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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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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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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梦

夜幕降临,一张硕大无比的蔚蓝色布幔,覆盖在整个城市的上空,原本是喧嚣的城市顿时显得有些沉闷。晚饭之后,雨梦穿着一套米黄色的休闲服,出了家门,独自走在大街之上。凉风袭来,她那秀美的长发,犹如随风飘曳的褶裙,泛起道道波浪,引来了无数过路的男子投来了爱慕的目光。她抬头望夜空,无数颗银星此刻正默默地眨巴着眼睛瞅着她。

夜晚的大街上,街灯犹如夜空璀璨的繁星闪烁。雨梦站在秦城广场上眺望,远处公路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梭。这时,从二、三百米远的苏宁电器连锁店里,飘来了那首刀郎的《情人》:“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迷人,用你那发光的嘴唇,让我在无言里无尽的伤痕,你是我的爱人,像百合花一样的清纯……”雨梦听着听着,眼角不时滚下晶莹的泪珠来。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谢辉,我真的好想你啊!你在那边还好吗?你曾说过你会在黄泉下等我相会,起初我只当这是你说的一句玩笑话,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你没对我说些什么,真的就先离我而去了。辉,你可知道在这八年当中,我是怎样从痛苦的煎熬之中走过来的吗?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世界的末日就要来临,天也将快塌下来了,我甚至连一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我想立即结束自己的生命,好与你在黄泉下相会。幸亏被你的妈妈,不,咱的妈妈及时发现了,是她,把我从死亡边缘线上硬是拽了回来。对不起,谢辉,我现在无法兑现当初对你的爱情誓言,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践行自己的诺言。

时光流逝,发黄的记忆日记,一页一页地慢慢翻开。“梦,我真的好爱你,你是我今生最大的收获。”谢辉紧紧地搂着雨梦,好像抓着什么宝贝似的,久久不愿松手。此刻,他热血沸腾,一种从未曾有过的电流横穿全身,麻酥酥的。“辉,我也很爱你,你是我生命的阳光。如果没有了你,我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会失去光彩。”雨梦那张鹅蛋形脸蛋洇出两朵红云,一只白嫩的小手轻轻地抓着谢辉的一只手,深情地说道。谢辉蓦地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瞅着她,十分忧郁地说道:“要是有一天,我若真的离你先去,你会怎么办呢?”雨梦吃惊地望着略带哀愁表情的谢辉,以为他是和自己开玩笑,就赌气说道:“如果没有了你,我会终生不嫁,等着与你在黄泉下相会。”雨梦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对谢辉说那句令她沮丧的话十分不满。谢辉似乎也窥探出雨梦的心思,微笑着摆摆头,说:“我是逗着你玩的。”雨梦听后皱了皱眉头,撅着嘴,装着很生气,打了谢辉一个耳光,不过手很轻,然后扮了个鬼脸,笑着说:“你是个大坏蛋,我不理你了!”说完,雨梦挣脱开谢辉,拔腿就跑。谢辉笑着,赶忙在后边紧追雨梦。

谢辉毕竟是男人,跑得快,三脚两步就赶上了雨梦。他紧紧地抱着雨梦,雨梦也紧紧地抱着他。他俩手拉手来到森林中的一片草地上,铺了张报纸坐下。谢辉觉得雨梦全身柔软,如棉花一般,又似面条一样。他很快和雨梦进入角色,身体合二为一,融为一个密不可分的晶莹透明体。雨梦此时就是他掌中的筷子,任他抡来拨去。雨梦也觉得自己身体很酥软,如海绵一样。她觉得很舒服,这种感觉是她以前从未曾有过的。功夫不大,他俩都精疲力尽了,悄无声息地躺着睡着了……

有关谢辉和雨梦之间的爱情故事,还得从八年前的一次邂逅相遇说起。

那是一个星期五上午,棉絮般的朵朵白云在天空飘荡,雨梦穿着刚买回的白色连衣裙,胳膊窝夹着几本书,嘴里哼着王菲的歌曲《约定》,徐徐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过往的行人听到她甜美的歌声,纷纷将目光投向她,不时还有路人朝她笑着点头,她也很开心地向行人点头致意。

