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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军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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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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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窝


只要在动物世界的电视屏幕上看到动物们四处寻窝的画面时,陶笑笑就会深有同感地对媳妇莲莲说,哎,看到了吗,我就是它们,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窝。类似这种让人听后会更添烦脑的话,莲莲在陶笑笑身边听得多了。每次听到这类话,莲莲都会心烦起急,扔出的话句句带刺:这只能说明你不是一个纯爷们儿!这也就是我,换了别人,十个老婆也都跑了。

陶笑笑知道别看她说出的话如芒在背,句句扎人心,但她说的都是气话,她跑啊?她要是想跑早就跑掉了。在莲莲面前陶笑笑还是很有自信的,他坚信莲莲离不开自己是并不因为钱而是他这个人。在他们最快乐和最幸福的那一刻,陶笑笑说自己是世界上对媳妇最好的男人,像他这种男人你就是打着灯笼拿着手电筒都不好找,结果还让莲莲给遇上了,她是整个地球村里最有福气最幸运的女人。

陶笑笑的话有点言过其辞,虽然话大了点,莲莲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非常认同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终身依托的人。生活这么些年,不经意间他还会有让她感动的时候。有一次她在邻居家聊天,无意间说了一句自己这会儿特别想吃雪糕,这句话让一旁的陶笑笑听到了,他二话没说,悄悄骑上自行车从几里地外把莲莲平时最爱吃的那种雪糕买了回来。陶笑笑的这一举动把邻居大姐的眼圈都给感动红了。

邻居大姐深有感触说,这年头有房有车算啥?再有房有车不如有个真心照顾和疼爱自己的好老公!

从理论上讲,邻居大姐说得一点也没错,但实际生活中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虽然现在年轻人有裸婚一族,但那也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有条件哪个俊男靓女愿意裸婚,谁家父母不愿意让自己女儿嫁给一个有房有车的男人。如果搁现在,即使莲莲爱陶笑笑爱得死去活来,像一贴粘度超强的狗皮膏贴在他身上,莲莲的父母也会从陶笑笑身上毫不犹豫地撕下来,绝不让莲莲嫁给他。

问题是莲莲嫁给陶笑笑的年代与现在不同,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时候,那时陶笑笑的哥哥已经结婚,跟父母住在一个单元房里,父母住的是两室一厅,父母一间,兄长一间,按自然排列法则,绝对没有陶笑笑的窝。

岳父岳母心疼闺女,总不能让小两口一结婚就没房住吧,于是他们把莲莲跟陶笑笑暂时揽到她们身边,让小两口临时住在他们单元那个小间里。莲莲父母之所以敢把小两口揽在自己身边实际上还有两种考虑:一是莲莲母亲非常喜欢陶笑笑(这小子天生就讨丈母娘喜欢),恨不得拿他当自己亲儿子;二是他在一个军工企业里,也许等不上几年他就能在厂子里分到福利房。

往往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像人们想象得那样。莲莲妈妈信心满满地等了好几年,直到小两口的孩子出生,进了幼儿园,也没等上陶笑笑单位给陶笑笑分房子。没给陶笑笑分上房子并不是陶笑笑的错,论分房条件陶笑笑能排前几名,可论关系他却连边儿也靠不上。

那个年代即使是福利分房也是要靠关系的,你得必须跟厂长有关系才行。陶笑笑最大的弱项就是不会或者说不想对头们溜须拍马,不对头们溜须拍马的直接结果就是该给你分的房子没有给你分。

没给陶笑笑分上房,岳母非常生气,她既生厂长的也生陶笑笑的。她对莲莲说她要去找厂长打架,让他说出理由为什么没有我们陶笑笑的房子。莲莲母亲的脾气莲莲最了解,她把这事很快就告诉给了下班回家的陶笑笑。陶笑笑饭也没顾上吃,就去劝丈母娘,陶笑笑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说什么也不让丈母娘去找厂长。

岳母说,我不去也可以,但你必须去找!陶笑笑满口答应,说保证转天一定去找。

陶笑笑没食言,转天一上班就去找了厂长。在厂长屋里他跟厂长理论了半天,还拍了厂长的桌子,声音很重,把旁边办公室里的人都给拍了出来。大家都劝他,让他不要闹好好跟厂长说,这次没分上还有下次。厂长也顺水推舟说,现在已经贴出三榜没法更改,你放心,下次我会第一个考虑你!从厂长脸上的表情和态度上看,陶笑笑相信对方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正在陶笑笑胸有成竹地等待着再次分房的消息时,改革大潮的巨浪把所有国企几乎全部摧毁,陶笑笑工厂也没幸免。

