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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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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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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

去年十月份的一个傍晚,我像往常一样搭公交车回家。车上的人忽多忽少,天空也困得愈加快,这于我是无所谓,毕竟车上的大家都盯着手机,或者盯着地面或窗外,没有交际。放学的校园嘈杂,放学的学生走的路上也嘈杂,车上是放学后才有的些许安静,车是一个结界。因为人多的缘由,我发现只有最后排还有剩的几个位置,便慢慢挤过去坐下,安静地看着喧嚣的人与景。窗户成了分界线。外边红绿交错的灯光勾引着不语的乘客,总是因为心情的关系,就是走相同的路,景色也一直保持新鲜。其实也没那样有趣罢,总盯着窗外的人,大部分都是在发着呆的。

我便是这样,回过神来时,天困的闭上了眼,车上也没有几位乘客了。只有一个抱着袋子坐在前排看路的女人,我,和一个就坐在斜前方的一位中年男子。那人一直望向窗外,双手交叉在腿间缓慢摩挲着一部灰色的旧手机,头发花白。

自从我将视线拉回车上并发现他后,心中便久久难以平静。因为从后面看,他实在是与父亲过于相似了。父亲喜欢让我帮他揪头上的白发,所以我记得他后脑勺的样子。很像,太像了,也是这样弯曲的发丝一簇簇盘在头上,刺眼的白色宣示着岁月的胜利。可我又记得父亲的白头发是没有这么多的,可我又许久未仔细的观察过他了,是我没注意到吗?那人不回头,我便一直在想:况且父亲是有车的,他多久没坐过公交车了!他会有心到和他的儿子故意坐一辆车回家吗?那还要……不,他不会的,我了解的父亲一定不会想这么多,可我又真的了解他吗?若是真的来了,也必然会和我打个招呼吧,然后围着我转,就像我小时候天天缠着他一样,不是吗?

随着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插得越多,父亲跟我之间的距离也在变化着。但仍是喜欢跟我开玩笑逗我开心,尽管年纪大了,他也常会和我一起笑。黑褐的皱纹露出笑容,实在是很可爱的。所以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只是寂寞地望向窗外吧?

一个画面从脑中闪过:高中毕业后我到外地去上大学,以后再参加工作……父亲会不会也像面前的这个男人一样?他又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呢?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继续想下去了,心里有一股莫名的酸酸的感觉。因为父母生我育在荆门,我的家乡就在那儿。可我是要走出去的,同学,朋友,都是要走出去的。或许未来就在别的城市成家立业。我的子辈孙辈呢?再过几代,他们还会记得我们吗?他们还会知道荆门也曾是他们的家乡吗?我不知道,我连我爷爷辈都不知道……我还是改不掉思维发散这个坏毛病,一想就沉浸,一想就无边无际了,所以议论文我总考不高。所以我想,至少父亲有车啊,他不会坐公交车的。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路总是不平的,只是看得清或没注意到罢了,车里的扶手一晃一晃的,灯光也变得朦胧,听到了广播后,我扶了扶背着的书包,兀的觉察到视线不知什么时候就从他身上转向窗外了。这才仔细看看街景,快要到家了。

车到站了,花了几秒钟停稳并开了门,我发现他没有什么动作,松了半口气。经过他身旁时,又很快瞟了一眼。他戴着口罩,仍是望着另侧的窗外。我没看清面孔,但手机的款式我看清了,跟父亲的手机不一样,这是肯定的,因为父亲用的是我不用的手机,我当然记得清楚。下车后的最后一个转身,我还是抢着机会透过窗户望了一下。车门再徐徐关上,公交车朝着月亮开去。我跟在后面走着,算是放下了心来。他不是父亲。应该说不是我的父亲,毕竟长相是不同的,我看清了,也许。

进了家门,迎来的是母亲的双臂。拥抱着的我的视线却一直在她身后游走着,被母亲发现了,她说,你爹今天晚上值班,就不回来了。不愧是母亲!一下就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感到内心猛地收缩了一下,赶忙换了鞋跑到阳台上打开窗户。窗外只有空旷的路,路灯和树木的阴影。风带着夜色吹过来,记忆被这黑污染后,变得模糊。

只是那条公交车线路再往前走,是可以到父亲的单位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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