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的脏水

轰隆一声巨响，前方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呼喊：“塌方了，我们的出口全被封死了！”我听着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哇哇乱叫。再看看身边的其他工友，无不脸色煞白，战栗不已，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似的呼吸困难，顿时喘不过气来。

王班长，一个四十开外，身材魁梧的山东汉子，面对危险，他异常冷静，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恐的神色。他把大家叫在一起，十分平静地说：“大家不要害怕，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展开自救，就一定能找到出口。不过话又说回来，井上的人不会不管我们，他们现在比我们还要着急，定会全力以赴营救咱们！你们仔细想想，重大责任事故要上报国务院，哪个当官的愿意丢掉乌纱帽,谁愿意挨行政处分？”

王班长拧亮一盏矿灯，朝四下瞅了瞅，然后抓起一把铁镐在地上刨了个不大不小的坑窝。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这是干什么？王班长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在以后几天里，王班长带领我们四处挖洞寻找出口，展开自救，可是忙活了六天，仍然没能找到逃生的通道。我们随身携带的一点零碎食品很快就吃光了，大家五天五夜滴水未进了。

没有水喝，王班长就带头喝起坑窝内积聚起来的脏水。望着浑浊腥臭的脏水，我恶心得要吐。王班长瞪了我一眼，表情严肃地对我说：“唐山大地震时，有几个矿工困在了井下十五天十五夜，就是靠喝这样的脏水维持生命的，直到最后脱离危险。那时候，据说还有人喝过自己撒的尿水。与那些人相比，现在咱们喝点脏水又算得了什么，保命第一，总比渴死饿死强！”

我饥渴难忍，肚子咕咕直响。现在，说一千道一万，保命比什么都重要，也就什么都不顾了，用手掬着浑浊的脏水，一口接一口喝下去，感觉味道又涩又臭且带点咸味。

九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我四肢发软，头昏眼花，一点儿都不能动弹了。我满脸愁容，静静地躺在地上。腐臭的气味扑鼻而来，我隐约感到死神正在向我招手。我彻底绝望了，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矿务局医院的病床上，打着点滴，身边站着许多工友，当中还有李矿长、采矿区刘区长。他们见我醒来，脸上全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当我问起王班长怎么样时，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全都默然低下了头，几个人的眼里闪动着泪水。不用说，王班长肯定是没能抢救过来，离我而去。想到这，我的眼眶湿润润的，晶莹的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一滴滴豆大的泪珠，折射出迷雾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