当她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横冲过来的一辆踏板摩托撞倒了她。她手里的书顿时哐地掉在了地上,连衣裙也被摩托撞得扯了几块。雨梦当时被这飞来的横祸吓懵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对不起,我骑得太快撞倒你了!你受伤了没有,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一位瘦高个四方脸的男孩,赶忙过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雨梦。随后,他弯下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那几本书。雨梦听他说话,这才缓过神来。她此刻真恨不能冲上前去,狠狠抽那男孩几个耳光,可当她望着那个男孩时,她一下子怔住了。一股异样的电流猛然横过全身,麻菇叽叽的,让她浑身觉得很舒服,和洗完澡的感觉一个样。她用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着连衣裙刹那间被摩托车撞得破损不堪,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生气发作,还是自认倒霉?最后,她还是原谅了男孩。她冲着那个男孩笑了笑,就对他说:“算了,就当我今天运气不太好!”

男孩没想到雨梦会是这样的态度,他很惊讶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他原以为女孩会对他大吼大叫,然后像别人那样向他索要高额的赔偿费,然而这个女孩似乎很懂事,并没有那样做。他眼瞅着雨梦,十分关切地问道:“你到底受伤没有?我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说完,他把那几本书递给了雨梦。“算了,我哪儿也没撞伤,谢谢你的好意,再说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雨梦一只手接过那几本书,另一只手握住连衣裙的破损处,准备回家换衣服。

男孩嘴唇似动非动,望着雨梦,还想再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雨梦回过头对他粲然一笑,继续朝前走。可她没走几步,男孩突然跑向前又追上了她。他用放着亮光的眼睛盯着雨梦,说:“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你的名字呢?我会赔给你一条同样款式的连衣裙,请你相信我。”雨梦虽然对他的举动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但听他这样说,同时看着自己身上破损不堪的连衣裙,她也就没有拒绝男孩的请求,告诉了她的名字。雨梦抬头仔细打量着那男孩,他的脸有点苍白,而且头发似乎有些稀疏。雨梦望着男孩,很想问他:“你的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生病了?”可她始终没有说出口来。

“再见了,我要回家去了。”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男孩突然大声喊道。“可以给我留个地址吗?我一定会赔你一条同样款式的连衣裙。”男孩说话的语气很坚决,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雨梦沉思片刻,点点头,就从书上撕下一片纸,然后在上面写下了自已的名字和地址,递到了那男孩的手里。随后,雨梦就朝着她家的方向走去。

男孩仔细瞧着手里的纸条,轻轻地念道:“雨梦,华东师范大学附中高三一班。”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纸条,生怕这张纸条长着翅膀,会飞走似的。男孩望着雨梦远去的背影,久久不愿移去目光。他不知道雨梦告诉他的是真名还是化名,但他相信她一定不会欺骗他。因为她看起来像一朵圣洁的蔷薇花,纯洁无瑕……

在紧张的学习生活当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多月,雨梦渐渐淡忘了撞车所带来的种种不愉快。然而,就在一个星期三的下午,雨梦正在教室里做数学题,同学小红走过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非常神秘地对她说:“哇雨梦,真没想到你竟然有男朋友了呀!外面有位帅哥找你,你可别让人家久等啊!”说完,小红扮着鬼脸冲她笑。雨梦涨红着脸,用拳头狠狠地捶打着小红,看起来很生气。她斥责小红说:“开什么玩笑,我哪来什么男朋友?我要是有男朋友的话,除非太阳从西面出来。”小红见雨梦不肯相信自己,绷着脸,就对雨梦说:“我们可是好朋友,什么时候我骗过你。不信,你以后可别后悔!”

