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县副县长牛万友,是一位五十来岁的鳏夫,娶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牛副县长沉默寡言,文质彬彬,而女大学生自恃是名牌院校的毕业生,父亲又是位大学教授,非常孤傲,不喜欢与常人来往;牛副县长身材细高,瘦骨嶙峋,像个麻秆,而女大学生身材窈窕,小巧玲珑,特别是那双勾人魂魄的杏眼,人见人爱;牛副县长衣着朴素,和政府一般工作人员差不了多少,那身开尔西服已穿了七八年,仍舍不得扔掉,而女大学生衣着华丽,什么服饰款式最时髦就买什么,哪怕花掉几千元一点都不觉得心疼,连个眼皮也不眨;牛副县长的生活干巴巴的,除了偶尔下盘象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家看电视,而女大学生的爱好可就多了,打麻将、唱歌、跳舞、练瑜珈、做美容、上网。周围的人都很纳闷,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难道脑子真的进水了,怎么初婚就嫁个又老又丑的鳏夫,究竟是图他什么,还是有别的什么企图?
新进门的女大学生自然对牛副县长前妻留下的八岁男孩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动不动就找茬儿训斥。牛副县长大概是惧怕美女媳妇的缘故,对她的所作所为竟然熟视无睹,好像他根本不曾有过这个儿子似的。原本生性活泼的男孩,性格一下子变得十分内向,整天沉默寡言,不大爱与周围人说话,走在路上总是低着头,老想着什么心事。他从来不敢在女大学生面前说一个不字,见了她就像老鼠看见猫似的,远远就躲开了。
那天,男孩用晾衣杆将洗完的衣服往晒台的铁丝上挂,衣服挂偏了,一不小心将女大学生的连衣裙撞在了地下,恰巧让她看见了。她心火陡然升起,猛地抓起晾衣杆,照准男孩的头狠劲擂去,母狮般怒吼道:“你个碎杂种眼瞎了,竟敢将我从巴黎购买的真丝连衣裙碰撞在地下!你知道它花多钱买的么,两千八百元,你赔得起吗?”她心里似乎还不解气,又对准男孩的脸,使出全身的力气搧了两个耳光,由于用力过猛,以致于整个房间的墙壁都在晃动。
男孩的头上长出了两个鸡蛋般大小的硬疙瘩,脸上烧辣辣的,上面印着两座五指山,两大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被女大学生赶出了家门,像一条流浪的狗踯躅在街头。街道两边的路灯像一位打盹的老人,无精打彩的,散发着昏黄的光束。男孩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渭水边的亭子跟前。他十分疲惫地坐在石凳上面,靠着亭子的木柱子,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里,开着吉普车巡夜的警察发现了他,就将他唤醒,说是要带他去公安局。他一听急了,说自己是牛县长的儿子,走路累了就坐在亭子下休息,不承想睡着了。一听他是牛县长的儿子,警察也就没有为难他,让他赶快回家去。
望着警车远去的背影,他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他沿着马路,慢慢地朝前走着。可是,去哪儿呢?他心中无底,只是一个劲朝前走。外面刮起了风,冻得他瑟瑟发抖,他不由飞快地跑了起来,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暖和些……
从此以后,男孩变了个人似的,在家里一句话也不说了。女大学生让他干什么,他就像个机器人那样按照指令去做。女大学生心情不好时骂他几句,他就装聋作哑一声不吭。当然了,男孩也有自己的快活事,那就是翻阅母亲活着时给他买的那套《三国演义》连环画。每次看完,他都要把连环画放进装满一大堆破旧衣服的纸箱内。在那看起来不太显眼的硬纸板纸箱内,藏着他所有的家当。每次看到那堆又破又旧的衣服,他就想起了母亲,因为那些全是她生前给他买的……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年,患有抑郁症的男孩心中深藏多年的火山终于爆发了,对美女媳妇的怨怼如怒涛排壑,不可遏抑。趁美女媳妇熟睡之际,他掐死了她。当然了,男孩并没有被公安机关投进监狱,而是让牛县长强行送进了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