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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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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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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树木和花草是有根的,其实不知道我也是有根的。南橘北枳,一样的果实在不样的地方却截然不同。我在南方呆过十余年,就很少写南方,因为我一直是飘在空中的,像断线的风筝;漂在水面上,像是浮萍。

人生转折之后,我回到了西安,住在一个叫作沙井村的地方。

这里本来也是农村,因为城市化,毗邻市区,很多被城市吞没。其实城中村大体都是一样的:加盖的五六层楼房,把屋里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一个像天井一样的小院子,楼梯就绕着天井旋转,租房的人的屋子都是单间。简单的一架床,简易的柜子,有的是布柜,就算是木柜,也是极轻便便宜的那种。门内放着煤气罐,门外是放单灶的台子。出门时要锁门的,灶头也要搬回门内。如果把罐和灶放在外面,是要被偷的!

是的,这里治安不是很好。一是因为人多,二是人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这里能听到操着全国不同口音的人。他们来这里务工,或者做着五花八门的小生意。正街上的店面是能大些,在曲折的各个小巷子里的,就只有小店面了。各种店都有。

与妻两地分居的日子,唯一的心愿,就是两人能永远在一起。现在她在这里打工。见我终于回来,终于舒了口气说:“你也不要干什么,就在家里做做饭等我回家!”

军旅多年,对地方是陌生的。包括说话,我也跟不上别人的思维。多少有些畏难,就答应了。

那时已经进入冬季。那些日子天气总是阴晦,冷风吹得街人人缩着脖子走路。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无聊。看窗外结起的霜花。窗外正对着一个小“丁”字路口。有卖菜的小贩或者收破烂人的三轮车在下面走,一路走一路吆喝。向来不敢盯着别人看,怕惹上麻烦,躲在二楼的天蓝色的帘子后面却不要紧,因为我能看到别人,别人很难看到我。

“笃笃笃,”有人敲门,是对门的老李。他黑黑瘦瘦的,说话语速很快,说着说着总要用食指往上碰碰眼镜的。那是近视镜。镜片后是他不大的眼睛。我的到来让他感觉到作导师的愉悦感。他教给我很多在这里生活的经验。

我俩围着火炉坐着说话。大体是他在说,我在听。

“这排烟筒是要安个直角套筒的!”他边用手背碰了碰烟筒,烟筒是从火炉上直向屋顶,拐了直角弯直伸到窗外去了。窗外的头如他所说,没有安直角套筒。

“如果吹起大风,不说把煤气都吹回屋内了?”他比划着说。

我知道他说的有理,挺感激地望着他,嘴里不迭声地应着:“对,对,是,是……”

“要我说,你应该换那种带加热水的火炉,用塑料管盘在床上,床也是热的。”

他为了证明自己所说,将我带到对门他的屋子,他的屋和我的一样乱。只不过他的床热热的。他的炉子与我的大体一样,只不过上面有个易拉罐,里面的水“沸沸沸”地沸腾着。另有一根铜接头插上了塑料管,在床单下像电热丝那样盘着。

“你看我的煤球很耐烧!你记住,只买一个人的。他的煤球一天只费两个的。”

傍晚的时候,他联系来那个人,端着比人还高的煤球。人在煤球后面,端着一块方形的木板,板子上码起十来摞煤球。这小伙看起来是实在人,很老实的样子,只是头发像粘丝草一样结着,乱蓬蓬的,他一说话,唇边,脸上,和鼻孔里带着黑黑的脏东西。

炉子上放着大铝壶,里面的水汽推得盖子“砰砰砰”地抖。这水在做饭时可以用,也可以用来洗头洗脚。最主要的,它吸收了热量,同时也散发着热量,和排烟筒一样,让整个房子暖融融的!

晚饭是熬稀饭,简单炒两个菜。有很多时候都有炒土豆丝。两家的饭一样,菜也雷同。如果偶尔打打牙祭,我就会邀请他过来一起吃。坐在小方桌上。偶尔也喝点啤酒。他就很亢奋。脸红红的,说话声音越发大起来。他媳妇和我媳妇是闺蜜。她只是在边上笑眯眯地数落他两下。然后回过脸对她闺蜜说:“你看我老李兴致高得很!——你小心房东叔找上来!”

老李蛮不在乎,一切如旧。

他喝酒的酒量不太行,但是吃肉真是风卷残云。这从另一方面印证了他生活的拮据。

他是非常自信的人,也有嘴里的抱负。但是他从事的工作都不长久,常常处于失业状态。早晨早早出门,中途就回来了。在家里看电视。他的电视机也是旧的。他非常关注政治军事栏目,这让他与我有了共同的爱好和话题。

“我朋友说他一个伯伯在设计单位,倾其一生研究出一种军机,飞上天,却被导弹直接击落,你猜?其实国家真正试验的是那款导弹!”

说完,他定定地看着我,并习惯地用食指往上推了推眼镜。

我也感觉新奇和振奋!

其实他和我一样,在大多数时间里,是现实社会的沦落人。

冬天很冷很冷,云层压上来,天底下更加晦暗了,也许有暴风雪的迹象了。媳妇还是每天早早去上班,就在村口卖早点的地方,摆着一些桌子,地下全是用过的卫生纸。就在那里吃点便宜的早餐。然后目送她与闺蜜上了小中巴。然后百无聊耐地向着村里走去。

村子是城市的角落,弃儿。这里像是城市的贫民窟,住着许多没有根的流浪儿,他们怀着美好的梦想在这里打拼,辛苦地挣着微薄的薪水,他们想着:终有一日,回到自己的家乡,或者在这个城市深深地扎下根去,——衣着光鲜,腰缠万贯,活在别人羡慕的眼光里,而不再遭遇白眼,吃着儿子儿媳的眼角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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