鳗鱼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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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回来了，最近下班还蛮早的啊？”一进门，老婆已经做好了饭菜，笑盈盈的边在厨房收拾边跟我说道。老婆是家庭主妇，每天等我回家吃晚饭就是她最积极的事情。
“嗯，公司事情不多，让小孩儿们干就行了。”
“你也别什么事情都安排给那些刚毕业的小孩儿，现在年轻人工作压力多大啊..
对了，你们公司还招聘么，李姐家孩子现在毕业了，考公务员没考上，最近也在找工作呢。还有，那个我最近看24k真人智能课堂的英语课不错，等你发工资了打算给女儿报一个，你觉得怎么样？”
…
刚一坐在饭桌上，老婆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她白天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别给小孩子安排那么多课外作业，上学都够累的了。”
“那哪行啊，小时候输在起跑线上，长大了当智能人啊？”…
吃完饭，回屋看了看小女儿，屋里静悄悄的，月亮很圆，女儿在打着小呼噜，小家伙已经睡熟了，睫毛好长哦，圆呼呼的脸蛋上还粘着口水，像是正在做一个美梦。
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的小胖脸儿，感觉一捏就好像能捏出牛奶来...多可爱的女儿啊，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有这样的福气。
看着看着，突然眼睛就有点酸…
为什么年轻时不更努力一点呢？我倒无所谓，为什么没给女儿多攒点钱呢，无能。
2.
夜里，
“老公，我每天在家好想你～忙起工作来，连我的微信都不回。赚钱重要还是老婆重要嘛～”她翻身趴在了我身上娇羞的说道。
“老婆重要老婆重要～ 困了，早点睡吧～”我轻轻推开她，毫无兴致。…
天色灰蒙蒙的，没什么星星。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也可能是希望夜更漫长一些，总之辗转反侧睡不着。
早上7点 ，“来，跟爸爸再见” 我向女儿说道。“再见，早点回来哟～”女儿小如意摇头晃脑的跟我挥着手，真是个小机灵鬼。
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但从下了楼开始，看着冷清清的街道，问题随之再一次出现。今天去哪呢，真是个苦恼的问题，
这投了几百封简历，一点音信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些hr是不是都死了…看到这儿你可能已经知道，是的，上上个月底，我失业了，公司利润不佳清算破产。
整体现在传统行业都不景气，优秀点的公司都在转人工智能+，传统行业公司举步维艰。像我这种年龄和工作经验都落伍的中层又不愿意转智能人，又能干点啥呢？自从失业的1个月以来，已经把整个2-7环徒步走个遍。
女儿今天又要报名真人智能英语课，再不凑出来钱，估计老婆就要发现我失业了。
继续套信用卡吧。
“对不起，您的卡片已经逾期，限10日内结清后，自动取消冻结卡片…”
“您好，您的卡片已经冻结，请尽快还款…”
…
玛德，活人能让尿憋死靠！
“轰～～”
一辆黑色大奔路过在我前面停了下来，压起来沙子扬了我一脸。擦，谁特么这么不长眼。
抬头往车里看了眼，还没来得及张嘴骂
车上下来的男的还有点眼熟，我还没完全认清，车里男人声音已经传过来了。
“老杨！在这儿忙啥呢？”
原来是我好几年没见的同学，小六子。当年不学无术的小痞子，都混的这么好了么？看着他那张丑脸，皮笑肉不笑的得瑟劲，我回了句。
“啊，六哥啊，没忙啥，你呢最近？”
“我也没啥事儿，跟朋友开了个公司，平时也不咋去，你还不知道我，一天就忙小姑娘那点儿事儿。”
“六哥混的行啊现在，这发迹了有没啥赚钱的事儿带哥们一把。”
“那没的说，我们正在招聘人才呢，这我助理名片，有需要你就打给他” 说完，扔给我一张名片，顺手捏了捏副驾驶美女的胸脯，一脚油门开走了。
3.
