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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茂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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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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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劝导员

2020.02.19

日前,校领导通过工作群转来教育局文件:所有老师全员上岗。

疫情肆掠,学校不能正常开学,网上授课一个年级一门主要学科一位教师足矣,本人所任学科不在本次网上授课之列,沦为闲子已有多时。客观上,我也深知,即使所任学科“主要”仍在,同年级的青年教师也自有着优先“上岗权”,以我“老疙瘩蔸”的惯常个性,自然不会去同他们抢镜,了不得呆在旁边检查检查作业敲敲边鼓,不把自己置身局外也就够了。

如今,文件既然来了,作为在编在岗人员,我自然应该有岗有职,于是,对照文件,我挑选了适合自己的劝导员岗位——自觉该岗很是适合自己——人老有人老的好处,敢说话能说话说出的话也容易被人接受——这个或许还真是年纪所独有的优势。

随后,我主动联系校领导,说明申请上岗理由。

谁知,特殊时期,这申请落地并不简单,从初中部负责人到九年一贯制校长一路隔空喊话到中心学校校长万波处,批复才于数小时后软着陆:你虽然不参与网上授课,但是文学社也是学校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特殊时期,社团应该有所作为,建议你居家办公。所幸,对方并没把话说死——鉴于你玩文字需要生活积淀,劝导员岗位似乎可以考虑。

得到批复,我心潮起伏:大疫当前,由于专业不对口,我自动沦为“睡觉也是为国做贡献”的“贡献者”。这个批复,证明我是单位工作的需要,是社会履责的需要,也是我自身需要工作机会的需要——宅家闭门造车多日,文思几近枯竭,再不补充点儿“弹药”,或者真将活成自己的作品《活进推理》:“没了现实补给/鲜活生命无从谈起”。

批复之后,对方又给了我一个时间约定:下午4:30左右走,持镇指挥部证明在县政府门前等车。

显然,这是考虑时间特殊,车子通行困难,让我们几个老师自行集结,方便行事。

实际情况,是下午5点43分我们才坐上车,到学校已经6点有余。饭后7点,万波主持召开了战前动员会。主要强调四点:自我保护、人员分组、任务分配、工作纪律。

我被分配到巡逻劝导组,主要任务是流动宣传,适时劝导。这个工作灵活性大,面对受众较多,随机事件多发。

会议结束,我以最快的速度了解了以前此项工作的推进情况:非常幸运,上庸没有确诊病例,也正是基于这个,以往巡查基本都是车来车往,见机行事,遇着特殊情况,比如市民集中扎堆、打牌聊天,都是巡查人员临机驱散。

我暗想,既然指挥部设定这个岗位,我们就得带着脑袋来工作,绝对不能将自身沦为一件执行政策的工具。思虑再三,我决定借鉴县城做法:以身体力行、简洁易懂的政策宣传推进工作。请示领导后,我联系上县融媒体中心的友友,想把他们的音频资料索要过来,为我所用。

不巧,时间太晚,早已下班,这些工作上的东西,几个朋友没一个随身携带的,只好静候明天上班后再议。

清早起来就要上岗,我得让自己的想法落地。蓦然想起,自己空间储存有县融媒体中心副主任袁斌的“网络红文”《防肺炎三字经》,遂主动请缨,明天上班,我来将它整个上庸方言版。

2020.02.20 多云

抬头这串数字已经很是明确地昭示出这篇日志的章节——“二”。

超长寒假早已紊乱了我的生物钟,昨晚睡前我特意提醒自己:人都有个周一疲劳症,收假第一天上班,千万不能睡过头。为此,我把向不关停的手机网络给关了,以此确保自己的睡眠不受影响。

7点一刻,我醒得很是准时。洗漱刚刚结束,食堂“吃饭”的呼喊就传上楼来。

利用吃饭的碰头机会,我与万校长进行了简单沟通:先把《防肺炎三字经》用上庸方言巡回直播一遍,然后再以田家方言创作一点儿宣讲材料,争取能让百姓产生一个直观感受。

8时整,我们八个人一起准时到达庸城大道卡点儿(由于我的职责是巡视宣讲,岗位不固定,来此集中的目的不外有二:一、签到,现在这个时候的痕迹管理不可小视;二、等待领导检阅训示)。