雨梦见小红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半信半疑地走出了教室。雨梦在走廊里,果然看到一个瘦高个男孩站着的背影。她的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个男孩到底会是谁呢?这时,那个男孩突然转过身,看见雨梦非常兴奋,大声喊道:“雨梦,怎么连我都忘了啊!” 雨梦看到他,马上反应过来了,但是她绝对没想到这个男孩会上门来找她。

“今天,我是特意来赔你连衣裙的。对不起,我几乎跑遍了本市的各大商场,就是没有找到和你那条款式相同的连衣裙。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自己做。这条连衣裙是我设计,自己亲手做的,你看怎么样?”说着,他从纸袋里拿出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用手轻轻地抖开。崭新的白色连衣裙,宛如一株绽放的水仙花,冰清玉润。“啊!太漂亮了!”看着款式新颖别致的连衣裙,女同学们纷纷围了过来,发出阵阵啧啧赞叹声。

雨梦端详着这条和自已那条款式不同的连衣裙,眼睛不住地放出光亮,她兴奋得几乎按捺不住自己。因为这条连衣裙的款式比那条撞破的更新颖别致,更富有韵味。“喜欢吗?如果不行,我重新做一条赔你,直到你满意!”男孩试探着问雨梦。“当然喜欢,谢谢你!真的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漂亮的连衣裙赔我,我太高兴了!”雨梦很真诚地说道。她接过男孩手里的纸袋,朝他点点头,有点依依不舍地回到了教室。

一会儿,雨梦又从教室走了出来,她看到男孩还在那儿站着,就微笑着问他:“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谢辉,现就读于华东美术学院服装设计专业。”谢辉注视着雨梦,笑着回答。“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条连衣裙做得如此精致!很高兴认识你。”雨梦热情地朝谢辉伸出了右手,谢辉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真是不撞不相识呀!呵呵,人和名字同样美的女孩。雨梦,细雨霏霏做好梦,蛮富有诗意嘛!”谢辉紧握住雨梦的手,非常风趣地说道。雨梦听后哈哈大笑,用眼睛打量着谢辉,不住地朝谢辉点头……

就这样,自从他俩相识之后,每周都要约会一次,并且成为一种惯例。时间久了,他俩的感情日渐深厚,变得谁也离不开谁了,要是对方哪周不能按时来赴约,另一方的心里定会痒痒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似的,恓恓惶惶的。

那天,在公园里,谢辉牵着雨梦的手漫步,不知不觉中两旁的路灯就亮了起来,如天上的星星闪耀。月亮披着银色的轻纱,荡着柔柔的清波。他俩走着走着,就在路边的一棵松树下停了下来。谢辉抬起头看着雨梦,轻轻地捋了捋额前的头发。他看到她鹅蛋形的脸顷刻变得羞涩,像春天的桃花,娇艳欲滴。他慢慢地把她搂入怀中,心跳不断地加快,一种从未有的感觉袭上心头。她身上散发出一种诱人的芳香,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他顺着她的额头慢慢地吻,滑过她娇小的鼻,最后吻住她的樱桃小嘴。他吻得很投入,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沉湎于她的柔情里,她也陶醉于他的气息里。

“你能记住今晚的一切吗?”雨梦问谢辉。“你说呢?”谢辉反问雨梦。“会的,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初吻。”雨梦回答道。“我也是。”谢辉看了看搂在怀中的雨梦说。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谢辉牵着雨梦的手,慢慢地走出了公园,渐渐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自此以后,谢辉和雨梦的感情越来越深了。

眼看着雨梦的生日要到了,到底送什么礼物好呢?这下可难倒了谢辉,直接送个生日蛋糕太俗气,送个风铃、香水、口红之类的小玩意太抠门,这可怎么办呀!他想着雨梦是个浪漫型女孩,就特地选择了一家幽静的咖啡屋,他要为自己的女友过一个罗曼蒂克情调的生日晚宴。

这间咖啡屋位于公园内,场地不大,却很浪漫温馨,平时里来的客人也不是很多。这儿的装修很有特点,墙壁刷成淡淡的紫色,地面铺着紫色小花图案的瓷砖,顶上吊着紫色的风铃,桌子上铺着淡花的紫色桌布,就连窗帘也是淡紫色的纱绸。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两人用银质小汤匙轻轻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让一阵阵氤氲的香气弥漫满屋。