如果说下岗是对陶笑笑的一次重大打击,那么失去福利分房的机会便是对他人生中的一次更大的打击。看来要想靠企业分房已经是天方夜谭了。国家福利分房政策开始转变为货币购房。

陶笑笑的人生运气真是不佳。下了岗没有了分房的机会暂且不说,丈母娘的小屋他也住不下去了——小舅子马上就要结婚用房。虽然丈母娘没有直截了当地哄他们走,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向他表述得非常清楚。

从此,陶笑笑和莲莲开始踏上租房之路。十多年的租房生活让陶笑笑和莲莲感触颇深,他们算了算,自从丈母娘小屋搬出来,他们前前后后一共租换过八次房子,最长的租过三年,最短的不到半年。什么叫寄人篱下?什么叫漂泊流浪?什么叫居无所住?这些陶笑笑统统“身”有体会。

他们也曾计划过自己存钱买房,但他们没有一点积蓄,即使维持现有的最低生活还让他们时刻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你让他们什么时候能存出买房钱?尤其这几年房价像个穿天猴突飞猛进,存钱买房对陶笑笑和莲莲来说更是遥不可及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陶笑笑也曾试图贷款买房,可这想法一经说出,莲莲立刻发出质疑进行反驳,她说,你我都没有单位了,咱们上哪去贷呀?

贷不了款的事实陶笑笑心里非常清楚,其实他是耍了一个小聪明,目的是想通过小舅子帮他们贷,这想法立马就被莲莲否定。莲莲说就是我弟帮咱贷了,几十万贷款怎么还?不吃不喝,把咱俩每月加一块不到两千的工资都存起来也还不上!再说,咱们即使有条件让我弟贷款的话,房本的户头也不是咱们的——听清楚了,我可不是对我弟不放心,我是担心我弟妹,到时光剩打架了。

莲莲的一番分析又把陶笑笑的贷款买房的想法彻底打消了。莲莲的声情并茂分析在陶笑笑看来丝丝入情句句在理,尤其让小舅子贷款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看来,这人一沾上钱亲情全无,谁跟谁都藏着心眼。

实际上,陶笑笑和莲莲还是有机会能够住上属于自己的房子。前些年莲莲父亲去世后,母亲和儿媳不和,为了少生气,母亲就把自己那套单元房换成两个独单。一个过户给了儿子(不给儿媳抹脖上吊不干);一个留给自己住。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夕旦福,三年前莲莲母亲得了肺癌,自知时日不长,提出要让莲莲她们回来照顾自己,说这样她们还能省俩房租钱。

莲莲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也都同意母亲这一想法。

后来莲莲才明白母亲让她们回来的真实目的。母亲让她们回来一方面确实是想让她们照顾自己,但另一方面母亲是想把这个独单留给她们。母亲这个想法是在她第一次手术出院后跟莲莲单独说的,母亲想写一个遗嘱,让莲莲带她去过户。母亲说她这个想法在她父亲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只是一直没跟她说。母亲这话的意思是想告诉莲莲这是她深思熟虑的想法,并不是一时冲动。

莲莲没有马上答应母亲,把这事对陶笑笑说了,想听听他的想法。陶笑笑说,这是你们家的大事,你自己拿主意吧,我什么想法也没有。其实,陶笑笑即使拿出想法来,莲莲在房子这个问题上也不会听他的,这些年她心里一直有一个过不去的结,认为婆婆始终偏袒大儿子,视他们为后娘养的,尤其这些年在外租房住的感受让她更加记恨婆婆。有了这样的记恨,于是就让她有了这样的一种想法:你们家的光我于莲莲一点没沾上,我们家的光凭什么让你们沾呢?

这想法决定了让她放弃独占母亲这套房子的念头。母亲问她为什么?她说自己现在只想把你身体照顾好,别的什么也不想。她的真实想法直到母亲咽气那一刻也没弄明白。从殡仪馆回来后,大姐二姐就向她提出分房的事情。她说咱妈刚走你们就着急分房,不能等等吗?二姐说夜长梦多,早晚都是这回事。大姐也说晚分不如早分。莲莲说你们怎么也得等我租好房子再分吧。二姐说你不租也行,你把我和大姐该分的钱给我们你就住这儿。

