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天茄的春天

春天的五指山，春暖花开。山野里的木棉树，早已点起了红色的灯火；橡胶树也抽出了淡紫色的新芽，嫩嫩的；小草争先恐后，纷纷从地里探出头，在微风中摇头晃脑。

送慰问品下村，慰问贫困户。在镇政府一户人家的墙角，我发现了两棵开着淡紫色小花的野茄树，“哇，野茄”我高兴地大声叫了起来。我的叫声立刻引来众多人诧异的目光。我忘了还有很多人在场，也没心思去理会他们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的议论。我大声叫的同时，我的人已经冲向野茄树，嘴里还不停地说“我要摘野茄回家，给我的儿子打虫。”站在野茄树旁，我小心翼翼地撩开它的叶子，寻找野茄，看见许多手指一般大的野茄，但都是嫩的。

我在野茄树旁，转来装去，希望能看见一个老一点的野茄，但我还是失望了。我不甘心，站着不动，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野茄树，不肯离去。一位60岁左右的妇女，从我身边走过。她见我盯着野茄树，笑着对我说：“你想要野茄就摘”。这位妇女的话提醒了我，我意识到这两棵野茄树是有主人的。“没有老的”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我心里想幸亏没有老野茄，要不然我可就摘了别人的野茄，那真是无地自容了。

野茄，学名：苦天茄。别名：刺天茄、刺茄子、大苦葛、苦颠茄、金弹子、黄角刺、狗茄子、添钱果等。海南汉族人叫它“刺天茄”，黎族人叫它“葛浪”，我习惯于这种“葛浪”的叫法。

苦天茄树，茎直立，分枝，茎、枝和叶，都长满刺。叶片阔卵形，先端渐尖，基部楔形，裂片边缘有不规则的齿裂及浅裂，叶两面的叶脉上均疏生长着短不一的钻形皮刺。春天或夏天开花，花序蝎尾状，花梗上有小刺；花萼钟状，绿色。花冠白色，或微带黄色。冬天结果，果实球状。未成熟时，呈绿白色相间，有一条条绿色的花纹，像一个小西瓜。成熟后花纹消失，变成淡黄色。种子多数，浅棕色。

苦天茄味道苦涩，很难吃。虽然如此，但家乡人还是喜欢把它当菜吃。用盐腌着吃，或用来煮鱼。用苦天茄煮鱼，能压住鱼的腥味，使鱼变得美味，特别喜欢用盐腌苦天茄生吃，说是可以驱肚子里的蛔虫。

苦天茄当菜并不受欢迎，但当药却是最受人们喜爱的。苦天茄有消炎解毒，镇静止痛的作用，可以主治风湿跌打疼痛，神经性头痛，胃痛，牙痛，乳腺炎，腮腺炎等疾病。连它的叶、果都是药，能治疮毒，以及籽磨碎能治癣疥。《中华草本》记载：苦天茄有祛风止痛；清热解毒的作用。《全国中草药汇编》记载：苦天茄，主治风湿、跌打、止痛，神经性头痛，胃痛，牙痛，乳腺炎，腮腺炎等。叶、果，能治疮毒，籽磨碎可治癣疥。

苦天茄全身是宝。小时候，家乡的生活环境和卫生条件极差，十有八九的人都患有寄生虫病。本来就缺吃少穿，再加上肚子里有寄生虫，整个人就剩下皮包骨。小孩就不用说了，瘦成头尖，腿细，肚子大，活脱脱是只袋鼠。我也不例外，看病吃药，经济不允许。母亲总是摘苦天茄给我吃，自家的苦天茄摘完了，就向邻居借，或到野外寻找。未成熟的苦天茄，又苦又涩，难吃极了。每次都是在母亲的监督下，我才勉强把苦天茄吞下肚子里。有时我会跟母亲玩抓迷藏，把苦天茄放进嘴里，等母亲一转身就立马吐了出来，扔到母亲看不到的地方。有一次，被母亲发现了，母亲狠狠地训了我一顿，并让我当着她的面把苦天茄吃下，还叫我张开嘴巴检查。我存有侥幸的心理，把苦天茄压在舌头下后，张开嘴巴给母亲检查，可还是被母亲发现。每次我与母亲的吃苦天茄大战，都因为我的失败而告终。可是当失败一次，我就长高一厘米，长胖一斤。我的童年里结满了苦天茄，伴随着苦天茄的苦涩味道长大。

到我帮扶的贫困户家，我又发现离贫困户门前不远的地方，生长着一棵苦天茄树。苦天茄树长得非常茂盛，盛开着一朵朵小花。

我的帮扶户是一对老夫妻，丈夫是黎族人，60多岁，高个子，清瘦。妻子是苗族人，50多岁。这位苗族妇女个子不高，但勤劳能干。丈夫身体多病，家里的重活都是她一个人承担。我到她家时，她刚干活回来。她像往常一样，热情地请我进屋坐。我们拉家常，聊收入，谈经济发展。

慰问完，我直奔苦天茄树，在苦天茄树转了一圈，可还是失望了。我叹了口气说：“唉，也没有果实。”这位苗族妇女见我围着苦天茄树转，找苦天茄，便问我要苦天茄有什么用，我说给儿子打蛔虫。她听了，笑哈哈地说：“现在还有谁用这个给孩子打虫？现在生活好了，大家都讲卫生了？家里和外面都干干净净的，那个人会生病，就是生病也有医院，哪里还吃这个?”“现在的孩子真幸福啊!”听了她的一番话，我不由感慨地说道。

我告别了这位勤劳的苗家妇女，返回市里。一路上，我的耳边一直响起她说过的话，不由得觉得自己很可笑，笑自己跟不上时代的发展，而且还是精准扶贫的帮扶负责人呢。竟然没想到，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特别是精准扶贫后，农村的老百姓的生活环境和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危房改造有政府补贴，建新房也有政府补贴。政府优化乡村环境，乡村的环境变美了，人人爱干净，讲卫生。老百姓看病有报销，大病有兜底，不愁没钱治病，人们不用再吃苦天茄来治病。家乡人乘着精准扶贫的春风，追赶着幸福小康的生活。

我仿佛看到一朵朵苦天茄花，在春天里迎风绽放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