他点燃了十九根红色的蜡烛,然后就唱起《祝你生日快乐》这首歌。雨梦脸上泛着红晕,十分高兴地吹灭了正在燃烧的那些蜡烛,然后用奶色的塑料刀子切了一块巧克力蛋糕,用叉子塞进了谢辉的嘴里。谢辉咀嚼了几下,感觉味道甜甜的。她非常非常开心地笑了,谢辉也随着她笑。

谢辉一改往日只喝咖啡的习惯,破例要了一瓶长城干红。谢辉用高脚酒杯倒满了两杯,高兴地对雨梦说:“祝你生日快乐!”雨梦望着他笑,举起酒杯与他碰杯,喝了一杯又一杯。一会儿,谢辉脸红得像张飞,昏昏沉沉,散发着很大的酒气。雨梦的脸像是盛开着的红玫瑰,她感觉天旋地转,似乎要发生了地震。不知喝了多长时间,两瓶酒空的时候,谢辉和雨梦歪歪斜斜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等雨梦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她发现自己的身上盖有一条淡紫色的毛毯,谢辉静静地站在她的身旁。

她想起身,可头重脚轻,脑门上像是绑着一个大铁锤。“都是我不好,让你喝多了。”谢晖责备着自己,话语中充满着关爱。她用手按了按发疼的头,努力想使恢复到清醒的状态,却总觉得天眩地转。他给她倒了杯蜂蜜水,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喝下……

阳春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谢辉提着相机,骑摩托车带着雨梦来到了郊外的桃花林踏青。阵阵春风吹过来,夹杂着些桃花的芬芳。雨梦闭上自己的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温馨的气息顿时充盈全身,轻飘飘的。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缤纷的世界。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桃花,她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快感。她站在相映成趣的桃花树下,近距离的感受着这美丽花瓣的鲜艳和气息的芬芳。谢辉让雨梦站在星星般桃花的树下,摆弄出各种妩媚的姿势,尽可能留下一张张迷人的倩影。

雨梦穿着谢辉设计的休闲服,披着随风飘逸的长发,站在盛开的桃花树中间,她显得十分高贵清雅,犹如一位桃花化成的美丽天使。谢辉望着雨梦,眼里包含着一种似水的柔情,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桃花树下的雨梦,不停地按动着快门。雨梦望着谢辉额上沁着汗珠,就笑着问他累不累。谢辉喘着气,无精打采地答道:“不累。”雨梦听谢辉这样说也就没多加以在意,想着别的心事,闭目养神。突然,谢辉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了她。他脸色苍白,手脚抽搐,圪蹴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正从他的鼻孔里嘀哒,嘀哒地流了出来,吓得雨梦冷汗直冒。她赶忙走过去,用手捏住了谢辉的鼻孔,可鲜血仍在朝外流,无法止住,这可该怎么办呢?雨梦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她唰地扯下休闲服上的一块布卷着,塞住了谢辉的鼻孔,并让他躺在地下头朝上。很快,血被止住了,那块蓝色布片也被鲜血染成了绛红色。谢辉靠在雨梦的身上,虚脱无力,他对雨梦说:“雨梦,我的衣兜里有药,你快帮我拿出来吧!”

雨梦让谢辉靠住一块石背,忙从他的衣兜中的药瓶里倒出了几粒棕色的药丸,帮着谢辉服下药后,他这才渐渐地恢复了常态。雨梦望着谢辉苍白的脸,瞧着洒在地上及衣服上殷红的血迹,她忍不住紧紧地抱着谢辉失声痛哭。谢辉凝望着雨梦痛苦万分,自我检讨说:“刚才我要死不活的样子,肯定吓着你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谢辉,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啊!能告诉我吗?”“没事的,可能是最近我写毕业论文熬夜上火,吃点降火的药就会好的。”谢辉紧紧地搂着雨梦,安慰她说。

