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

王良杰

一日，我到厨房准备午饭，突然发现案板一角，一塑料袋鼓胀得像个气球，慢慢打开一小口，几根嫩绿的葱叶竟翘着好奇的脑袋跃跃欲出。等我把整个塑料袋打开，才看明白，两个被延迟下锅的洋葱，竟然在合适的室温下都自我解锁生命的遗传密码，把秋天田野里种下的伟大梦想，一步步地实现着由葱头到新叶的又一个生命绽放。

那是几根多么神奇的新葱叶啊！由于塑料袋的包裹，其中一个洋葱的四五根葱叶蜷缩成近90度，如跪地而起的孩童，翘身向上的前叶部分正努力地挣破袋口，大口大口地抢吸着新鲜空气，探头探脑地搜寻宝贵的阳光。另一个葱头从中萌生了五六厘米高的葱叶，如婀娜多姿的窈窕淑女，娇嫩可爱。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托出袋外，仔细检查每个葱头，惊奇地发现外层老叶完好如初，而里面几层葱肉为这些新叶耗尽了生命的最后一丝营养，都已脱胎换骨化为菜泥了。一草一木，每一个生命都来之不易，像这两个无地而生、无人栽培的洋葱，它们胸怀迎春而生的梦想，心装绝处逢生的希望，身经千难万险的磨难，终于迎来生命的华丽转身。此时我的心为之一颤，这一生一死，唱出了多么动人的生命赞歌啊！

它们是新奇的生命，也是自然界中的伟大杰作，我怎能将它们弃之扔掉？于是，我慢慢地把它们清洗干净，只保留了鲜活的新叶与没烂的葱心，找来两个花盆，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安放到泥土之中，再浇上点水，放到有阳光的窗台上，静待花开花落。

我又想起了一年初春那个南瓜的事情来。从老家拿来的一个大南瓜，被我们放置到储藏室，渐渐地遗忘了。等春风吻上了我们的脸颊，妻子又想起了它。劈开那个南瓜，我们惊奇地发现瓤里竟生满了长长密密的幼苗。是啊，等春风春雨来到人间，沉睡在瓤内的种子，听到春天的号令一响，它们已迫不及待地想迈出新生的脚步，赶着岁月，争着时光，努力地去开花结果，去完成新一轮的生命绽放。厚厚的南瓜皮肉包裹下的有限空间，那是多么拥挤缺氧的环境啊，没有合适的生存土壤，没有充足的阳光雨露，但何等恶劣的生存环境，能阻挡住一颗发芽的心？所以，密封中的南瓜子竟自我赋能，自我生根发芽了。就像歌曲《野百合也有春天》中唱的“别忘了山谷里寂寞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无数的植物哪个不是如此迎接春天，静待花开花落？！也正如有人说的：生命何须黄土中，夹缝一样把根生。丝丝清风拂纤影，点点雨露润清容。莫笑不是山中客，心有芬芳度平生。

从种子到花朵，再到果实，这是一个个生命的轮回，它们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这也是生命的价值与意义。我们应珍视这些顽强的生命，尊重它们花开花落的生命历程，我们更应该从中受到些启发，从它们身上汲取精神和力量，从而为我们的工作学习赋能添彩。

阳光和煦，微风骀荡，加之我的精心呵护，几天后那弯折的葱叶竟然慢慢挺直了腰，昂起了头，茁壮了身。原先纤细的葱叶也变得丰腴，浅淡的嫩绿也染成了深绿。欣赏着这些可爱的小生命，我想把它们当作花儿来养，当娇儿来宠，继续陪伴它们沐风听雨，直到它们完成新的生命升华。

（本文发表于2023年6月12日的《济南日报·新济阳》第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