“好白菜都让猪拱了，什么世道～”我看了看手里这张名片，云端全智能办公文化有限公司。
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这不就是雇佣智能人的企业么！说下智能人这个神奇的物种。随着近些年来人工智能的高速发展，而普通智能机器装置已经满足不了资本阶层的需求。
他们想要更智能的体验，而随着人工智能兴起代替劳动力，导致大面积失业开始。智能人—这个工种逐渐走向劳动力舞台。
简单来说，就是把人脑和人工智能机器通过芯片和脑机结合。程序是智能，人脑是主机。在智能人工作期间，没有自我意识，由芯片控制大脑完成工作。
一方面，智能人更符合消费者习惯，效率高动作整齐，又不会偷奸耍滑。所以外卖 快递 售货员 司机等服务行业，早就是智能人的天下。以前什么因为楼层高送不上去，
雨雪天不爱送等问题完全没有了，芯片控制的大脑没有疲劳感，28楼蹭蹭蹭5分钟就上去，就是下刀子天气，也挡不住路上各种智能人大军来往穿梭，一天连干18个小时根本不费劲儿。
不仅是基层服务类工作，现在很多公司的从事脑力工作的白领，也越来越倾向智能化。因为根据统计，智能人每天12小时每周工作6天的效率。
面试都变得很简单，面试官为候选人接上智能脑机，出个工作任务，智能人就开始做，几斤几两一目了然。
虽然很多媒体和大公司都说，智能工作对人体的危害不大，但谁不知道，人脑子接个机器，没疲惫感的工作，对身体能好么？
大一点的企业还好，用的脑机都比较安全合格，很多小企业为了节约成本，时不时程序BUG弄疯几个员工也都不算新鲜事儿了。
但没办法，总比饿死好，早死晚死还不是死，能赚钱就行呗～大部分智能人都是这样想的，就算一开始排斥，慢慢也就接受了。
哎，死马当活马医吧，面子哪有钱来的重要，我倒是无所谓，家里家外没钱可咋办。
随即我拨通了这个电话。
“您好，这里是云端智能。”电话很快接通，一个曼妙的女性声音传来。
“啊你好，我这边问下咱们这边是在招聘么？我是你们六总的朋友。”
“是的，方便面谈嘛，我们的地址是….”
“好的，那我这边下去过去，下午见。”
打完这个电话，整个人反而轻松了许多，说不准以老同学的关系，能够不用当智能人呢，毕竟我也是有10多年的工作经验，业绩也一直不错。
我给自己打着气，也许今天就可以峰回路转了，再不济，就真当智能人。那么多人都接受智能工作，又能恐怖到哪里去。
4.
市区内的一栋写字楼 ，我准时来到了这家云端智能文化公司。
说实话，一进门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前台小姐姐的笑容很甜，还亲切的帮我倒了杯水。
我随便在沙发上坐下，等待面试官。整个写字楼内很安静，所有员工坐姿非常统一，行为举止就都很客气。只是办公桌的具体有点小，而且在桌子前方，都有一个传送带，就像旋转寿司的那种装置，这个是干嘛的呢？
我一面翻着前台给我的公司杂志，一面打量着这个公司的各种元素。同时，偷偷的欣赏前台小姐姐美貌。
但是慢慢，我发现有点奇怪。前台对待每个来访的人都很亲切，甜甜的笑—有礼貌的端茶倒水…
就连说的每句话和每个工作都惊人的一致，而在没有客人来访的时候，她也是一直坐直身体，目视前方笑盈盈的，尽快前方空无一人。
“难道这就是智能人？我又观察了下公司内的其他员工，几乎没有闲聊和交头接耳的状况，大家坐姿一致，目视前方，
我见过很多比这家公司员工，更加整齐划一的团队。有舞蹈队的喜气洋洋和热情奔放，也有军队的英姿飒爽…但从没亲眼见过这样的虽然大家在做着各自的事情，但是表情/行为/坐姿等
又给人一种惊人的整齐感…整齐的有点让人可怕就好像一切都正常，就是少了人味儿。这难道，都是，智能人？？
很快，一个穿着职业ol装的高挑女性，把我带到了会议室，
“你好，我是本次面试官，见到你很高兴～请简单介绍下自己。” 面试官的声音很好听，而且还带着一点成熟女性迷人的磁性。
“啊您好，我叫杨树林，毕业于东南文化大学，毕业后先后从事………相信我的工作经验一定可以帮助到贵公司的”我滔滔不绝的讲了15分钟，
我觉得我讲的不错，因为单从履历上来说，也确实还算光鲜。
“好的，您的履历确实很不错，那么您每天可以接受多久的智能工作呢？”
为什么她不问问我工作履历方面的问题呢，每天能接受多久智能工作，这是什么意思？
“您好，我不太明白，我的工作履历是做创意类的，不需要智能工作的，而且我一项自律性很高，在之前公司还拿过劳模奖…”
“好的先生，我们公司都是智能工作的，那么您每天具体可以接受智能工作时间呢？”
该来的总会来，一定要变成智能人么如果老婆知道，会不会很瞧不起我。本来我身体就不太好…变成智能人会不会哪天就早死了，我特么还想多活几年...