谢辉觉得自已的这样安慰是那么的有气无力,因为他知道自已的身体状况,绝不能向雨梦透露半点有关他的病情。他不能让自已心爱的女孩为他承担任何痛苦,那样将会影响她一生的幸福,至少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他的心里十分清楚,自已的病是根本无法治愈的。血癌,一个非常可怕的恶魔,正在无情地吞噬着他年轻的生命。他也曾绝望过,想一下子了结自己的生命,彻底摆脱痛苦。然而,自从与雨梦相识后,他重新燃起了生命的火花,感觉到生命对人来说是多么的宝贵啊!爱上一个人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感谢上帝,能在自己生命即将走向终点之时,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他,赏赐给了他一段美好的爱情。

谢辉深情地望着雨梦,苦笑着,他只希望自已能在这短暂的剩余时间里,带给雨梦更多的快乐和幸福。再过三个月,雨梦就要高考了,他决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影响她的情绪。因为他十分清楚,雨梦是一个外表坚强而内心十分脆弱的善良女孩。谢辉眼瞅着怀里满脸泪痕的雨梦,心如刀割。他紧紧地抱住雨梦那纤弱的身子,喃喃地说道:“雨梦,你知道吗?如果生命可以延续的话,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谢辉说着,眼角滚出了滴滴晶莹的泪珠。

雨梦蜷缩在谢辉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她抬头望着谢辉,急切地喊道:“谢辉,我要找我的姑姑(华东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主任医师),把你的病彻底治好!”雨梦说话的口气十分坚决,让谢辉听了很感动,热泪盈眶。他现在还敢再弹嫌什么,世上在哪还能找到像雨梦这样的纯情女孩呢?他紧紧地搂着雨梦,脸上荡漾着春天般的笑容。

他们偎倚在桃花树下,此时盛开的桃花在阳光中临风而舞,亮出它粉红色的花裙,如阳光般灿烂。桃树枝头,是娇柔的花蕾,那淡淡的一抹粉红。

从桃花林回来后,谢辉告诉雨梦:要求她专心致志地复习功课,千万不要因为别的事而耽搁学业。他希望雨梦能考取本省的名牌院校,这样他们就可以常在一起了。最近这几个月,他要去外地实习一段时间,也就不打扰她了。在高考结束那天的下午,他一定会在华东师大附中校门口等着她。雨梦觉得谢辉说的很在道理,就点头答应了。在这以后的三个月里,雨梦将全部心思用在了学习上,没有和谢辉再见过一次面,尽管她偶尔在夜里也会梦见他。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转眼之间,高考就到了。在高考最后那天下午,雨梦非常轻松地答完了理科大综合试卷,然后高兴地走出了考场,快步来到了华东师大附中校门口。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左顾右盼,急切地从熙熙攘攘的人流当中寻觅着谢辉,可就是瞅不见他的影子。当人流渐渐地散去后,校门口就剩下了雨梦一个人。等了好长时间,还是看不见谢辉的身影,这是怎么回事?雨梦暗自反复问着自己。她撅着嘴,脸色凝重。她绝望地低着头,在校门口踯躅。尽管谢辉来的希望值越来越渺茫了,但她还是希望谢辉能快点到来。商店里卖水果的阿姨见她在校门口来回转悠,就问:“姑娘,你在等人,那人怎么还不见来呢?”雨梦苦笑着,说:“等我哥哥,他一定会来的。”阿姨朝她点点头,说:“真是个好姑娘,换做别人早走了。”直到夜幕降临,星星一般的路灯亮起来的时候,谢辉还是没来。沮丧的雨梦,只好悻悻地坐着公交车返回了家。

晚上躺在床上,雨梦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她的脑子里反复思考的一个问题只有一个,谢辉为什么不在华东师大附中校门口等她?难道他去外地还没有回来,雨梦就是这样随便找了个理由欺骗着自己。

第二天,雨梦独自乘公交车去了华东美术学院。华东美术学院位于长江之畔,环境优雅,青树参天,绿草茵茵,繁花似锦,古色古香的建筑随处可见。偌大的校园,由于放了暑假,学生们都已回家了,显得冷冷清清的,几乎走上百十米,才能撞上一个人。雨梦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说不认识谢辉。雨梦沉着脸,一个人无精打采地走在林木郁郁葱葱的校园,显得很懊丧……

