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旅行

王良杰

（2021年）7月21日前后，当全国人民都在关注河南暴雨的消息时，我们在河北则同样经历了一次特别的雨中旅行，其中的喜悦与惊恐等，让我终生难忘。

7月20日下午2点，徐大哥、赵大哥和我从济阳出发，自驾去河北省平山县驼梁风景区游玩。该景区位于平山县西北部冀晋两省交界处，南与西柏坡毗邻，东与五岳寨国家森林公园相连，北与阜平县内瀑布群接壤，西与五台山相望。因山顶酷似驼峰而得名。景区总面积158平方公里，主峰海拔2281米，是石家庄地区最高峰。

6点钟左右，我们驶入到太行山脉附近。透过车窗玻璃，远远就可以望到许多山峰，座座相连，错落有致，云雾缭绕，如同一幅绝妙的水墨画卷。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用手机抓拍了许多照片。

大约7点钟，我们到达平山县南营乡，在一家农家客栈留宿。这里的大碗面，用古色古香的黑碗盛着，手擀面面量很大，我们三个都没吃完。早饭，稠稠的小米粥盛在一个大盆里，粥特多，味特浓，趁热喝上两碗，舒服极了。当地百姓的淳朴与善良可见一斑。没想到夜里就下起了中雨。

第二天上午9点半，我们冒雨到达驼梁风景区，买好票，三人开始步行爬山。此时，积水不断朝山下涌来，山沟里水流冲击着石坝，溅起无数的水花，发出很大的轰鸣声。往上走不远，就到了索道，因下雨，索道不通，很多游客止步于此。我们三人决定步行上山，雨中寻乐。越往上爬，山路越陡峭，大雨下个不停，山谷的水流形成道道流瀑，景象不凡。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艰难爬行，我们终于赶到了云顶草原。因大雨，游客没人敢上山，景点人员见到我们有些惊讶。此时我们衣服早已湿透，又累又饿。幸好有卖东西的，我们也不管价钱，每人吃了一碗桶面一根烤肠，身上顿觉热乎起来，也有了些力气。

吃过午饭，大雨依然没停，我们只好抓紧下山。沿途可见，树木丛生，水流湍急。从峰顶到谷底，一路流泉飞瀑，近百处瀑布往往密集成串，一水多级成瀑，瀑瀑相连，瀑中有瀑，形态各异，神韵俱佳，形成了北方山岳景区中罕见的奇观——瀑布群落。有一处瀑布，十多米高的水流飞流直下，水花四溅，震耳欲聋，非常壮观。第一次近距离观赏大瀑布，我的心情无比激动。往下走，有的洪水早已漫过了山路，我们只好涉水而过。下午5点左右，我们才爬下山，找到自己的车。在这7个多小时的路程中，未看手机的我们不知道河北已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巨大的山洪随时都可能爆发，而河南暴雨早已震惊全国。想想我们是多么地冒险啊。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更令人惊恐。

由于大雨不停，我们计划驱车回家。山路曲折，落石不断。刚走出不远，汽车突然碾压到了一块落石，发出“嘎嘎”声响，机油表瞬间为零。前面来车差点与我们的车相撞。停车一看，车下机油漏了很多，车胎爆裂。赵大哥赶紧指挥徐大哥把车停在路边。此时回家的愿望瞬间破灭，我们的内心极度地失望。回不了家了，只有呼叫救援了。而救援车从平山县城到这大约需要两个半小时，我们只好在车内耐心地等待。

此时雨越下越大，山风呼呼地吹着，异常寒冷，我们的衣服又都湿透，只好蜷缩在车内。当我们打开抖音，才了解到河南的暴雨，才知道河北的汛情也不容乐观。看到这些信息，我们三人内心有些恐慌，唯恐大暴雨引发塌方，把我们冲下山崖。然而山上不时地滚下石块，“哗啦”的落石声重重地撞击着我们脆弱的神经，塌方等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我们不敢想象接下来会遭遇到什么。为了缓解过度的紧张，三人尽量避开敏感的话题，聊些生活琐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待的过程总觉得又是那么漫长，我们心中都不免烦躁，但又很无奈。

