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力用钥匙打开房门,扫了一眼客厅,顿时吓了一大跳。母亲不见了!他在两个卧室看了看,屋面的东西放得好好的,还是原样子,就是不见母亲的身影。他不死心,又在晾台看了看,还是找不见母亲。
他心里像揣了个兔子似的,怦怦乱跳。他给大舅、二舅分别打了电话,询问母亲是否去了他们家,他们都说没有。他又给大姨、二姨打了电话,得到的回答和前面的一样。
李群力顿时慌了神,急忙骑着电动车,跑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就是看不见母亲的身影。他有点绝望了,前段时间电视报道说,某位患有老年痴呆症的男子离家出走,几个月过去,杳无音讯,生死不明。想到这,他紧张得要命,恐惧像血流充斥了全身。要是母亲真的找不见,姐姐哥哥还好说一点,可两个舅舅和两个姨妈定会带着娘家人闹事,非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不可。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李群力不知所措,万分绝望之际,他接到了城关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寻问他张美慧是不是他母亲?他回答说是。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张美慧跟在儿子后面,低着头,敛着手,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李群力并没有因母亲的态度诚恳而不埋怨:“妈,给你说多少遍了,没事的时候就在家看电视、上网聊天也行,别往门外跑。你出去后又不记得回家的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我哥和我姐交代。”
无论李群力说什么,母亲一声不吭。一回到家,她就钻进房子收拾东西。他见状,奇怪地问:“妈,你这是干啥?”
张美慧态度坚决地说:“我要回乡下老家!”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解地问:“你回乡下,谁经管你吃喝?”
她抽着脸,十分生气地说:“生命在于运动,你整天把我关在房子里,这跟坐监狱没有什么区别。让你姐把我工资卡给我,四千七百元够我花了!”
当初,他和姐姐、哥哥商量母亲的养老问题,决定由子妹三人轮流照顾,每人每年四个月。工资卡由姐姐拿着,母亲在谁家,一月就给谁两千元。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李群力见难以收场,就撒谎说:“我姐全家去欧洲旅游去了,过半月才能回来。”母亲怒目圆睁,破口大骂:“三个娃全是狼,你姐爱钱不要脸,把我攒的八十万元钱全拿去了。她一大家子人出国旅游全是花我的钱。你哥狼心狗肺,轮他管就把我送到他奶姐家,让我在那里受气,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你更不是好东西,把我像个犯人似的关在房子里。你抠门得像个虮子,给我吃的饭营养跟不上去,没有鸡蛋和牛奶。”
李群力不解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攒了八十万元的钱?”
母亲振振有词地说:“我从一九八八年退休到现在,每月四千七百元,一年攒三万元,二十八年不就八十万。”
李群力反驳道:“一九八八年国务院总理才四百元的工资,你一月工资四千七百元,难道比国务院总理还要高。”
母亲脸色铁青,怒吼道:“谁不知道我脑子有问题,你和我较量什么!”
当晚,母亲在房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骂这个娃没良心,不得好死,一会儿又骂那个娃混账,电霹雷轰。闹腾了整个一个晚上,害得李群力一家人难以入眠。
第二天起来,李群力眼圈红肿,四肢无力,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母亲的反常行为令李群力的媳妇怒不可遏,她开始罢工,不干家务,也不给婆婆做饭,扬言要和他离婚,沟子土一拍回了娘家。
他想找个保姆照顾母亲,可她坚决不同意,责怪儿子想甩包袱,不管她。说完,她泪如雨下,要连县城不远处的泥河大堤都要冲垮了。
李群力上班的地方距离居住的小区有三十里路远,他中午无法给母亲做饭,只好把她送到敬老院。
李群力本以为可以松口气,安安然然地过一段时间,可从那天接到了敬老院的电话那刻起,他就忐忑不安。敬老院说,母亲一晚上睡不着觉,口里絮絮叨叨,不知说些什么。一会儿把这个房子的门敲一下,一会儿又把那个房子的门敲一下,没有人愿意和她住。要么就让她住单间,专人陪护,要么就把她接回家去。
李群力手握着手机,表情呆板,像个木偶一般傻站着,不知如何解决这道难题?接回家无人做饭,他上班的地方离居住的单元楼又远,没办法回家照顾母亲。让母亲在敬老院住单间专人陪护,每月要交五千二百元,他又负担不起。
他想了许久也没有一个圆满的答案,不知道怎样安置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