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鹤二衣的头像

鹤二衣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2/05
分享

哑巴

在小学与居民楼间藏着个丁字路口。交点那儿,有一条向内不宽不窄的单行巷子。因为走的人少,巷口的那几块“前凸后翘”的铺地砖也便没有什么变化。下雨天和伙伴们一起经过的时候,总免不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就是比将缝隙里的水挤到对方身上。当然,那只是小时候的事。现在再经过时,记忆和砖上都已铺上一层厚厚的水泥。仔细想想,要说变化的地方。门口左边那小块长了些青苔的地变空旷了,原来那上面是长了记忆的。对了,以前那儿种着一柄遮阳伞,伞的下面还生有一台破旧的人力板车,车上好像还有几个大的木头箱子和好多的布料之类的条子……车的旁边还绑有一个椅子,上面经常坐着个人的。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听大家都喊他哑巴,于是我便叫他哑巴叔叔。他是修日杂的。印象中,哑巴叔叔的脸很黑而且皱纹很多,活像是烤熟的红薯皮。花白的头发总是向一侧没有精神的倒着,胡须是银白色。外套一件棕色的破皮大衣,腿上套着喇叭裤,蹬着一双靴子。还有一副黄色的老花镜别在褪色T恤胸前的口袋里,只有他在干活时候才会戴上。所谓的活儿呢就是谁家的衣服破了要补一下的,或者像是修鞋子,修平时用的小家电,补个胎打个气之类,再不然就是借用他的力气。跟他打个招呼,都能帮你处理好。而且价格便宜,邻里人都常找他帮忙。

我帮我母亲拿去修过一次高跟鞋,有一只后面的跟折了,便是要叫他帮忙修。去的时候,夕阳斜在他和他正在摸隔壁卖锅盔家的阿黄。阿黄老了,趴在地上眯着眼睛。我走近了,他瞧见我,我朝他挥了挥手,又指了指手里拎着的鞋子。他双手接过去,翻看就瞄到了底下那条折了的腿。我对他说:把这个跟修一下。边说边用手在跟的那个地方划圈。他点了点头,戴上眼镜。他首先从一个木箱里翻出一把刮刀,又在众多条子里抽出了一条胶皮,先切一小片下来,再找出鞋胶,把折了跟的跟子里敲进一颗钉子后粘好。再把原来磨平了的跟底刮去,粘上那一小片,再小心翼翼的刮去毛边,最后用橡胶锤头敲实。这期间他全神贯注,干完后,他又把鞋前面开胶了的一小块粘好了。又挑车扶手上的一条比较干净的毛巾,粘了些水擦了擦。这些都弄完后,他才又笑着递给我。我正在对着马路发呆,我在想他应该是能听见我说话的,为啥人们跟他讲话时也总用手比划呢。啊——啊。我才听见他在叫我,走到面前,他一只手把鞋递给我,另一只手伸着两根手指。我想刚好我妈给了我二十,塞给他转身要跑,嗯嗯啊啊的声音就撵了过来。他把手上的十八块零钱按在我的手上,不经意的把我的手包紧。那真是一双厚实的大手,故意用手里的老茧划到我了,我吓的怪叫一声收回手来。他又冲着我笑。明明长得黑牙却是白的;明明说不了话还喜欢开玩笑!我小的时候总是对他抱有异样的情绪,而现在我却很少看到别人像他那样笑了。

我小时候很喜欢骑自行车,经常去借他的打气筒。有时会故意放一块钱到车上开玩笑,什么收费什么不收他很清楚,就不顾摊一直追我到店子里去,和母亲咿咿呀呀的告状。后来他不怎能发现了,活也干的少。我每天早上上学时他就在那儿,放学时他不知道去哪里睡觉,但物什还在,只用几条麻绳捆着,如此往复。我问父母,他们也不清楚哑巴叔叔的来历,但不知是听谁说他好像是没有孩子的,又或者是孩子把他抛弃了,才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外头给风吹着....有一次我偶然看到他换的衣服上面印着“聋哑”“福利”等的字样……不过我一般是不会专门去和他交际的。

他干活越来越仔细了,也容易困,有时候车从他边上开进巷子里他也不怎么察觉,鸣了笛,他才赶忙挪一下位置。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哑巴叔叔连同着他的伙计们一起消失了,人们也再没怎么提起过他,或者说我没有察觉罢。

后来当我偶然想起时,去问父亲。他说哑巴应是被接去享福了,我猜也是的。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