时间在痛苦的等待中慢慢流逝。这天下午,雨梦正在家里看小说《简爱》。突然,“嘟——嘟——嘟”,一阵急促的门铃声传来。雨梦忙打开门,看见一位五十开外、衣着端庄得体的高个女人,怪模怪样地站在门口注视着她。雨梦凝视着高个女人,十分困惑地问:“阿姨,你找谁?”站在门外的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雨梦,眼里突然闪耀着亮光,问雨梦:“你是雨梦姑娘吗?我是谢辉的妈妈谢馨。”雨梦点点头,说:“是,我就是雨梦。”她感到很诧异,谢辉的妈妈怎么会来找她,而不是谢辉?“谢辉想见你,他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是他给了我你家的地址。雨梦,你现在有时间吗?”中年女人脸色蜡黄,看起来很憔悴,她说话的声音明显带着乞求的口气。雨梦见她这副表情,猜想谢辉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是遇上车祸还是别的什么不测,雨梦的心不由得怦怦直跳。她很快跑进屋里换好了衣服,然后锁上门,紧跟在谢辉的妈妈身后,匆匆地下了楼。

刚走到楼下的过道口,雨梦看见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停靠在路旁边。一位戴着太阳镜、三十左右的瘦高个男人快步走上前来。他迅速打开了车门,低头躬身,毕恭毕敬地说道:“谢总,请上车。”中年女人朝他点点头,弯着腰钻进了车内,她往里稍微挪了挪身,就朝站在车门外的雨梦招手,示意她快点上车。雨梦一闪身钻进了车内,心中悬浮着巨大的疑团,恐惧感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她的心头。

她在想:谢辉的妈妈原来还是公司的老总呀!怎么从来就没听谢辉说过?按当地的习俗,男孩子一般会跟他父亲姓,可谢辉为什么却跟他母亲姓,为什么谢辉在高考结束后的那天下午不在校门口等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她就是找不见谢辉?一连串为什么不停在雨梦的脑海打旋,她的脑子简直黏得成一锅粥,一想头就发痛。她深信:谢辉肯定有许多秘密对她隐瞒着,看来她和谢辉之间的那张窗户纸直到现在还没有被彻底捅破。雨梦突然觉得谢辉好陌生,其实她并不真正了解谢辉……

她越想心越乱,越想理不出头绪来,不由得侧身朝谢辉的妈妈凝望。她发现谢辉的妈妈头上竟然长有许多白发,脸上的表情也异常凝重。谢辉的妈妈紧闭着眼睛,疲惫地倚在车背上睡觉。雨梦又看了看前排的司机,只见他眼睛直视前方,很专注地开着车,一句话都不说。 

黑色的宝马轿车在街上风驰电掣般行驶着,城市喧嚣的街景在她眼前一闪而过。车里进入到了一种无声无息的沉默状态,雨梦似乎预感到一种不祥的征兆,心噗噗跳着。

转眼间,黑色的宝马轿车停在了市人民医院的大门口,谢辉的妈妈已经睁开了眼睛,她望着雨梦说:“下车吧!谢辉正在医院监护病房。”说完,她就很快地下了车。雨梦下车后,紧跟在谢辉的妈妈后面,她抬头望着前面医院的门诊大楼,十分疑惑地问道:“阿姨,能告诉我谢辉怎么了?”“他患血癌,已经到了晚期!”谢辉的妈妈眼里噙着泪花回答道。