过了两个小时，救援车还没有到，我们只好打电话询问，一问才知道车还在路上，天越来越黑，大雨依然下个不停，这虽是省道，可也没有车辆穿行，停在接近山顶转弯处的我们更加惊恐。我们不时地看看手机，不时地计算着救援车何时到达，更不敢打开抖音了解河南暴雨的信息。赵大哥终于忍不住了，下车看看救援车来了没有，然而呼呼的冷风，接着就又把他吹进了车内。期间不断有保险公司或4S店打来电话，让我们提供现场图片。我们几个先后冒雨到路上寻找漏油的地点，然后拍照。密集的雨水、寒冷的山风，不断的落石，把我们又迅疾地赶进车内。时间在不断地流逝，而救援车迟迟不见动静，我们的内心深切地体会到了无奈、无助、失望、烦躁、惊恐等各种复杂的滋味，那种感觉至今还让我心有余悸。

夜晚9点45分，救援车终于冒雨到达。开车的是一对年轻夫妻，他们讲述，因长时间大雨，到处都是落石塌方，很多道路受阻，所以才刚到达。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又经过半个多小时，轿车终于被拖上了救援车。救援车穿行在山路上，只见大大小小的落石铺满了很多路面，幸亏救援车底盘高，司机车技好，救援车只能从石块中缓慢穿行。期间就见到有几辆轿车停在了落石前，无法通行。

因为救援车上只能多载一人，有两人要留在附近的宾馆。11点多，终于见到有一处旅馆的灯亮着，我赶紧下车询问，一问可以住宿，于是我就招呼赵大哥赶忙下车，让徐大哥随救援车前往平山县城修车。从车上搬下行李，我和赵大哥冻得哆嗦成一团，只好恳求老板娘下碗面条充饥。不久老板娘就端来了两大碗手擀面，见此，我们都十分感动，连声道谢。

昏沉沉地睡了一夜，早晨起床，大雨还是没停，隔着马路就能听到巨大的轰鸣声，那是山洪在路边山沟冲击的声响。更不幸的是，旅馆四周没有移动和联通信号，而我们的手机却是这两种信号。幸好有电信信号，可以上微信。我们通过微信询问徐大哥的情况，才知夜里2点多他到达了平山县城，身份证也丢了，无法登记住宿，在那位司机帮助下，他终于找到一家小旅馆住下。当我下楼见到旅馆老板，一打听才知我们还在驼梁风景区，没有走出多远。到平山县城的山路已被冲断，路上到处是落石塌方，老板参加防汛任务，一夜都没有合眼。此时我们才意识到昨天的汛情是多么的严重，而我们侥幸躲过了更多的危险。我们只好在旅馆再耐心等待道路畅通了。

上午有许多旅客突然涌进了我们这家旅馆，原来他们住在不远的山下，大雨不停，洪水不断，原来的住处已不安全，他们只好搬到地势高的这里。而汛情造成的危险早已超出了我的认知。好在有家人和朋友发来安慰的信息，让我们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大雨一连下了两天三夜，第四天的早晨，天终于放晴。此时我走出旅馆远望，澄澈的蓝天下，白云朵朵，山峰错杂，色彩分明，一幅绝美的画卷。我和赵大哥拿着相机拍了一些照片，抓紧去等已联系好的去平山县城的车辆。然而我们等了好久也不见车的踪影，打电话一问，原来司机拉上人早跑了。心中的那份气愤与失望交织在一起，甚是难受。我们只好另寻车辆。幸好上午11点我们乘上了一辆去平山县城的出租车。不过沿路还能看到有些山水已漫过山路，山谷里水流依然湍急，有些树木被洪水冲倒，有的树皮被水流剥掉，露出白白的树干，可见当时雨势之大，洪水之猛。

下午2点多，我们终于到达了平山县城，找到徐大哥，然后又到了修车的地点。但见汽车的机油外壳已被石块弄成一个大口子。在修车陈师傅的紧张忙碌下，晚上8点多汽车修好了。我们赶忙去加油，可谁想汽车前排左侧的车窗玻璃升不起来了，徐大哥打电话把已回到家的陈师傅喊回修理厂，又忙碌了半个小时，终于修好。面对忙碌了一天的陈师傅，我们很是感激。乘着夜色，徐大哥和赵大哥轮流开车，快马加鞭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深夜2点多，我们终于回到了家。

百味尝过，才叫人生。这短短的几天，我们就感受到了愉悦，也体验了失望、无奈、惊恐、愤怒与感动，更看到了人们的善良与狡诈。

几天的大雨，虽比不上河南暴雨的残酷，然而旅途却也充满了无数的风险，这也让我们感到在天灾面前，人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你永远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我们应敬畏自然，珍爱生命，珍惜当下。同时也呼吁大家做好远行前的功课，让旅行不再变成冒险。

 （本文发表于2021年9月9日《齐鲁文学》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