智能工作其实可能也没那么可怕吧…现在很多公司都已经这样，而且智能人的工资都很高，干几年就退休，多赚点钱给女儿花…
不行…前几天就刚有新闻看到，程序bug某大型互联网企业员工疯掉跳楼了…我倒是无所谓，我身体不行了，老婆孩儿咋办…
“您好，请回答每天具体可以接受智能工作时间呢？”Hr磁性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只不过之前悦耳的声音此刻让我觉得有点冷。
“额..8小时”我试探性回答道。
“对不起，我们这里不接受8小时智能工作，现在标准工时是14小时，16小时，每周工作6天。”
“那...我想好了，14小时。”
“好的，那您这边明天准时到公司报道，您的工位在第三排6号，祝您工作愉快～”
5.
签署好合同后，怎么说呢，欢喜与焦虑并存吧。
“一定要加油啊，这年头找工作不容易，找了那么久，今天终于成了，别管智能不智能的了，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就死去。这不就是生活嘛。
可能这就是罗曼罗兰所说的生活真相，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加油啊！”我对自己说。
跟前台小姐姐道别回家的时候，看着他智能模式的坐姿和微笑，我莫名的脑海中出现一个想法：可能智能模式也有好处，不思考也许就没那么多烦恼。
...
心情不错，买了二斤肘子和几瓶啤酒，今晚喝两杯。到家后，女儿正在看动画片，老婆躺在沙发上刷着短视频，我坐到她旁边，扫了下视频内容。正在播放一起社会杀人案。
“安徽某市，一男子酒后会所内杀人。视频中案发前两人争吵画面一片混乱，但依稀能听到男子辱骂女子：你他妈当个婊子装什么，啊？女子回骂：“老娘当婊子怎么说也还是人，你一个当智能人赚的钱，你还算是人？还是算人和机器的杂交？…”
这对话有点刺耳，本来挺好的心情一扫全无。“别看了，天天看这垃圾视频有啥意思，关了关了…”
清晨，到公司后。主管准时开早会，并且告诉我了一些基本事项。
每天来公司第一件事是开早会，开会的时候是不进入智能模式的，美其名曰给予员工自主交流的机会。会后带脑机进入智能模式，包括吃饭在内的时间，都是脑机管控。
桌子前的旋转设备，是吃饭用的，到饭点时准时把饭菜运到工位上，这样会比较节约时间。所有智能人统一10分钟吃饭时间，饭后准时开始工作无缝衔接。
今天早会有我的自我介绍环节。
“大家好，我叫杨树林，今年35岁，之前从事Xxxx，很高兴加入贵公司，我每天的工作时间是8点—22:00…”我发现我介绍完，大家并没有要鼓掌的意思，反而在窃窃私语，
貌似在说着“每天才工作14个小时，这种人怪不得35岁还要来找基层工作…年轻时候不知道奋斗，都这个年纪了还这么好吃懒惰…”
我无语。14个小时每天，每周上6天还短么？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帮小年轻的，几乎都是工作16个小时，早上8点到晚上12点。
这样每个月到手会多拿30%的工资，公司也鼓励所有人都上16小时制，甚至主动申请18小时也是被允许的。早8到凌晨2点。
“好了，大家带上脑机开始工作。”主管打断了大家的交谈。听说这主管才26岁，头发却没几根，看起来比我还大，倒也有个领导模样。
我拿起工位的脑机，带上一瞬间，听到“滴滴，匹配成功，编号89757进入智能模式，开始工作。”
…
就像做了一场清晰的梦一样，记忆是真实的，一天的工作结束后，脑袋有点晕晕的，据之前所了解的知识，智能模式结束半小时后头晕会恢复正常，然后就是浑身的酸痛。
真的好痛哦，感觉像要散架一样，下楼的时候差点平地摔了个跟头。“也没什么嘛，除了下班后身上有点酸痛。”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智能工作，除了看起来衰老点，记性差和食欲不振，浑身酸痛以外，感觉还算行，智能人工作好处就在于，不会有冲突，不会有争吵，
一切都由领导的领导的领导在电脑上下达工作指令即可。说好听点，智能人工作素质高，说难听点，办公不需要人性。
同时，公司里也不存在朋友，因为大家工作时间是智能模式，工作后是头晕加浑身酸痛，也没力气交流。
随着时间的流逝，家庭条件也好了起来。女儿报了英语班，奥数班，思维课，钢琴课…老婆也办了高端美容卡，应季新款服装一件不少买，这两天还在张罗着明年换台新车。
每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嗯，看她开心我也感到开心。我倒是无所谓，生活不就是为了家人的开心么？
一天晚上，老婆抱着我的胳膊。
“你听说了么老公，前两天老秦死了，才45岁，听他们说可能是长期当智能人的小脑不可逆萎缩。“
老婆一直是个话匣子，而且从我当智能人开始，就没有夫妻生活了，因为下班真的是太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每天睡前聊聊天，就也蛮开心。
“还是我老公有能力，你说现在社会那些小年轻毕了业就当智能人，我看啊，过两年可能活到45的都算长寿...”
