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老家

再回老家

王慧春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在门前的屋檐下，孩提时摇头晃脑背诵诗句的自己浮现出来。

抬起头，车子已经停在了村外我家的坟地边.我上一次回老家还是在15年前父亲过世出殡时，好像那些事儿还就发生在昨天.父亲过世后，每每祭日，清明、冬至这些祭祀的日子，我总在外，也总在心中告诉自己，明年的今天，我一定回家，这大抵也是每一个在外游子同样的心愿吧。这会儿，心中无意识地想到我曾看到过的《沧浪之水》中那句“上坟也需要勇气。”我随着姐弟向父亲的坟头走去，像活着的父亲一直在那里等待着我一样，在坟前站住了，我向父亲做心灵的独白：您总说，世上只有亏好吃，无官一身轻……您一生少言，但是教出了无数的学子，有的能记得您给他们加热午饭，有的能记得您上课时工整的版书，有的知您的故去而痛哭不已……是在安慰父亲，不，我在逃避，我不敢与父亲交代我这十几年的心路，您一生清贫，您一生坚守信仰，您一直是我精神的支柱。我却在这尘世中，迷了方向，随波逐流，安逸现在的生活，成了一个时代的一具僵尸……我不敢奢望父亲的理解，但想得到父亲的原谅，原谅我没能挡住世俗的追求，没能做个他所期盼的孩子…不知道在父亲的坟前站了多久，一阵风吹来，才发觉自己刚才流泪了，不知不觉跪了下来……“冥寞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

不远处就是装满我儿时记忆的家，是我日日夜夜思念的那个被父亲打扫得干干净净，种有15样农家菜的院落，我木然地走着，大门前的槐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只有一人多高的枯草把大门围了起来，弟弟把生锈的锁打开，吱吱呀呀地把门推开，正屋的房顶边上有被冻松要掉下的水泥块，进到屋里，餐桌上的尘土已经老厚，我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许许多多的往事一起涌上心头，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种瓜点豆挑水浇菜，后来我出去上学上班，回到家，父亲忙里忙外做的满桌子的好饭菜，父亲种的最大的西红柿，也总是留给我生吃……女儿一再想随我回来看看我儿时生活过的地方，这时的她只知道对眼前一切的好奇和玩弄，她哪里懂得，“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从家出来，我向东拐去，弟弟不知我的用意，我要去看看我儿时的玩伴。我听说，在早几年，她的爱人已过世，她现在痴痴呆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没几步，就已经来到她家，她正在院子里剪过几天清明上坟要用的纸钱，她满眼是泪，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见我进来，她没认出来，慌了往屋里去喊人，弟弟见状，上前一步，说道，二嫂，是我二姐回来看你来了，她瞪着眼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这些年的遭遇，曾经那个心灵手巧的英子，哪去了？我起身想走，她却支支吾吾要出去给我拿农产品，我把随身口袋里所有的钱全掏出放在了她家的柜子上……“久别重逢非少年,执杯相劝莫相拦。 额头已把光阴记，万语千言不忍谈。”

在返回的途中，我顾不上理会当天所有的一切，只是怕错过顶点儿沿途的一草一木，因为我不知何时再能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