雨梦听了顿时感觉大地在她的脚下裂开,坠向了无底的深渊,空白、绝望、恐惧像拍天的巨浪一样涌来,仿佛要把她拍烂扯碎。她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不能站稳,眼看着就要倒下了,还是谢辉的妈妈眼明手快,搀扶住了她。此时,雨梦的心犹如刀割般疼痛,她想起谢辉那张苍白无色的脸,想起谢辉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想起谢辉深情而痛苦的眼神,她这才明白谢辉为什么愿意独自承受病魔的折磨,原来是不想连累她。她眼里噙着泪水,心里万分难受。雨梦强忍住悲痛,跟着谢辉的妈妈乘电梯来到了二楼的监护病房。她走到谢辉的病房门口,透过厚厚的玻璃门,看到谢辉很瘦很瘦,现在几乎成了皮包骨头,一头黑发稀稀拉拉的,剩下不到一半,脸就像被抽去水分的花,枯干、苍老。谢辉口腔、鼻腔和身上到处插满管子,紧闭着深凹下去的双眼躺在病床上。雨梦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紧贴着玻璃门,哭喊道:“谢辉,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法国的大仲马曾说过:“爱情激荡着活跃的情绪,它可以使死亡的心复活,它可以使沙漠里有人居住,它可以使爱人的幻影重新显现。”昏睡着的谢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玻璃门外的雨梦,混沌的眼睛霎时闪现着光芒,眼眶里盛满着泪水,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摇了摇脸上的氧气罩,有气无力地望着雨梦。

“阿姨,能让我进去吗?我想陪谢辉说说话。”雨梦饱含着泪水,转身望着谢辉的妈妈说。谢辉的妈妈看见谢辉苏醒过来,知道自已的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她望着雨梦乞求的眼神,心如刀割,随后她转身走进东边不远处的医生办公室。

片刻,一位身着白衣的年青女护士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套蓝色的衣服,非常温和地对她说:“这是一套无菌隔离衣,你穿上它就可以进去,记住不要在里面停留时间太长。”说完,她把那套天蓝色的衣服递给雨梦。雨梦很快穿好无菌隔离衣,轻轻地推开了玻璃门,走进监护病房,来到谢辉的病床前,站在了他的身旁。

当雨梦的视线直射到谢辉身上的时候,热血在她的躯体内回旋奔涌,一股撩人心乱的热力溢满全身。她拉着谢辉的手,轻轻地来回摩挲着,然后紧贴在自已的脸上,哭着说:“谢辉,我知道你有许多的话要对我说,我知道你深深地爱着我。你知道吗?我也是多么地爱你。为了我,也为了我们的爱情,你一定要坚强地挺过来,好吗?”说完,雨梦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谢辉的眼眶此时也湿润了,流淌着热泪,如断线的珍珠。望着面前深爱着自己的雨梦,他的内心十分痛苦。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深爱他的雨梦,只知道此刻他所有的安慰都是那样的孱弱无力。望着雨梦泪流满面的脸,他心如刀绞。病魔的折磨没有让他流过泪,可今天面对着深爱着自己的女孩,他忍不住哭了。

谢辉的心彻底碎了,因为他无法再让深爱自己的女孩笑了,无法再带给她幸福与快乐了。他多么希望生命能够永恒存在,以便能和深爱他的女孩长相厮守,然而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已不可能了。他轻轻地抚摩着雨梦的脸,感觉自已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内心处于万分惶恐状态当中。

哭成泪人的雨梦,深情地望着谢辉,关切地问道:“疼吗?”谢辉缓缓地摇摇头,凝望着眼前的雨梦,眼睛噙满泪水,似乎要说:“我实在不忍心离你而去,可惜老天不愿意让我留下,我只能在黄泉下等你相会了。”

一会儿谢辉的呼吸变得很微弱,半睁着眼睛,嘴唇动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雨梦紧握着他的手,呆呆地看着他。他的手并不是完全冰凉的,似乎还有点热气,他可能处于昏迷状态中。雨梦不停地对他说:“谢辉,我是雨梦!我是雨梦!”她害怕他听不见,就移到他头前,在他的耳边对他说:“谢辉,我是雨梦,我是雨梦!”谢辉像个植物人,对她毫无反应。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手渐渐地变硬变凉了。就在他慢慢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他仍然深情地凝视着雨梦。