镇劝导领导小组负责人很快携带当天所需物资来到劝返卡口。几句简单问候之后转入正题:说明服务宗旨、解释人事安排、强调具体责任、介绍注意事项、指明重点巡查地段儿……最后特别强调:要绝对落实人要劝散,矛盾就地化解的目标。

考虑到睡觉是当前社会中心工作这个现实,我们宣讲巡逻组并没有立时打开音箱上岗作业。没事可做,我们就呆在卡点儿冷眼观看另一组同事的劝导进程。

第一个经过卡点儿的是位老太太,口罩虽然戴得很严实,但是所有老师都依旧认识她。负责劝导的一位老师半开玩笑的小声对同事来了一句:“把她拦住。”

显然,这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同伴间的一个相互挑逗,我们都以为她年纪那么大,肯定听不到。不意,这边儿还没开始庆幸,回话却先行到站:“拦我搞啥子?我到卫生院打针克,已经好多天了,你们还拦个啥子?拦!” 身体健康状况不好,心情自然不得舒畅,言语间的火药味儿可以理解,只是这味儿未免太重……

印象中,这老太太平日始终慈眉善目,由于她与学校老师还有着那么一层瓜果联系,寻常对老师向来热情,这一回,连我们这些旁观者都有些意外。看来,疫情早已让社会变得焦躁。我的心头不由紧张起来:我们的巡逻劝导可是要注意方式方法了,如果劝导不成反而点着了火,那就太过不合账算。

9:10分,经过卡口前往超市买菜的人流骤然增大,这时候,卡口劝返其实直接沦陷为卡口登记。

我立即操起话筒,示意跟班的青年教师推着音箱上岗。于是,南坝村志愿者小魏做向导,我扯开喉咙用上庸方言大声开喊:“防疫情,在新春……”

许是方言接地气,镇上广播滚动播发的同样内容,市民充耳不闻,我这一吆喝,大多数人的行进节奏明显改变。在庸城大道周围我们穿行了三条街道,喊话期间,不时可以看到窗口探出的脑袋。此刻,我清醒认识到,方言的生命还真是了得。由此,我突发奇想:自己就是上庸本地人,用上庸方言整段儿宣讲材料,或者收效更佳!

两个社区巡回宣讲结束,我回到自己宿舍,抓紧短暂的休息时间,赶写了一段儿小材料,试试,感觉还成,就发到自己QQ空间,并用了一组词语来形容它——泥沙俱下,土得掉渣。

第二轮巡逻,跟班的小贺推着音箱,我喊起了刚刚自创的段子“庸城大道很宽敞,活着才能常溜达;育才路上出人才,没命一切都是假……”这回,沿街不仅有脑袋伸出,还有不少手机探出。显然,这是在拍录留念。

宣讲刚刚结束,QQ连续几个信息提示音响起,点开:“老师,街上喊话的好像您哟!”(我戴着口罩,穿着红马甲,戴着小红帽,几乎连自己都认不出),估计是声音出卖了我。就笑着回道:“是吗?”声音继续响,是我播音的几段视频……

看来,那些宅家授课的网红伙伴这回真该和我生气了,他们辛辛苦苦备课授课,竟然还是被我的巡逻宣讲给抢了镜。

回到卡口,镇上负责蹲点儿的领导很是高兴,竖起拇指:“你这搞的,接地气,老百姓易于接受。”

我笑笑:“我就下里巴人一枚,或者物以类聚吧!”

