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

隆冬时节，朔风凛冽，大雪纷飞。眼看着快到春节了，可他不得不独自踏上北去的列车。

光明风机有限公司的经理陈亮，疲惫地斜靠在颠簸的硬座背上，眼睛时不时俯视着窗外。列车驶过一个又一个城市，进入了一片沙漠，除了茫茫一片洁白之外，什么也没有，就连一个褶皱的地方都找不到。

回想起前几日之事，他心里就窝火，说不清是个啥滋味。工人们春节要回家，可他却无钱给人家发工资。陇城机械厂欠了光明风机有限公司十二万多元，硬是赖着不给。现在，国家紧缩银根，从银行贷不出款来，自己的手头又没有多少现金，就连几十元的电话费也是借钱交的。想着自己经商十几年了，竟然这样可怜，他不由怆然泪下。

陈亮给陇城机械厂打了十几次电话催款，可对方说他们这儿现在连吃饭买盐的钱都没有了，希望他缓段时间再说。陈亮一看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风尘仆仆地赶往陇城。

进了陇城机械厂的大门，陈亮直奔财务科，可财务科长谎称方经理最近出差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陈亮见方经理是在有意躲避自己，索性就在厂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

陈亮每天都要去陇城机械厂三次。方经理一看陈亮这次下了死决心催款，大有不达目的誓不收兵的架势，实在不好打发他走，只好硬着头皮和陈亮见面。

陈亮沉着脸走进方经理的办公室。一张赭褐色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方经理端坐在黑色的真皮老板椅上，一只手正按着鼠标。

他瞧见陈亮进来，就笑着点头，然后递烟倒茶。寒暄了几句后，双方就短兵相接，直切正题。

方经理哭丧着脸诉苦，说海华铸机厂也欠了他们几十万元眼下要不回来。对于陈亮的窘境，他很是同情，可他也等着讨些债回来给工人们发过年钱，实在没有办法。

陈亮一听心中燃起了一股熊熊烈火，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方经理好久，紧紧地咬着嘴唇，颤巍巍地抬起右手，编了个短信，直接发给了方经理。

“银花飞舞漫天雪，驱车缓慢碾冰辙。富家把酒拌炉火，唯我年尽苦奔波。”方经理看了短信，忍不住噗嗤笑了。他立即将这则短信转发给了海华铸机厂的王经理。

十几分钟后，方经理接到了王经理的电话，说他已给陇城机械厂账户上打了四十万元。方经理听后手舞足蹈，立马将十二万元打给了光明风机有限公司。

这时风停了，灿烂的阳光照在陈亮和方经理的脸上，两人相互对视大笑，紧握着双手。远处沙漠里的雪融化了，地上已可见斑斑的沙底，天边渐渐飘出了几缕烟迹，仔细辨认，那是刚刚化雪的山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