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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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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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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避,肃静


这两个戏剧道具很多人都见过。封建时代的官员出行,随从人员走在前面举起红底黑子的虎头牌,笔画厚重的老宋体写着大字“迴避”、“肃静”,街上的老百姓见了,立即靠边站。

古时官员非常讲究官威、官仪,特别在出行之时,鸣锣开道,前呼后拥,好不热闹。唐代《仪制令》规定“行路贱避贵”,否则要被打五十刑杖。

不少电视剧中的道具不尊重历史,将大官大员专属用品“迴避”改成了“回避”,误用了简化字。若回到从前,这岂不是在灭官老爷的威风,一定会惹老爷动怒,受到杖责的。“回”,有掉转,返回之意,“迴”是旋转,环绕之意,两者的字义有明显区别。唐陈子昂《谏灵驾入京书》云“赴汤镬而不迴,至诛夷而无悔。”杜甫诗《登高》“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迴。”迴,指鸟盘旋往复地飞,不仅仅是飞回来了。迴避,不是命令老百姓回家去避,而是叫你先让开路,再回到原来的路上正常走。肃静,用白话文讲就是闭嘴。

封建王朝灭亡后,肃静、迴避牌子已不是官员出行的标配,官威通过其他方式体现,最常见的是打官腔,使脸色。颐指气使,趾高气扬,指手画脚,盛气凌人的仪态是修养是素质,把官与民、大官与小官的身份讲清楚。官场上的习气传承太久,难以根除。旧时,男人喜交游拜把子,本来称兄道弟,其中有人升官后,其他人得赶紧讨回义结金兰的文牒,口称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请大人海涵,从此以后行民见官之礼。

我有一位青少年时期的玩伴,40岁不到就官拜正厅级,官运亨通后傲气十足,与平头百姓划清了界限,见面时板起面孔,偶遇时跟他打个招呼也视而不见,连鼻子哼一声都听不到,逢年过节短信问好更不应。久而久之,路上再见到就不敢叨扰了,甚至于老远看见他就闪到路旁,背过身去,省却许多尴尬。听熟悉他的人讲,此公眼里唯有官与钱,遇此则满面春风。有共同的老朋友问我关于他的近况,我如实告之,已多年不联系,不小心碰见必施“迴避”、“肃静”大礼。朋友问我何意,我解释说,就是躲着走,不说话。朋友听后大笑不已。

前段时间,官威赫赫且身兼多职的正部级高官,公安部副部长、中国海警局局长、国际刑警组织主席孟宏伟因贪腐被逮捕。此官在位时出行的威仪惊人,从公安部大楼到海警局公干,有武警随行保卫,他走进海警局大门后,武警就在门口站上岗。而他到京外下属单位调研时,一下飞机就坐上官车,接机的车队浩浩荡荡,交警一路绿灯放行,到单位后照例列队迎接,警员站岗,经过的路口派人值守,如临大敌。《史记》载,汉高祖享用了儒生提供的帝王专属登基大典后,感觉很爽,得意洋洋地说,吾今日方知皇帝之尊也。

据说,像孟部长这样的官员随着官阶上升,身边的朋友也随之更换,很多跟不上前进步伐的人自动失去了当朋友的资格,以至于他最亲密的人——原配夫人也配不上他了,被年轻漂亮的小老婆取代。估计原配夫人见了前夫的态度,必定是迴避,肃静。

有紧跟孟部长进步的人,如孟的某哈尔滨同乡,铁杆同伙,虽然肩扛少将军衔,在反腐力度空前强大的形势下,也跟着卖乌纱帽的孟部长进去了,不知道哪天能放出来。等他出狱之后,恐怕会觉得自己无颜见江东父老,特别是难见昔日的部下,偶遇时肯定要“迴避”、“肃静”,以求保全一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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