“哎老公，你头发怎么越来越少了，工作别太拼了…”
“睡吧，毕竟不是小年轻，掉头发不是正常，我爷爷就头发少...”
6.
一个下班后的夜晚，我在商业街上闲逛。连续智能工作的后遗症让以往下班后半小时可以复苏的脑袋，现在需要超过1个小时才可以完全清醒。
所以为了不让老婆看出来我的不正常，通常都是先在街上慢逛下吹吹凉风，会让神经清醒的更快一点。
这条大富豪商业街是整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灯火通明，彻夜不眠。一边是服务行业的智能人窜梭来往，一面是都市白领智能人下班后纵酒当歌纸醉金迷。
他们不用考虑第二天上班状态，即使喝的再多，进入智能模式后依然能准时完成工作。至于对以后身体的影响，暂时能不考虑就不考虑。
除了老板和少数几个高层外，公司各级管理无一例外都是智能人，接受16小时工作。
老板说，这是公司对所有员工一视同仁的表现，不管职位高低，一视同仁，众生平等。
也可能是说每个人都一样，没有价值。
以前所谓大公司内的员工大家习惯叫他螺丝钉，那么现在智能时代的工作，每个员工就是真真切切的一个代码字段而已。
人之所以称之为人，取决于他有着自己的思维与智慧，但我的这部分权利是不是已经被剥夺了？
我有些许悲伤。
但这种想法又经常在妻子和女儿的笑容中消散，偶尔还会在这种物质充盈中得到自豪感。
人生短短2万天嘛，想那么多干嘛。
毕竟就连人们心中最美好的月亮，也只是一颗没有生命的冰冷星球，花好月圆皆是臆想。
我们每个人只是宇宙中的一粒灰尘，有亲情，有快乐，有喜怒哀乐，有饭吃，还不够么？
我们还应该奢求更多么？
7.
“老公，今晚咱们同学聚会你有时间跟我一起去么？”
“嗯？你说什么？”
“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满脑子都是工作，你去跟工作过一辈子吧。”
“确实没听清嘛，再说一遍。”
我说，今天是咱们同学聚会啊，都从老家过来的，多少年没聚了，你跟我一起去吧，好不好嘛？”
“啊…那好吧，你们先去，我下班第一时间赶过去。”
这是我从事智能工作的第三年，明显的感觉到我在身体各项机能下降。
同时，反应变迟钝，很多时候与别人说话，都需要反应个几秒才知道对方说的什么意思，而且听力貌似也在减退。
“老公，你真的工作别那么拼了，不求大富大贵，一家人有吃有穿就好了。”
“能者多劳嘛，公司里里外外离了我都不行，你去你的吧，开心点”
…
今天早会的主题是年终pk，总经理在台前激情满满的宣讲。
“今天是我们事业部最重要的一次pk，所以接下来一个月所有人务必每天工作满18个小时…
稍微加点班死不了，而且这次活动结束后，公司也会给每个人丰厚的奖品..有什么其他想要的，也可以提出来。”
大家请看ppt，美国进口万艾可（伟哥），日本抗皱霜，印度神油...以及各个国际大牌的假发应有尽有。
从大家的欢呼声上能看出来，对于奖品还是很满意的，
在智能人群体，女性最在乎的是衰老出的皱纹，以及头发稀松，所以一大批抗皱霜和假发公司成为了商业市场的弄潮儿。
“领导… 我有个想要的东西，我最近晚上睡觉头痛严重，如果pk获胜的话，能不能给几天假休息下，真的…最近好难受...”
