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豆树

一

酸豆树以坚韧、从容、挺拔，不畏暴风骤雨，积极向上的姿态，屹立于海南岛大地。

酸豆树属苏木科常绿大乔木，是热带、亚热带乔木植物，有酸梅、酸角、酸饺、曼姆、罗望子、罗晃子等多个别名。

酸豆树的树皮褐色、粗糙，有纵裂。小枝无裂痕，光滑。偶数羽状复叶，叶细小，长椭圆形，基部偏斜。总状花序顶生或腋生，花黄色掺杂紫红条纹，花小，花萼筒状，披针形。酸豆树的花虽小，但十分迷人，没开放的花蕾，顶端紫红色，像还没长脚的红嘴小蝌蚪。荚果肉质，扁圆筒状，弯形。果皮薄脆，外皮有一层褐色的粉。种子椭圆状，深褐色，光泽。

二

2007年的大年初三。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年五指山天气很冷，为了申报非遗保护项目，馆里的一队人马前往五指山市毛阳镇方满村，对该村的群众进行走访，并采访会跳锣舞的群众。当时，天还很冷，我清楚地记得，我穿着一条长款的米白色羽绒服。

当来到方满村口时，一棵十几米高的酸豆树，撞到了我的眼球，撞出了我的两行泪花。这是我20年后第一次见到酸豆树，如同见到我阔别二十年之久的亲人。它那粗糙，且布满纵裂痕的树干，犹如我那老奶奶叠皱着老皮的手臂；羽状细小的叶子，犹如母亲常用来为我梳头的那把小梳子。树上还挂着许多弯弯的，手母指大的酸豆，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摇曳，摇出我一地的情思。

三

我老家的村中央，有一棵高达30米的酸豆树。从我记事起，己经见酸豆树长得老高老高的了，除了椰子高之外，就数这棵酸豆树了。这棵酸豆树是村里唯一的一棵酸豆树，所以我对它有着很深的印象。也许在其他地方，村村都有酸豆村，而且还不止一棵，有十棵、八棵，甚至更多。但是我们村的这棵酸豆树，不仅是我们村唯一的一棵酸豆树，也是我们村方圆百里唯一的一棵酸豆树。所以，我们全村、全村委会，甚至全镇的人，都把它当宝贝。每年过年时，家家包粽子，吃完粽子，把粽子叶挷在酸豆树上，祈求酸豆树来年结更多的果实。

七十年代，老家没有一间瓦房，全都是茅草屋。全村不过是个十户过一，人口不过百人的小村庄，屋顶上又是干枯的茅草。所以，整个村寨一片灰暗，毫无生气。一棵酸豆树重村中央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从远处望去，宛如一片枯草中长出一棵巨大的绿蘑菇，使毫无生气的村寨，变得灵动了起来。也因有了这棵酸豆树，附近村的人，往来的人也多了起来，他们都是冲着那棵酸豆树而来的，寂寞的小村寨变得热闹了起来。

春天，百花开放，村里的那棵酸豆树也开了一树的黄花。酸豆树的花虽小，但十分迷人，没开放的花蕾，顶端紫红色，像还没长脚的红嘴小蝌蚪。一朵朵黄色掺杂紫红条纹的酸豆花，开满了枝头，让杂乱、破旧的村寨变得诗情画意。

全村人望着一树的酸豆花，心里也乐开了花。村里所有的人，天天围着酸豆树转。有的人干活回来，直接来到酸豆树，他们找来竹竿，将竹竿的一头打碎，然后将长竹竿撑起，伸向酸豆花，用开叉的竹竿夹住酸豆花，轻轻一扭，便扭断了一枝酸豆花，掉在地上。他们拾起地上酸豆花回家与小河鱼煮汤，甜美的生活就在一锅，酸甜、鲜美的酸豆花鱼汤里了。小孩子们则将酸豆叶子，放进小竹筒里，再加入盐巴，然后用一根筷子舂烂再吃，吃起来酸酸盐盐的。酸豆花用来煮小河鱼，酸豆用来煮大鱼，它的皮吃了，能治腹胀和止泻。

酸豆树的叶子、酸豆花和酸豆果，不仅丰富了人们的味蕾，还能增进了人们的感情。

枝繁叶茂的酸豆树，将半个村庄都收拢在树阴下。酸豆树下成了全村大人聊天，小孩子玩耍的好去处。村里的孩子们，每天聚集在酸豆树下，有的借着树荫玩小石子；有的爬上树，两脚叉开，坐在树枝上，摇摆着两条脚，唱着歌。我还记得唱的是《我们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唱完后，大家一起“喔，喔……”地叫喊着，歌声和叫喊声在空中飘荡。