二姐这句话刺痛了莲莲,她明明知道自己没有钱给她们,还要这样说。

见她没说话,二姐又说,你要是没有钱买下咱妈这套房,我买。

大姐也帮腔说,你二姐儿子正好要买房结婚,不行就让你二姐买吧。

不知为什么,莲莲心里突然有一种失落感,这种失落感来的是那样强烈,以至于让她有一种触不及防的感觉。她失声痛哭了,当然是她一个人谁也没看见的痛哭。

过户回来的路上,二姐就催问她哪天把房子给她们腾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忽然说,早知你们这样对我,我就该把房子过到我身上,绝不会对你们发此善心。

大姐和二姐都说,不可能,咱妈绝不会把房子偷偷给你,我们也是她亲生的闺女,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二姐催她们搬家就像催一个陌生的房客,毫不客气,有时一天要打几个电话催问。亲情冷漠,世态炎凉,让莲莲悔恨死自己了。她把悔恨最终转移到陶笑笑身上,怨他没有本事,是个最没用的男人,哪个女人嫁给他哪个女人都会后悔死。

她说,笑笑咱们离婚吧?我跟你过够了!

陶笑笑知道她这是气话怨话,若想真离,她就不会再叫他笑笑了。

莲莲的无奈和悔恨心情,陶笑笑是理解的,他虽然没当莲莲的面痛骂大姐和二姐,但他也不止一次地在莲莲面前斥责她们没有亲情的做法。有一次陶笑笑对莲莲怒斥大姐和二姐的话偏激了些,言辞重了些,莲莲不干了,她反驳说她们也未必不讲亲情,只是她们也有她们的难处。

莲莲的话让陶笑笑莫名其妙,他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而且态度极其威严,好像他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她会跟他拼命。这让陶笑笑一下子明白了一个道理:看来亲情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起作用的。

这天,二姐夫给莲莲打来电话,在电话里说,老姨你要是有难处租不到房子,二姐夫可以帮你租,但前提你不能跟我们赌气不走,我们也是着急用房。二姐夫的话无疑是给她们下了最后通牒。

莲莲只说了一句话:放心!两天后我们给你腾房。

陶笑笑他们租了一个六楼独单,月租金八百,虽然贵了些莲莲也认头。搬走那天她没告诉大姐和二姐她们,转天二姐在电话里责怪说,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和大姐呢?你们这样走我和大姐心里很难受,到现在你也不告诉我你们搬到了哪?我想和大姐过去看看。

莲莲说,我不会告诉你们的,你们也别想过来看,我这里很寒酸,你们看了会受不了。

莲莲的话说得句句是实情,这个独单因为先后租过许多人,大部分都是外地人,房主不愿意租给本市人,怕以后有麻烦事。屋里弄得很脏,墙壁灰暗,原始水泥地面上也尽是大点小坑,厕所偶尔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这是他们租过的卫生最差劲的房子。

看房那天莲莲站在方厅里半天没说一句话,眼前景象让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每个人都会对生活充满希望,希望是生活的支柱,有了希望就有了生活的意义和兴趣,而她呢?似乎永远也看不到任何希望。有那么一会她的眼里浸满了泪水。

莲莲认真清理卫生间的时候,陶笑笑在身后心疼地劝她说,用不着弄那么干净,它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的房子。莲莲是个勤快女孩,屋里有一点脏乱也不行。清理卫生间的过程中她的潜意识里已经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房子。她是多么期盼着能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莲莲的愿望何尝不是陶笑笑的愿望?

夜晚躺在床上,莲莲老是觉得睡在人家的屋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她们不断地换租房子会越来越强烈。

或许是安慰,或许是真有希望,陶笑笑说,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住上咱们自己的房子。

下辈子吧。莲莲极度失落。她说咱们都多大了,你知道吗?

陶笑笑无语。他不敢想岁数,飞逝的时间让他感到非常可怕。

陶笑笑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妈,也可能是我爸吧。

就是你这个破名字让你命运不好,我也跟着倒霉。

笑笑不好吗?

好个屁!老是笑就该哭了,这叫物极必反。

那怎么办,改名?

花钱去找王姐算一卦,再让她给你重起一个名字。

陶笑笑听说过这个叫王姐的人,她是专门替人看香算卦的,生意特火,许多有头有脑的大人物都开着车来家找她,说是很灵验。陶笑笑本心不信这些,出于安慰莲莲他主动提出要早点去王姐家。

来王姐家算命的人的确不少,陶笑笑他们虽然很早就来到了王姐家,但他们前面还是排了好几个人。陶笑笑看了看等待算卦的人,发现这里有两种人,一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种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们都是生活不顺、命运不佳而来这里寻求改变的,希望这一柱香一卦签能给他们带来好运。

每一位来这算卦的人,表情都是虔诚和严肃的。陶笑笑和莲莲也不例外。

上香、磕头,然后倾听王姐一番说道,最后不仅讨到了一个好彩,还改了名字。实际上陶笑笑的名字只改了两个字,把笑笑改成了小小。这一笑一小王姐说就能把他的命运给改变了。

走出王姐家,陶笑笑对莲莲说,有这么灵吗?

