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爱

一

师范大学毕业后，我在山区学校任教。一晃十年过去，我满面菜色，形如瘦鹤。尽管我在教育杂志上发表了多篇论文，可中教高级职称始终与我无缘。每年评定职称时，校长总叫我让路，向我解释说，咱学校老教师多，每年高级职称只有一个名额，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领导的话像阵风，吹过就无踪影。我年年等，年年没有我的份。

更让人气恼的事是，我三十二岁，竟然还是单身。学校的女教师大都要嫁到城里去，谁会看上一个乡下穷老师。教导处的小何老师，个子不高，一笑起来脸上的两个酒窝特别美。

我曾在学校组织的春节联欢会上，主动接近她。她睁着大眼睛，戏谑道，你不是多才嘛，能否当场作一首诗？这对于我而言，小菜一碟。才子佳人聚一堂，八仙过海各称奇。四处寻侣无人应，繁花绿树嫌空寂。小何老师双手合十，小酒窝里盛满笑意，称赞道，你太有才了！听她如此说，我的脸唰地一下子就变红了。

二

有一天，我去传达室取汇款单，正好小何老师也在那儿。她看着两百元的汇款单，眼睛就是一亮，笑着说，哇，好厉害呀，挣了二百元的外快，你得请我吃顿大餐呀！我点点头，连忙应承道，没问题，能和美女在一起吃饭，真是三生有幸呀！她脸上的小酒窝荡漾着笑意，高兴地说，那中午去就红火酸菜鱼，人都说那里的味道好，正宗的川菜。

中午十二点，我和小何老师一起去了红火酸菜鱼。我们要了一个小包间，点了几道凉菜，还上了一瓶张裕干红。小何老师的酒量要比我想象的大得多，半斤下肚，她的脸像鸡冠子一样红，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她说她爱上了我，可惜她现在有男朋友了，他们国庆节就要结婚。

我听着心里像火烧了一般，特别难受，不过还得在她面前装装样子，大讲什么为人处世之道，人生之路曲曲折折，坎坎坷坷，如意之事没有几件，凡事不必太在意，祝愿你有一个好的前程。

听着我的奇谈怪论，小何老师哭得更厉害，无论我怎么劝说也不顶用……

三

有段时间，小何老师突然不笑了，脸上的酒窝也不见了，眼睛里有可忴兮兮的委屈。我没敢问明原因，年轻人谁能没遇到不愉快之事。我们见面只是礼貌性打个招呼，也不说什么多余的话。看到她伤心的样子，我的心里会涌起无以名状的难过和酸楚。

那天晚上，小何老师约我在操场上见面。路灯昏暗，一轮明月高悬空中，小何老何脸色苍白，神情悲戚。她面对我默默无语，突然哭了起来。

我很惊愕，丈二和尚摸着头脑。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了原委。原来，男朋友向她借了四十万元开公司，亏了一塌糊涂，人卷款跑了，不知去向。亲戚和朋友纷纷找她要钱，她现在走投无路，只好向我借四十万元，并表示愿意嫁给他。

我说自己手里只有十万元，再找人借一点，最多只能给她拼凑十五万元。她听后露出了一副勉强的笑容，小声说，那就谢谢你。

第二天中午，我提着一只黑皮包，里面装着刚从银行取出的十万元和从朋友那儿借来的五万元，到小何老师的房子找她。可房门铁将军把门，不知她去了那里。

半个月后，传来了小何老师和县工行行长儿子结婚的消息。随后，她调往县城的学校。

一连串的坏消息让我万分沮丧，我心里好难受，在滴血。要怪就怪我是个穷教师，兜里没有多少钱。假如我有四十万元，小何老师还会和别人结婚吗？可这个假设是不现实的，事情该是怎样照样还是怎样，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