我们宣讲路段涵盖庸城大道南坝社区和育才路文苑小区两个地方。万校长听到我的宣讲内容,感觉有些特色,硬是录下完整视频。

学校对面住着的黄州点子传承人魏涛更是将视频当即发给自己身在外地的亲人。

回到卡点儿,卡点儿老师已经理出工作头绪:买菜的不准结伴,一家只准一人通行,与镇村干部有效对接……感觉路上的行人已经有所下降。

我们继续下午的第二次巡逻,重点地段果然出事:“老人”的那家,有人员聚集。我们迅速上报指挥部,村组干部火速到场,一切恢复平静。

小遗憾:百姓防范意识仍然亟待加强,攀比意识已经下滑到出门时间长短与出门人数多寡,邻里已经出现相互揭发现象,私以为,舆论引导应该赶快跟上节奏。

2020.02.21多云转晴

因为昨天第一天上班没能控制好节奏,骤然加大运动量,到晚上,整个人累得精疲力竭。9点刚过一点儿,发过前天的日志,我便关网睡觉。

早晨起来,发现老婆大人竟于我关机后呼叫过两次,顿生庆幸:幸好当时态度决绝,不然一夜美梦将会分级播放。

下楼就餐时,发现街道湿淋淋的,才知道夜间曾经下过雨。看来自己确实太过疲劳,竟然对天气巨变都不曾听闻。

外面空气有些冷硬。劝导组负责登记的曾宪军老师见此情景竟然表现得很是高兴:“冷点儿好,哪怕冻哈儿,居民能够安安分分呆在家里,这个比啥都好!”

我接口说道:“眼前这个冷怕也不全是好事,搞不好把自己整感冒了。”

“没得事儿,上来时穿得就厚,只要老百姓不出来,交叉感染的可能性就小。”年纪最长的张克满老师随口而答。

是呀,投身疫情防控之后,老师们早已忘了自身的安危,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疫情阻击之中了。

由于昨晚万校长已经主持录好音频,今天的宣讲我就要轻松很多,我和跟班伙伴儿小贺商量:“拖上音箱,全集镇巡回播放一圈。”

年轻人很给力,二话没说,提上音箱就跟了上来。不过,我们到底没有转完集镇,湖滨路上走了一段儿,大街死气沉沉,没一个人影,感觉有点儿瘆人。斟酌再三,我们到底选择了旅游栈道返回这条线路。

到新合作路口,其他单位几个志愿者聚集过来:本想跟你们一起巡视一圈的,因为你们走得太快,没跟上,如果再去,邀约一声。对话过程中我明确听出,对方是不想遗漏任何一个角落。

问起他们的上班时间,回答让我吓了一跳:腊月二十九至今,一天不曾休息。

肩头的责任瞬间增大:上庸今天未现疫情的大好形势,正是这些人以一刻也不松懈的坚守所换来的,我们这些新进的力量,一定得守住自己的端口。

宣讲继续,我们播放录音时,见到有人扎堆儿就停下来那眼睛盯着他们看,直到对方感觉局促不安,逐步散去我们才再行启程。都是熟人,还有不少家庭有孩子从我读过书,我们如此明显的动作人家当然能够看出。

当然,因为人熟,也有拦住我们开玩笑的,我也以诙谐的方式提请对方注意,几个回合下来,与市民的点头之交也渐行多将起来。看来,老百姓对于政府的苦心,对于我们的作为,还是积极支持的。

本次抗疫,我所接受的任务主要是线下宣传,考虑到与老百姓天天对对碰,老用两套宣传材料,未免生厌,下班之后,我又根据这两天的观察,创作起二期宣讲材料来。

时至今日,宣传材料再行定位于防控知识,显然有失浅陋,着眼于防控缺漏,或者才是当务之急。认真回顾两天来的所见所感,问题主要存在于以下三个方面:一、认为疫情与自己不沾边。方正自己没去也没接触过武汉人,理应与疫情不搭界,更何况上庸并无病例确诊。二、心存侥幸,自己接触的都是熟人,理应没事儿。三、认为拐点儿已经出现,没必要大惊小怪杯弓蛇影。有了这些认识,出来溜达就变得理所当然。材料在分析情况之后,我给出规劝:“疫情依旧在蔓延,切莫喊叫宅着烦。防控人员比你苦,守的都是你的生命线!刀枪没入库,马儿莫归山。好好听劝导,蹲到家里玩。

