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天堂里的父亲

写给天堂里的父亲

王慧春

我被早晨六点的闹铃惊醒，十二分不情愿地爬起来，我得给即将上高三的女儿做早餐，早餐和她要带去学校的东西一共七样，我每天都得掰着指头备好，送她上学后再去上班甚是紧张，可为何父亲您在这个时候占据我所有的大脑和心思，大概是我又快撑不下去了吧？

我一直幻有的您，还是站在灶台前为我们姐弟三人做早饭的背影，还是我中考前一天您带我去田里锄苗时半躬的身影，还是您带病和我们一起往地头扛葵花籽压弯了的身形……

看到女儿天天学习熬夜到深夜，压力太大有时闷闷不乐，有时为了一道题愁眉苦脸，自己却束手无策，才猛得理解了您为了缓解我考试前的紧张特意带我去田里放松，让我跟您一起在玉米地里锄苗，您可知，多少年来这件事情在我心里嗔怨您。

到外地求学头一年的国庆节，我实在想家心切，回家后您和母亲却都不在家，我一口气跑到村外咱家田里，看到您拖着患病的身体在秋收，您在和我们把打下来的葵花籽扛到田外的平车里装好，您就坐在地头再了没力气拉回家去，我上前驾起平车往村里走，往常都是您在前面拉，我们在后面帮您推，走到村口，得上一个很陡的坡，您非要换我，我知道您不是自己实在无力，不会让我来拉车，僵持之时，幸好邻居赶着牛车回村路过看到了我们，把我家的平车用绳子拴在他家车的后面，才把我们送回了院里，平车上的葵花籽都必须卸下来，您再也坚持不住回屋躺下了，我和弟弟一袋一袋地往西屋里扛，我能感知到您透过窗户看着我俩心疼的目光，我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往下流，但我不愿让您看到，我拐进了茅房，哭完了再来扛，扛完了才注意到被您变卖得空荡荡的原来满是囤粮的西屋，为了给我和姐姐凑学费，家里已经债台高筑，我再也没法控制自己哭出了声，弟弟用已经磨毛了的衣袖为我擦去脸上的泪痕。

过了两年，弟弟也考上了兰州铁路学校，您一人供着三个在外求学的孩子，到了冬天，您那件掉了色的绒衣补丁摞补丁，母亲的一件呢子大衣穿了十几年，在弟弟毕业两年娶亲后，您准备带着母亲去太原一人买一件皮衣。在这之前，您57岁的生日那天，您去镇上的医院找您的老同学看病，我知道您本想自己只是气喘咳嗽开点药回家，安慰远在千里之外工作一再要求您赶紧就医的我，可您实在没想到，这一去您就再也没能离开医院，更不用说实现您对妈妈的许诺。

父亲，您的夙愿女儿已经替您完成，早些年就陪母亲买了单皮衣，去年又给母亲买了皮羽绒衣，深红色的，长曳膝下，护住了她的老寒腿。您不在的这二十年的时光里，每年我都抽空带母亲游苑赏花，母亲一切安好！女儿也不再埋怨您为何那么早离我们而去，也不论遇到什么事，都懂得自己一个人“扛”了。父亲，您太累了，长眠于天堂，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