雨梦望着他闭合的眼睛,眼睁睁瞅着谢辉的手滑落,就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医生。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快步走进病房,后面紧跟着几个女护士。他们用电极抢救着谢辉,望着电极一上一下地敲击着谢辉的心脏,雨梦潸然泪下,突然雨梦瘫倒了在地上。谢辉的妈妈强忍住心中的悲痛,走到雨梦跟前,蹲下抱住了雨梦。谢辉的妈妈安慰她说:“雨梦,你也别太伤心,谢辉不会有事的,好人一定会得到好报。你是一个好姑娘,做我的女儿吧!相信谢辉知道后,他一定会很高兴的。”雨梦听谢辉的妈妈这样说,她就像个小孩似地偎依在谢辉的妈妈怀里,失声痛哭。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赶快准备后事吧!”医生的话,无疑是来自地狱的索命符。雨梦感到浑身发冷,她踉跄地走到谢辉的面前,傻傻地瞅着谢辉的遗体,然后弓着腰,头朝谢辉的脸低下,吻着谢辉那冰冷的嘴唇。她吻得很动情,也很投入,就连谢辉的妈妈和在场的医护人员看到眼前这一幕都目瞪口呆了。雨梦一边吻着谢辉,一边哭喊着:“谢辉,我不能让你这样离我先去。你曾答应过我,要照顾我一辈子,可你这一走,叫我可咋办呀!”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如决堤的河水,汹涌而出。

谢辉的妈妈走上前去想拉开雨梦,她哽咽着说:“雨梦,谢辉已经走了,他走得很平静。你还很年轻,今后的路还长着,我相信谢辉也不愿意看到你难过成这样子呀!”听谢辉的妈妈说完,雨梦的哭声更大了。她面对谢辉的遗体跪下,泪水如雨般倾盆而下……

突然,雨梦从地上站起,冲到监护病房的窗前,望着窗外晦暗的天空,凄厉地喊道:“谢辉,你在哪里?我爱你,一生一世,你快回来吧,我不能没有你啊!”她悲伤的呼喊声在空中飞着,飞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于是第二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去追第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比第一个更凄惨,里面荡漾着更多的绝望。她脱掉上衣,袒露着上身发狂地从监护病房中冲了出去,跑下了电梯后,走在大街上又是哭又是笑,行人们都以为她疯了……

夜幕降临,一张硕大无比的蔚蓝色布幔,覆盖在整个城市的上空,原本是喧嚣的城市顿时显得几分沉闷。已成为医学博士的雨梦徐徐地走在大街上,她抬头凝望夜空,一颗颗闪闪发光的星星,正眨着眼睛注视着她。夜晚的大街上,街灯犹如天空的繁星闪烁。这时,从远处苏宁电器连锁店里,传来了那首刀郎的《情人》:“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迷人,用你那发光的嘴唇,让我在无言里无尽的伤痕,你是我的爱人,像百合花一样的清纯……”看着熟悉的街景,听着熟悉的歌曲,想着自己八年的痛苦生活,雨梦泪如泉涌。

雨梦望着星空,自言自语道:“谢辉,八年了,你在那边还好吗?你可曾知道,在没有你的那些日子里,我是怎样熬过来的吗?我整日以泪洗面,生活中找不到一丁点的快乐,想以死来彻底摆脱烦恼,好与你在黄泉下相会。幸亏你的妈妈,不,咱的妈妈见我悲痛欲绝的样子,十分揪心,就送我去了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留学,攻读生物医学工程博士。我运用中医理论,辅助气功、针灸、按摩等疗法,攻克了血癌这个世界性医学难题,拯救了数以万计人的生命,可我却无法挽留住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离我而去。如果时间能倒流,我情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你的生命。你知道吗?无数个不眠之晚,我在梦中总是流着泪呼喊着你的名字,幻想着能与你一起延续着我们今生约定的那个鸳鸯梦!然而醒来的时候,泪水打湿枕巾,天还是天,地还是地,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谢辉,我真的好想你,不知你在黄泉下能听到我的呼唤吗?”她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此刻,只见无数颗璀璨的星星高高悬挂,默默地倾听着雨梦在讲述这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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