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

下课铃亢奋地响起来，像夏日梧桐树荫里的蝉声嘶鸣一阵就住了声。同学们依次汇入课桌间的通道往外走。溪流一股股地汇入大道，汹涌的人潮像一条大河，只不过相熟的同学习惯地走在一处，边走边说着话。

天空着偶飞着流萤似的雪花，转瞬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道边的梧桐树褪光了叶子，显得空旷和孤冷。小城的冬天没有风，倒有些暧昧的意思，隐隐地让她有些期待，并莫名地感到惬意。就像春天里嗅到了花香的味道。

只不过在空暇时想，他现在收拾行装了吧？或者他已在拥挤的月台上，抑或正乘着风驰电掣的火车向她而来，——他现今还是熟悉的样子。想着想着，他的面孔一会儿清晰，清晰的还是那种青涩和矜持；又一会儿模糊，模糊里会否有与他不相称的成熟和老练？这虽然不可避免，但新到的感觉多少有她不能想象的陌生感……

她和女同学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心头的树枝却偷偷地钻出一束细叶芽，她盼望着……

猛然间，道边突兀地站着一个人。他一身蓝色戎装，戴一顶白色国懲的大檐帽。他如河岸上一棵葱茏挺拔的树，引来大家齐刷刷的瞩目。她忽然心里一跳，首先这种意象勾起了她的思念。她心里热热地激切有如火山喷发！她没有想到是他。她思念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瞬息之间，上天眷顾般，让帽檐下露着他的脸，果真是他！

面对射来的无数的目光，他显得局促不安，但目光却坚定迎着注视在寻觅。她看见他的时候，就往人群外走。这不拘的动作引来他的目光锁定。她恰好走出人流。很近的距离里，他嘴角溢出浅浅的微笑。

然后他们一起并肩在小城的街道上走走。两人说的话不多，边想心事般。但是，什么时候他不见了，她刻意地寻找，甚至抛却了羞怯而大声地呼唤了他的名字，她还是找不到他。在她做着甜梦的时候，在她憧憬着未来的时候，在她敏锐而小心地探寻着彼此距离的时候，他不见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缘，慢慢慢慢地就淡了……

她在几年后嫁了人，刻意将新家安在那所学校附近，这里有她的期待，她的失落。这种感觉里是永远也可品尝的果:甜甜酸酸的感觉，这滋味足以让她品啜一生的！

小城的冬天还是那样，于寥廓的天里，会稀疏着流萤似的雪花，转瞬间不定飞去哪儿。冬天里没有风，落光了梧桐的树空落落的撑不起一枚叶的企盼。她将期待拉长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再也不识惬意，蛛丝马迹的味道弥足珍贵。在这里，她想象着春天花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