八十年代初，老家分田到户。荒坡、山林、田地、茅草地、竹林、树木等都按人口分到各家各户。有一天晚饭时，母亲忧心重重地说：“分田到户了，以后谁干谁的了。”“树也要分吗?”我担心地问母亲，“只要是公家的，都要分。”母亲看了看我回答，她心里十分清楚，我说的树就是村里的那棵酸豆树。我最关心和担心的是：村里唯一的酸豆树怎么分?分给谁?以后还有没有酸豆吃。

没过多久，村里的地、牛和其他树都被分到各家各户了，剩下村里那棵唯一的酸豆树，生产队队长不知如何分。队长便召集全村人开会讨论分树的事。有的人说酸豆树没人种是自己长的，不能分给个人；有的说酸豆树长在谁家就是谁家的。可是酸豆树长在村的中央，前后左右都紧挨着几户人家，又该分给哪一家呢？队长很为难。队长只好用抽签的办法来解决这个事，他召集全村的人来抽签。姓吉的一户人家，很幸运地抽到，并拥有了村里唯一的酸豆树。姓吉的这户人家，为了不让他人爬上树豆树，砍来刺树绑在酸豆树上，以防有人爬上树。酸豆树虽然被绑上了满树的刺，但也挡不住那些小孩子，常常有小孩因爬上酸豆树而被刺扎伤。大人不能酸豆树下聊天，小孩不能在酸豆树下玩耍。村里的人们常常来到酸豆树下，痴痴地望着酸豆树叹气。没有笑声和歌声，村庄失去了它的灵魂。

过了一年后，全村人向生产队和大队领导提出：把村里唯一的一棵酸豆树，归全村人所有。终于，在全村人的努力下，酸豆树又归大家所有。酸豆树下，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歌声、笑声，在整个村庄上空回荡。酸豆树也从一棵普通的树，成为全村乃至全镇人交流感情、增进友情、和谐相处的团结树。

四

二十年后，当我在方满村再见到酸豆树时，我就想这里的黎族一定和老家的黎族一样团结友爱。

方满村(黎语：古老和历史悠久的村)位于五指山市毛阳镇东北面2公里，海南最大的江昌化江和最早的海榆中线公路，从村的东西欢腾而过。方满村是一个有着深厚的民族传统文化和优良革命传统的黎族村寨。织锦，民歌，舞蹈等民族文化丰富多彩。善良，勇敢的方满人不畏列强，敢于抵抗外来入侵。在解放海南斗争中与琼崖丛队的战士们，开避了五指山革命根据地，为革命捐粮，捐物和送儿当兵，与各民族团结一致，为解放海南而奋斗。

不出我所料，我来到王连花家采访她时。当我问她方满村的黎人有什么风俗时，她告诉我方满村的黎族群众，入新房时有敲锣打鼓，跳起舞庆祝的的习俗。非遗项目的申报，不但要有文字，还要有照片和视频，所以我们需要村里的老百姓现场跳舞。

在毛阳镇文化站站长王彩妹和村干部的协调下，方满村的村民们积极配合我们的申报工作，他们有的主动拿出自己的锣，有的主动拿出自已的独木鼓。一会儿，20多位男女村民，穿着黎族服装，在酸豆树下的球场里排成两队纵队。由男子的敲锣，一位男子打鼓，有的手拿盛酒的竹筒；有的手拿着麻树叶，麻树叶里盛着糯米粑；有的挑着山兰稻谷，在锣鼓声的节奏下跳起了舞。男的动作是双手左右来回向上抬起，脚也跟着左右迈开。女子随着左右脚的迈开，左右手在腰间半握掌头，随着脚的变换向腹部和腰后收。队形从纵形变成圆形，人的身体也由直立到半弯腰，手握掌头向内不停旋转。我第一次如此古朴而古老的舞蹈，又惊讶，又欣喜。

“这舞我们这里的人叫尊郎工，意思是打锣鼓，所以这舞蹈叫跳锣舞。锣鼓声一响，十里八乡的人们都涌过来参加，所以也叫团结舞”文化站站长向我介绍道。我们采访收集整理材料，以共同舞之名申报了非遗项目，并入选省级非遗保护目名。共同舞得到了保护与传承，兴起全市人跳共同舞。意为招财纳福，意为福到安康。围成一个大圆是团结共同幸福的意思。

毛纳村的共同广场，也因共同舞而得其名。全国各地的游客和国外友人来到毛纳，毛纳人在共同广场跳起共同舞，欢迎他们的到来。世界各国游客们与黎族人一起跳共同舞，一样的舞步，一样的节奏，心连心，团结一致，共同富裕奔小康。习主席到毛纳村考察，毛纳人在共同广场跳起共同舞，欢迎习总书记的到来，舞出毛纳人的心声，舞出毛纳黎家人红红火火的幸福生活。

坚韧不拔，积极向上的酸豆树，象征着五指山人民；象征着海南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