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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红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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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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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那一塘的芦苇

小学时的校园,离家不足千米。

在这短短的几百米里,却左右间隔分布着三个规模不小的苇塘。走过这三处苇塘,就不知不觉到了校门口。

与小伙伴们放学后在苇塘的注视中结伴回家,成了上个世纪80年代沉淀在记忆里最醇的一杯佳酿。

清明前后,景清气明,万物生长,苇芽亦迫不及待地冒出。月余,苇叶尽展,苇叶渐宽,绿油油的芦苇半包或环抱着苇塘簇生,苇塘立刻脱去了冬日里的肃穆沉寂,变得活跃明媚起来。苇丛里时不时有些只闻其声、不见踪影的鸭子追逐嬉戏,新生的苇秆尚幼,时常被它们晃动得抖抖索索的,似乎是在紧张的避让中。

家乡当地的方言称塘为“坑”,于是就有了“苇子坑”这外乡人诧异、当地人却觉得最妥当不过的地名。

记得五六岁时塘边经过,不慎滚落塘中,尽管用尽气力挣扎,到最后还是不省人事,所幸被塘边洗衣的老人家救起。但昏迷之前那劈头盖脸呛到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和嘴巴里混合着着鸭毛、鸭屎味道的几口泥水深深地刻在了我幼时的脑海里,时至今日都很抗拒烤鸭、板鸭、盐水鸭等所有鸭子的味道。

夏天已至,一路长势喜人的芦苇已经拔节到超过成人的高度了。此时的它们株高梗粗,姿态柔美轻柔,在我们小孩子的眼里是一副修长的形象。婆娑茂密的芦苇荡,麻雀等许多完全叫不上名字的小鸟时不时扑扑楞楞落在苇秆、苇叶上,啁啾声不绝于耳。

及至夏末秋初,芦苇孕穗开花,待晚秋时节,毛茸茸、蓬松松的一大片芦花就开始在苇秆枝头随风起舞,飘摇不止。

老话说得好,苇花飘飞苇叶黄,天气转凉。

此时的苇秆已经由青渐枯,黄中带褐,但韧性却比青葱时更足几分。所以我们这群七八岁的孩童们,时常双人配合,一个人在近水边低洼处伸长手臂抓住颀长的苇秆,奋力使其弯腰低头,另一个人则在不远的高处顺手折断一支毛茸茸的苇花,苇花的毛毛头儿就成了这时我们玩耍的利器:掸在小伙伴们的脸上,戳进小伙伴们的脖子里,搔痒逗乐,打闹追逐的欢笑声洒落苇塘伴随的一路。

当地方言编席、编䇽子称“打席、打䇽子”,父亲是打席打䇽子的一把好手。父亲会用苇秆编䇽子,长长的䇽子圈起来,秋收以后用以囤粮。父亲会用苇秆编席,编好的苇席刮平磨顺、压平整,盛夏之时铺在床上,在没有空调的年代,苇席带来的一夏的清凉至今难忘。

孩提时代的浓夏,侧身午睡,睡得沉了,起来后会被小伙伴们嘲笑很久,因为苇席编织的脉络和纹路已经毫不保留地硌在了你的脸上,留下经络分明的印痕,红红的。

后来才知道,《诗经》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中的蒹葭者,芦苇也。飘零之物,随风而荡,却止于其根,若飘若止,若有若无。读诗,总让我不自觉地忆及故乡那一塘的芦苇。

少小离家,再归故里,苇塘早已枯竭,堆放些许废弃之物,有的干脆被填平建房,大片大片茂密的芦苇难觅踪影,连苇塘也消逝得了无踪迹。

尽管如此,幼时苇塘的葱绿茂密,苇席的清凉舒适,小伙伴们的追逐嬉戏,甚至扑头盖脸的鸭毛鸭屎混合泥水的味道……都甜美而深沉地睡在了我儿时的记忆里。

四十年过去,一个人,阳光甚好的初冬,偶尔将故乡那一塘的芦苇翻出,甜甜地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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