手指离开键盘,才忽地感到自己早已困倦难耐,于是也就没了修改精力,草草发将出来。满不满意的,明天看看再作定夺。

反正,今天我该休息了。对了,下午吃饭前,万校长已经把我的跟班给撤到别处去了,不好好恢复体力,明天这一仗可能我还真的抗不下来。

2020.02.22 晴

特殊时期,虽然睡前关了网,可由于身在一线,手机通话通信功能还是选择了保障畅通。深夜三点四十分,急促的短信提示音骤然将我从睡梦中吵醒:慈母于2020年2月21日(农历正月二十八日)22点44分在家仙逝,享年90岁……定于2020年2月24日(农历二月初二)在竹山傧仪馆举行告别仪式……

看过消息,我睡意顿消:驾鹤西归的老人是我小姐的婆母,她一生勤劳,贤良淑德,在亲人中拥有很好的口碑,无论就亲情还是就品行,我都应该到场送她一程。然而,眼前这情形,不说自己正处于抗疫一线,就是宅在家里,也只能合十默哀,无有他为。

所幸,老人西归之前无病无灾,真正的寿终正寝,细分起来,应属喜丧,基于这点,不能送行于我是有遗憾而无悲伤。回想自己正在参与防控的疫情,不由黯然神伤,这瘟疫是真给“黄泉路上无老少”一个个淋漓尽致的解析。面对疫情酿成的人间悲剧,除开唏嘘,作为常人,我们再无他法,心路及此,不由感慨:人生不可重来,珍惜当下的美好实在是人生最为高明的活法。

得知亲人离世,内心难免沉痛,将心比心,想到自己所巡查的街道上正好有着这么一例,仙游老者是集镇上人丁最为兴望的土著。噩耗传出后,镇村两级组织反应迅捷,于最短时间内采取行动,主动利用亲情、友情等手段将人文关怀与疫情防控政策同时传达到位,从而确保了死者的安息与生者的安心。停丧这么多天,没有出现人员云集现象,实属难得。回顾对方的丧事,自始至终没给我这个巡查劝导的工作人员制造任何障碍,实在令人感佩。上午出丧时,正好有暗访车辆经过,短暂停留也没给领导制造多少说辞,生离死别的场面,丧家办得很是节制。即使如此,相关职能部门的车辆还是先后赶到现场,对送葬车辆进行分流放行。

由于同伴抽走,我的形影有些孤单,一个音箱,一道人影,两篇宣讲素材。人少了,阵势削弱,我的工作职责丝毫没有变化。途中,有一桌斗地主的,我上前询问,人家是准一家人——至亲加邻居。考虑到影响,我还是劝散了他们——私自以为不是他们不该打牌,而是不积极的示范引领效应。

走到街口,有两个小嫂子拿音箱播放的台词同我打趣,言语交锋中可以听出,她们对我宣讲的内容已经了如指掌,看来,内容更新得加快速度——话说三遍淡如水,我得让自己宣讲的内容不失活力。

下午四点多,镇防控指挥部负责人张洪波来到卡点儿,通报了昨天县领导视察上庸镇疫情防控工作情况,说我的特色宣传为上庸加了分。人已老了,名利宠辱于我如浮云,不过,肩头职责仍在,听说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心里还是涌起一股舒服的感觉。

下班回到学校,万校长已经等候在办公室,他帮我将自创的宣讲词打印出来,然后自己在旁边举着手机给我录音。稿子是自己写的,创作时又考虑了节奏问题,这会儿录音,心里有底,很是顺畅,一遍成功。

屈指算来,我所职守的工作周期已经过去多半,一路走来,我依据自己的特长开展工作,多多少少也为疏导劝返起了一点儿作用,收笔之前说句自我宽心的话:我这也算不枉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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