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高给人事局长开车,李志给财政局长开车,张家村给文联主席开车。领导们进办公室上班了,他们就算下班了,三个人就经常扎在一堆神侃。
这天,三人又聚在了一起。
李志说,官都是跑出来的。最近我们的头儿老往一个省领导家里跑。看吧,我们的头儿这回准能更上一层楼。
王大高也说,别看我们头儿天天在会场上严严肃肃的,其实许多当官的毛病他都有。
李志和张家村都伸长脖子问王大高,你们头儿有啥毛病?
啥毛病?王大高朝四周看了一眼说,就是不能见长头发的。一看见长头发的,他的眼光用老虎钳子也拧不弯。我们头儿爱人不在家时,他经常让我接局里的几个女下属到家里去研究工作。
张家村和李志听了就呵呵地笑。笑过,李志就问张家村,你们头儿有啥新鲜事?说说。
张家村搔搔头说,我从部队回地方后,先后给好些领导开车,我总结了一条经验,就是我们小车司机应严守领导的秘密。领导正在搞女人,有人问领导在干啥?我们能如实说吗?绝对不能,只能委婉地说领导正忙着搞妇女工作哩!你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可得给嘴巴上把锁呀。张家村说着拿出自己的烟丢给王大高一根,又丢给李志一根。
王大高接过烟一看,是那种十块钱一盒的菊花牌,就又甩给张家村说,你别丢我们的人了,看看大院里的小车司机,谁抽这种烟。掉价。
张家村也不生气,点燃了,在嘴里美滋滋吸了一口说道,小车司机也分三六九,我们文联哪像你们单位——肥得流油。
李志笑着凑过来,对张家村说,你这老脑筋真跟不上趟了,你也开点维修报销单啥的,咱小车司机谁背地里不这样弄点烟钱。
张家村苦笑道,你们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文联那是个清水衙门,挤都挤不出一滴油水来。
李志和王大高听了,不由点头称是。
好多天没见张家村了。这日上午。把领导送上班,王大高和李志又聚拢一起。王大高说,这些天不知家村哪去了?李志说,打他的手机问问。
王大高就打张家村的手机。
手机通了。王大高问,喂,家村,这些天你日弄啥呢?也见不到你的影子。
我在家写小说哩。张家村嘿嘿笑着。
你也会胡诌瞎编写小说?王大高问。
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写小说也一样。张家村说,我把过去在部队的一些事揉巴揉巴,就成了一个短篇小说,正修改哩,准备参加省里一个征文大赛。
真是近朱者赤呀。李志叹道,没想到你在文联开了两年小车,现在也方向盘一转弯上了写作的道。
张家村听了又在手机里嘿嘿笑。
又过了好多天,王大高和李志到文联去找张家村。
敲开文联主席办公室的门,里面是乌烟瘴气。
主席,张家村呢?王大高问主席。
他请假到省里领奖去了!主席没好气地说。
他一个小车司机领啥奖?是不是买彩票中了?李志问。
他要是买彩票中了,我们就不气了。你们说说,这文联一大把搞文学的笔杆子,大家都写文章参加省文联举办的征文大赛,张家村也凑起热闹。没想到大赛揭晓,我们这些实打实的作家连个鼓励奖都没弄到,他张家村竟破天荒地得了一等奖。文联主席没好气地说。
王大高和李志听了就笑。王大高说,你们都是作家,家村天天跟你们掺在一起,你们熏也把他熏成作家了,这功劳还都是你们的。
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文联主席说着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
过了几天,张家村回来了。王大高和李志把他请到一个小酒店里。两人一杯接一杯地跟张家村碰,祝贺他阴差阳错也成了作家。
酒过三巡,张家村说,哥们,我把工作辞了,那车我不开了。
王大高说,你不要觉着瞎猫碰个死老鼠偶然得个小奖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一个开小车的司机哪是当作家的料呀?
开小车的咋了?哪章哪条规定开小车的就不能成为作家?张家村咕咚喝了一口酒,笑着说道。
王大高和李志听了,举杯对张家村说,那就豁出去干一把吧,说不定还真能写出点名堂。
果然,张家村的小说后来就遍地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