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姻

一

在没和李云飞好之前，凌红的生活是灰蒙蒙的一场电影，暗淡凄凉。

凌红是小县城人，父母都是县农机修配厂的工人。她底下还有个弟弟，平日里她能感觉弟弟是家里的重点，父母很疼爱，有什么好吃的肯定留给弟弟，从来没有她的份。她的学费总是由班主任给家里打电话催，父母才会交。看着教室黑板上欠学费的名字有她，老师冷嘲热讽，她低头不语。同学们都说她脸皮比城墙厚，她左耳听，右耳出，全当没有听见。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苦读圣贤书，终于考上了名牌大学。

就在父母为她学费愁眉苦脸时，她申请了助学货款，申请了贫困生助补。开学之前，她为自己准备好了行李，父母东拼西凑拿出了两千元，可她没有要，她入学前在成衣店打工，为自己挣够了路费。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贫穷的命运，有个好的归宿。

李云飞是在一次学校联欢晚会认识凌红的。他向她索要手机号码，她扭头就走。她吃饭穿衣都成问题，哪有钱买手机呢？她宁愿让他感觉高傲，也不愿意向他坦陈。也许是她的拒绝，钓足了他的胃口。他不死心，每天晚上都在她宿舍楼下等她。他隔三岔五，请她和室友一起去吃饭。他死皮癞脸地缠着她，成天跟她身后。

也许正是李云飞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动了她，她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成为他女朋友后，她开始接受他的馈赠，手机、衣服、电脑和钱。他改变了她的困境，让她在同学们面前能抬得起头，说得起话。她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他不是滓男，始终如一爱看她。大学毕业后两年，他们结了婚。李云飞给凌红的父母拿了十万元彩礼，两位老人高兴得合不拢嘴，立即答应了。

二

李云飞和凌红结婚十年，没有完成造人计划。凌红感到心里每天都是一场煎熬，如热油滚过。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是凌红的问题，卵巢功能障碍。为此，他与她没少吵过架，再也没有住在一起，他睡主卧，她睡客卧。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凌红也没闲着，奔走于各大医院的妇产科，针灸理疗、开药煎药，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她多次都想与他谈谈离婚的事，可想着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李云飞给予的，她不能昧着良心提出离婚。每当自己脑子闪出离婚念头时，她就用手猛拍后脑勺，将它摁回去。

那天晚上，凌红下班回家，推开门闻到一股久违的饭菜香。餐床上摆着四菜一汤，蒜苗炒肉、麻辣豆腐、苜蓿肉、宫爆鸡蛋、一碗肚丝汤。她把手里的包挂起来，他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餐厅，拉把椅子让她坐下。

她迷惑了，不知今天他为什么对她这样好。今天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他们结婚纪念日，她百思不得其解。他开了一瓶红酒，与她对饮。一会儿，瓶酒下去了一大半，他的脸红如霜叶，眼晴也红了。他说有话要对她说，她以为他会提离婚的事。

他抓住她的手，眼里溢出泪来。她像牙签剔肉似的，掏出了他嘴里的话。他狠紧抽了自己两个耳光，说自己背着她干了一件坏事，和女同事发生了关系，对方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他说对方已经答应，只要给她二十万元，她就把孩子生下来，让他抱走。

凌红听到这些，嚎啕大哭。她概叹自己命苦，无法生育孩子，又痕恨丈夫瞒着她，与别的女人鬼混在一起，将人家的肚子搞大了……

三

有人替她生孩子，凌虹可以不再往医院跑了，药也不用吃了，她像是被解放的母兽，卸下千斤重担，一身轻松。

不过，她高兴没几天，烦恼就自天而降。李云飞那晚和她郑重其事地谈话后，回家的次数愈来愈少，凌虹问他原因，他不是说在单位加班，就是说和朋友喝酒打麻将。凌虹也懒得去管，李云飞和她的关系已经这样了，再也没必要央求他呆在家。他呆在家，两个人除了争吵就是争吵，有什么意思。她比谁都清楚，李云飞到女同事那里销魂去了。

半年后，女同事生下了一个男孩。不过，这时候女同事胃口大开，不仅仅只是给二十万元的事了。她强烈要求转正，让李云飞和凌虹离婚，否则就要去找有关部门告发他。李云飞好歹也是个小单位头头，自然怕事情张扬出去。那样，他不仅会名败身裂，而且也会因作风问题被免职。

李云飞被女同事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和凌虹坐在一起谈判。李云飞的眼睛像抹了血，脖子和脑门上一条条青筋蚴蚓般蠕动。他们唇枪舌战，双方互不相让，甚至吵得面红耳赤。最后，他们各退一步达成协议，一百二十一平方米的房子归凌虹，五十万元存款和小车归李云飞。

一星期后，他们去民政局办理协议离婚。不久，李云飞和女同事结婚。

浑浑噩噩过了多半月，凌红那个月例假没来，她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她，她怀孕了。她的心里顿时惊起一滩鸥鹭，差点跌倒。她想笑又想哭，不知道这到底是上天的恩赐还是命运在捉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