不灵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来算?记住了,心诚则灵!

卦也算了,名字也改了,莲莲想她们的命运总应该有所改变吧。

就在他们算完卦的第二天,房主两口子来找他们,说他们的儿子马上要结婚,这个房子等到下个月就不租了。下个月正好是陶笑笑他们上半年的租期。

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又要开始寻租房屋。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这家房主让他们腾出房子并不是为了给儿子结婚用(他们的儿子还不到二十),而是又有比他们出价高的租户要租这间房子。最近房价翻着筋斗往上窜,二手房租价也直线上扬。房地产业全线飘红。

一连好几天,陶笑笑和莲莲跑了十多家房屋中介公司,结果一家也没租上。有的房主已经答应租了,等到了看房的时候对方又变卦了,说什么也不租了,要租可以,你得涨钱;有的还没等到看房就电话通知涨钱了。

这期间,陶笑笑和莲莲也打过不少电话找朋友帮忙寻找房源,但都无济于事。它不像到市场买菜,只要兜里装着钱便可随便挑选。

这一次租房把陶笑笑急坏了,何止是急坏了陶笑笑,莲莲的嘴角都急出了泡。

两个人正在一筹莫展时,房屋中介公司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租房信息,说市郊有一片小产权房,有一个六十平方米的房源想出租,房租每月一千五。问陶笑笑租不租。按说找到了房源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陶笑笑和莲莲犹豫了。房价贵他们认了,问题是那地方离市区太远了,还没通公交车,从那地方骑车到市区边,快骑也得需要一个多小时。再说莲莲打工的商场都是早晚班,晚上下十点,一个人又远又不安全。权衡来权衡去,陶笑笑还是决定放弃去那租房。

有好几天陶笑笑和莲莲都没睡好觉,两个人都快愁死了。莲莲弄不明白,这些天她看陶笑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种感觉她还从没有过。

这天晚上陶笑笑一个人在屋里喝闷酒,要搁以往莲莲会主动给他买上二十多个他最爱吃的羊肉串让他下酒,可现在莲莲非但没给他买,还一脑门子怒火,自己哪来的这一脑门子邪火她也不知道。

再有五天就该给人腾房了,你还有心情喝酒!莲莲看陶笑笑喝酒看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了。她怒气冲冲的声音把陶笑笑吓了一跳,陶笑笑莫名其妙地望着莲莲。

看看看!看什么!不认识吗!

你怎么了?哪来这么大脾气。

多没脾气的人跟了你都会有脾气!莲莲提高了调门,音质也加重了。

陶笑笑愣了一会儿,把手里的酒杯轻轻放在桌上。他想问个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已经来不及了,没等陶笑笑再想问莲莲,莲莲忽然一步跨过来,嘴里一边说着这日子没法过了;一边挥起右胳膊将陶笑笑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部划拉到地上,酒瓶、酒杯、菜盘碎了一地……

陶笑笑傻了,彻底傻眼了。他到这会儿也没弄明白莲莲今天到底怎么了。还在他傻眼的时候,莲莲跑走了,是冤屈地哭着跑走的。

电话打了无数个莲莲也不接听,再后来,莲莲的手机关机了。

联系不上莲莲,陶笑笑就给莲莲的大姐和二姐打电话,询问莲莲下落。大姐和二姐不但不劝陶笑笑,还一个劲地责怪他,说我们莲莲嫁给你本来就够委屈的了,你还跟她打架给她气受!我们家莲莲该你的欠你的……

陶笑笑举着手机,哑口无言。他这会儿什么也不想,就想哭。

第二天下午,莲莲终于给陶笑笑打来电话,声音有些嘶哑,但语气非常平和,跟昨天截然不同,她说,陶笑笑我太累了,我想歇歇了,你自己回你妈妈家住吧……

为什么?你现在在哪?告诉我你在哪?

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太累了,太累了。莲莲的声音显得柔弱而又无力。

莲莲、莲莲……

陶笑笑手机里传来了挂机后的嘟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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