一个柔弱的声音从人群中穿出，现场骤然寂静。
请假，是公司的禁忌，尤其这个管领导要假，更可以说是大逆不道。
总监脸色也瞬间铁青了开来，几秒钟后，对其他工作人员说道：“把她调成智能模式，我们其他人继续来看…”
…
晚上，在连续电话轰炸下，我迷迷糊糊的赶到了同学聚会饭局现场。
打开包间门一刹那，就看见小六子正坐中间，左右各有一个漂亮女人在向他敬酒。
其中一个是当时高中校花，我曾追求过她。而老婆另一边脸色铁青着注视着我。
“来来来老杨，坐这边跟同学们说说，我们公司工资是不是不错，你看嫂子这身上的包和表…这边老李老孙，最近也打算从老家过来，和你并肩作战。”
小六子得瑟不行，左手也搂上校花肩膀，大义凛然的说“哥们发达了带带老同学们，那应该的…”
而我，则呆呆的注视着老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个人就样看着对方，一时竟无语凝噎。
我确实早上没有想到这儿，老婆和小六子也是当时高中同学。
“老杨别发愣啊，给我讲讲，智能工作到底咋样啊，对身体有没危害啊…”
“是啊，咋还不说话了…”老李老孙拽着我貌似亲切的问道，眼睛里透露着向往。
小六子接过话来 “能有啥危害，明天可以去我公司看看老杨是怎么工作的，工作环境好的很，工资又高…”
而老婆则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下，拿起包拽着我急冲冲的走出包厢。
8.
她疯了一样，对我边哭边骂。
“你为什么骗我，你不知道老秦是怎么死的么？你要钱不要命么？你看看你头发还剩几根！”
“以前的工作不好么，虽然赚的少点，一家人过的不也很幸福么？你是疯了？小六子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你能信他的？
你去看看现在医院里躺着的，多少是智能人！”
…
委屈，无助，痛苦。我顶住眼圈里的眼泪，抱向老婆。
“别碰我！我就算饿死，也不用你去当智能人赚钱，那他妈算是人么？”
”我说为什么你天天吵着头晕耳鸣，四肢无力，你自己说，我们俩多久没有性生活了...你也不怕我跟了别人…“
她声音越来越小，蹲在地上捂着脸一直哭。
“我去求小六子，一定把你的合同解除，我们不做这个…你有个三长两短，不用考虑我，小如意该怎么办…”
而我也在情绪冲击下，让本没有下班后完全复苏的脑神经崩溃，一阵头晕后，栽倒在大街上。
…
离职后，我在医院休养了3个月，医生依然不允许我出院。
我本身身体不好，几年智能人生涯更是已经使小脑和神经中枢产生不可逆危害。
尽管情况依然不乐观，但我必须出院，银行卡上余额不再允许再打哪怕一瓶药水。
出院后的天，真蓝呀。
回到家后，小如意正在家里玩耍，以前她这个时间应该是去学钢琴。
而老婆在屋里打电话，依稀可以听到：
“哥，你再帮我想想办法，先帮我把这个月房贷垫上，我还有点理财基金，过一段时间到期就能取出来…真最后一次，帮帮你亲妹妹啊…”
晚上，
老婆坐了一桌子菜庆祝我出院，但饭桌上的人，却没有一丝喜庆。
“老公，你别着急，我妈那边说最近就把老房子卖了他们回乡下养老，能借给咱们一笔钱…而我这边也托朋友找着工作呢。”
老婆依然还是那个话匣子，一直在给予我信心，只是从她灰暗的瞳孔中，我能感觉到逞强与无助。
真让人无比唏嘘，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傻瓜，别骗自己了，解决了一个月的房贷，下个月怎么办，小如意就要上学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现在输在起跑线上，以后还跟她老爸一样当智能人啊…
别逞强了，我继续出去工作，省着点花，攒够了房贷和小如意的钱，我就退休，没事死不了...”
我笑着说道，但说着说着，她却又哭了起来。
“可是，不一定非要当智能人啊，还有很多其他选择的对不对？”
看着对面肌黄蜡瘦，泪眼婆娑的人儿，回想她以前是多么富有魅力的呀。
这世上也许有很多假象，但最假的一定就是，让人认为，自己有的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