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畦菜地 一行诗韵

晚风中，与一畦一畦的菜地相遇，觉得乡下夜色多姿，寻常田间也有景致，仿佛那一畦一畦的菜地，是一行一行规整的诗句，各种形状、各种颜色、各种大小，更像是各种诗不同的风韵，让你慢慢地读，静静地品。

平常的日月，好像无惊无艳，但在今晚的月色里，自有一番沉实和动人。有微弱月光，把我引渡到过往，当时“你”的模样，肆意流淌。一畦一畦的菜地，当然各有各的主人，跟四十年前，童年的老家一样，我和姐弟，常在放学后，也是在这样的月光下，到自家的菜地，摘扁豆，掰玉米、挖水罗卜等，整个夏天在欢快中度过，秋天，我们又去砍圆包菜，正干得带劲时，隔壁的二伯也来了，他不动声色地、也在这畦菜地里，与我们一起干，我们姐弟三人面面相觑，姐姐总是稍大些，她问二伯：“这是您家的菜地？！”二伯平平地说：“是的，你家是那块！”他指着紧挨着的，左边的几乎一样大小的菜地。我们姐弟三人全蒙了，弟弟第一个撒腿就跑，我们胆战心惊地回到家，谁也没敢向爹娘讲这事，但都在等着二伯告状后接受惩罚，可过了三天，也不见动静，一天一天地挨着，后来也就慢慢地放下了这事。参加工作后回老家，我特意备了好些城里的私罕的美食去看望二伯，期间讲起了我们“偷菜”的事，我不明就里的问，当时为何不告诉爹娘，二伯笑着说，我一讲，你们三个肯定挨打，第二天村里也有了闲话，从此你们就是人人防备的“小偷”，其实你们只是认错了自家的菜地，因为它们太像了，如今，我收到的，是值当时那点菜的几十倍的“好吃的”。之后，我只要回老家，总要去二伯家探望，我还一辈子，也还不起他老人家，那份一层一层包褁着的、爱护我们的“菜心”。

菜地一畦又一畦，状貌一模又一样，三小儿误摘一夏，不打不骂留美名。

新盖了砖窑，院子有一亩之多，父亲就自己种起了菜，有15块之多，大小不等，玉米、扁豆、黄瓜、西红柿等，吃得多，就多种些，辣椒、茄子、韭菜、青菜等，家人不是太偏爱，菜地就小点，所有的菜能满足夏、秋两季全家人的需求。有了这满院的菜，教书放学后的老爸，俨然变身菜农，什么季节种什么菜、栽什么苗，什么时候浇水、施肥，什么时候为菜苗搭架，灭虫，他都一清二楚。大学毕业，在家呆几日，老爸都不放过我，我被派去摘黄瓜，忽然体会到了老爸独有的快乐，有什么游戏比这样的魔法更有趣呢？明明前几日已经摘空了的黄瓜架，你变魔术一样，又有黄瓜挂在藤蔓中。小的时候，只知道跟着父亲，玩闹着侍奉这菜地，只想着快点干完，溜出去疯一会，有时父亲还会逼着我们背诗，经常有不会的，父亲就用不同于课堂上的严肃，声音高低有别、错落有致、意味深长——“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这不正是，在这如水的月色里，教你们种瓜呀！”

菜地满院畦挨畦，被迫也摘瓜拾豆，玩闹于田间地头，巧成诗最美韵脚。

刚回西安，老师请到他的菜园子里小聚，欣然前往。比之前，又搭了凉棚，增加了电烤炉，十几样菜茂盛有加，绿的、黄的，红的，紫的，跟师母摘点儿这种，与他小外孙拉扯点那种，藤藤蔓蔓，枝枝叶叶，穿行中，老师正在剁的茴香苗饺子馅，香味直扑而来，茴香苗当然是我们刚刚采摘的。一抬头，撇见小居室里任我们把玩的相机，老师拍的照片都是上过各大报纸的，想起老师在自己老家的葡萄架下，给他父母拍的二人照，甜美的老两口。我取来一架相机，饶有兴致地、找着各种角度地拍着丝丝缕缕地黄瓜藤，当然更想拍翠绿欲滴的黄瓜，老师走近指点，你到底想拍啥，兴趣中心呢，我当即想起老师课堂上讲的，不能滥，不能多，想清楚自己想拍啥，选取了黄瓜为图片中心，放在合适的位置，可叶子老在挡，我左挪右闪，觉着不错，可是光线又不对，明暗也不合适，这区区一黄瓜，让我好生无语，也好生烦忧，老师见状，安慰道，一张好照片，那能轻而易举地拍好，没有几身汗水，没有几次实践，是完不成的。同行的姑娘，更有童趣，她尽因拍不好照片，与黄瓜商量起来：“你直起些，你再长大些，叶子，你能不能向那边弯一弯。”美味的菜肴已上桌，老师一声招呼，齐举杯痛饮，菜园即是欢乐的天堂。

多彩菜园一畦畦，藤藤蔓蔓惹人馋，远近躲闪镜头美，欢乐自是另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