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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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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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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债

曹成突然自个吊死在了鸿源棉纺厂的仓库里,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整个肖河镇像引爆了一枚定时炸弹,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有人眼见数万元钱瞬间化为乌有而痛哭流涕,有人气得生病住进了医院,有人家里亲人间反目为仇,吵得沸反盈天,甚至伸胳膊踢腿,全家打得一塌糊涂……

提起曹成,那可是肖河镇头一号大好人。肖河镇地处渭北高原,沟壑纵横,道路崎岖,没有一家像样的工业企业。就是曹成,这位刚从部队复员的瘦低个,凭着非凡的胆略和智慧,创办了鸿源棉纺厂。他承诺给予借款人月息二厘的高利率,半年结算一次利息,一下子从邻里乡亲手中吸收社会上的闲散资金高达数百万元。谁的家里要是有个紧要事急需用钱,只要给他打一声招呼,他立马连本带利一次性还清。因此,他在外界的信誉度极好,人们争着把钱借给他,据说就连县政府的一位副县长也把四十万元放在了他那里。当然了,要是村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曹成事必躬亲,每次行礼不是五百元,就是一千元。所以,大家送给他一个绰号“曹大善人”。那年,新来的县委书记号召全县的企业家捐资助学,他一次性捐了三十万元,事迹上了省报头版头条。

黄河和曹成既是部队的战友,同时又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经不住曹成再三鼓动,东拼西借,连同自己卖掉苹果的钱凑够三十万元交给了曹成。获悉曹成的死讯后,他又与一帮子战友连夜晚将棉纺厂库存的全部棉花转移,藏在了曹成的表弟柳海的家里。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债主们得知曹成的死讯后,潮水般涌向了鸿源棉纺厂。可到了那儿,一个个眼睛睁得比一个大,厂房和仓库贴着盖有法院红色大印的白色封条。原来,鸿源棉纺厂因有县农行八百万元的贷款,曹成死后,县农行立即向法院提出行使抵押权。眼瞅着借出的钱打了水漂,债主们怒不可遏,成群结队奔向曹成的家里,向他的媳妇追讨,扬言不还钱就打死她。可曹成的媳妇把头仰得高高的,理直气壮地喊道:她已经在一年前就和曹成离婚了,一切债务与她毫不相干,一点关系都没有。

债主们见曹成的媳妇非但不肯认账,还张口胡说,肺都要气炸了,几个性急的人不由冲过去要动手揍她。站在一旁的黄河裂眉瞪眼,吼声如雷:“人家都离婚了,你们还找她什么麻烦。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乡下女人,算㞗本事?”他带领着他的一帮子战友护住了曹成的媳妇。曹成的家里只盖有三间大房,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债主们气得五官变形,浑身直哆嗦,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沮丧地离开了曹成的家。第二天,债主们打着“还我血汗钱”的横幅,集体去县政府请愿,县政府的大门被堵得死死的。围观看热闹的行人黑压压一大片,有人上前打问情况,债主们慷概陈词,痛骂曹成是一个大骗子,负债累累,竟然丧尽天良,上吊自杀,害得数百人的血汗钱化为乌有。那时候,正好赶上政府要换届,谋求连任的吴县长顿时吓慌了,立即传唤来公安局张局长,让他立即以金融诈骗罪拘留曹成的媳妇;又传唤来法院李院长,让他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集中精力处理这件关系到全县稳定大局的棘手问题。

李院长随即派人下去调查,查封了藏在柳海家中的棉花。经某知名会计师事务所评估,确认该批棉花价值九十一万元。最后,法院拍卖了该批棉花,拍得九十万元,判决以十五分之一的比例,将九十万元分割给所有债权人。也就是说,谁若借给了曹成十五万元,最终只能从法院领回一万元。

债主们(除农行外)对此判决极为不满,就集体向市中级法院提出了上诉,要求分割被县农行行使抵押权的那部分房产。可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维持原判,债主们没有一个人表示同意,无人肯去法院领那笔少得可怜的钱,双方就此陷入了僵局。

债主们心不甘,呼啦啦一大群人再次来到了曹成的家,找他的媳妇和儿子要钱。一到他家门口,一个个眼睛瞪得比乒乓球还要大,两扇漆着酱红色漆的铁门挂着一把大铜锁。有人推开半扇门顺着门缝往里看,只见院内满地落叶灰尘,杂草丛生。大家就向曹成邻居家门前坐着喝茶的老头打问情况,他说曹成的媳妇和儿子害怕债主们来家里讨债,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悄悄离开了家,不知去向。债主们一听全傻了眼,一张张脸顿时变成了紫茄子色。谁让他们光想着吃高利息,而忘记了本钱有可能要不回来的风险,冬季喝凉水——白挨肚子疼。

前几天,有人亲眼看见黄河面色灰暗,低着头挎着背包,慢腾腾地走着,出门打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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