不着你的影了，你把老朋友们都忘了咋的？走，今儿可是三缺一，就差你了。

皮蛋扔给牌友一支烟，说，你们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我不想再进那个场了。

咋？那个牌友吐了一口烟，笑着说，狗还能改了吃屎？

皮蛋就说，是的，改了。你没听人说，吸一辈子烟烧一辈子手，喝一辈子酒出一辈子丑，赌一辈子牌也赢不富有！赌牌的人家，你看有几个富裕的，都弄得家败人散的。

看着那个牌友走了，皮蛋就冲那人的背影喊，老三，你也建个大棚吧，咱一块儿种菜致富！

在大棚那头干活儿的小兰听了皮蛋的话，不由从心里就笑了。

农历三月三，南瓜葫芦地里钻。等许多人在零散地里下南瓜豆角种时，皮蛋家大棚里的早豆角都挂满架了。那一根根筷子般粗一尺多长的豆角，青嫩嫩的，豆角的尖处还挂着粉粉的花瓣，仿佛是一夜之间豆角就长这么长，那孕育豆角的花朵还没来得及掉落哩。

皮蛋天未亮就骑着电三轮车驮着码好的豆角到城里的蔬菜批发市场去了。豆角都是昨天晚上摘下的，皮蛋和小兰一直捆扎到大半夜才整理好。物以稀为贵。在春寒料峭的桃花三月，豆角的价钱是很高的，批发价都是五块五。豆角卖的也就是这个稀罕价。皮蛋已去城里的蔬菜批发市场卖了好几趟豆角了，一次能兑出去七八十斤，一次就卖了好几百块钱。皮蛋一趟一趟地揣着鼓鼓的钱包回来，心里就溢满了笑。皮蛋粗略地算了一笔账，这一棚豆角卖到尾，能到手万把块哩。

小兰见皮蛋走上了正路，干劲也大了，天天都在大棚里忙活。这天小兰吃过早饭就拿着一把镢头到大棚里去给豆角松土，刚松了一畦豆角，就听塑料棚哗啦一响。小兰抬头一看是村长钻了进来，小兰就握住镢头把儿站了起来。

正忙着哪？村长揪了一根嫩豆角在嘴里嚼着走到小兰身边，笑嘻嘻地问。

你来干啥？小兰向后退了一步。

帮你干点活儿。村长说着就伸手摸小兰的脸蛋儿。

小兰一挥镢头，说，你再不像话，我可就砸你了！

村长就说，这在大棚里面，又没有人看见。咱不是已有过一回了吗？怕啥！

小兰见村长那狼一样的脸，就很恶心，举起镢头狠狠朝村长的脑袋就是一下。村长没提防，额头上就被砸出了一个大包。

哟，你还真打我！年前我那一袋白面真是白救济你了！村长说着就想再扑上来。

小兰又呼地一下把镢头举起，把锋利的镢头刃儿冲村长的脑袋一晃，说，村长，你再不安好心，我就把你的头砍个口当尿罐子。

村长瞅了瞅那白森森的镢头刃儿，气哼哼地说，小兰，你不让我碰，以后再有啥救济的，你家连一个线头也别想要！

小兰冲村长呸了一口吐沫，说，谁还想要你的救济，离了你救济俺就不能活了是不是？滚！

村长看了看小兰，又看了看小兰手里的镢头刃儿，夹着尾巴钻出了大棚。

五

晌午，皮蛋卖豆角回来，他前脚刚进大棚，郝书记后脚就跟了进来。小兰也还在大棚里忙着。见郝书记来了，皮蛋和小兰都高兴地跟郝书记打招呼。郝书记看着那一架架绿油油的豆角秧儿，一手就托起几根长长的豆角，满脸是笑地说，皮蛋啊，我都听说了，你的豆角调理得不错，也卖上了好价钱，我真为你高兴啊！

小兰也忘了村长给她带来的不快，兴奋地对郝书记说，俺皮蛋现在跟换了个人似的，早上你摁也摁不在床上了，天不明就去卖豆角。三天两头也有人叫皮蛋去摸麻将，可人家就是把他的头拽掉，他也不去了！

皮蛋不好意思地对郝书记说，棚里的豆角等着摘等着卖，我哪有心思再睡懒觉再去赌钱！

说着笑着，皮蛋手里已摘了许多豆角。郝书记问皮蛋，你摘豆角是还想再进城卖一趟？

皮蛋就笑着说，这摘的是留着今儿晌午吃的。

一说到吃，郝书记看了看手表，说，我还真到回去的时候了。

皮蛋忙拉住郝书记，说，今儿你咋也要留下来吃个饭。这多半年你帮我可没少费心，到今儿你还没抽过我一根烟没喝过我一口水哩！你们干部要求严，今儿咱就简单些，就用这豆角做菜。让小兰炒一盘豆角肉丝，炒一盘豆角青椒，拌一盘豆角粉皮，加一盘花生米，再打一盆鸡蛋汤。正好是四菜一汤的小康标准。

小兰忙从皮蛋手里接过豆角，说，皮蛋，你咋也不能让郝书记走，咱这顿饭可欠郝书记好长时间了，就定在今儿晌午了。

郝书记一听就笑了，说，今天就免了，改天吧我再吃你家的豆角全席吧。

皮蛋说，郝书记，你怕没有酒咋的？还有几瓶你赞助的酒我没喝完哩！

郝书记一听就问，我哪辈子赞助你酒了？

你忘了？皮蛋说，你过去不是给过我五百块钱让我买化肥，结果让我买了肉和一箱酒……这一阵子只顾忙大棚里的豆角，也忘了喝，今儿正好咱干一瓶。

郝书记就说，看你的现在的干劲，我真高兴，这酒我还真想喝一杯。说罢，就与皮蛋从塑料大棚里钻了出来，说说笑笑地向柿树庄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