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在乡间行走,免不了接触几句俗话俚语,“遇饭不吃三分罪”便是一例。
在乡里,无论是否饭点儿,你若突然出现在某户农家门前,而这户人家又正好开饭,往往会被热情相邀。此刻,你若推辞“吃过了”,对方随后便有一句:“会吃的一天吃十顿,不会吃的一天吃一顿;上个坎儿,吃一碗儿。来来来,别推了,再加点儿。”这个时候,你就不能再行推辞,否则,就属你悖礼数。这规矩通行大江南北,以致古今,甚至为此而付出沉重代价(铁木真的老爸孛儿只斤·也速该就因了这个礼节而中了仇家的计谋最终命赴黄泉),也没人怀疑过这套礼数的存在价值。
其实,这里涉及两个关联问题:一是民间好客的淳朴民风,二是我们自己的摄食技巧。一天吃十顿,什么概念?几乎一天到晚都在吃饭,乍一想来,确实不妥,那不纯粹是在造就“吃货”?但是,特定时候这现象也属正常,比如老家的团年饭,哪个人能一顿了事儿?这就涉及到一个怎么吃的问题。
著名美食家蔡澜曾教人做炸花生米生意:一次供给食客一小碟,而且强调,一定是一小碟,客人用完再要,再给他一小碟,然后无论他怎的呼号索要,也不能再行施他一粒,绝对不可心软。凡做美食者,定然会有一个量的限制,以此维系食客的玄想与回味。美食之所谓美,数量也是重要因素,有道是“物以稀为贵”,再怎么好的东西,一旦超过一定量的限额,那就成了累赘,会重创人的胃口。
从事艺术工作的,无论哪个领域,都要研究“留白”问题。是个艺术家都知道,无论何种艺术都不可做得太满。留下一些空间,给出一段儿时间,给人揣摩、让人遐想,最好实现“黄金分割”。
然而,现实往往让人感觉可惜,日常教学工作中,你总能见到我们的教师疲惫着身影,一节一节周而复始,没有一点儿时间间距地为学生授课辅导,时间抓得那个紧呀,几乎连插针的缝隙都难以寻觅。更为奇特的,是我们的某些主管人员,竟然对此持有百分百的肯定态度,奇葩地创造出一个“鸨母鸡精神”。
教学工作的有效推进,最起码得有两个方面的人员参与:教育者和受教育者。你教育者在施教过程中即使再怎么努力,如果没有得到受教育者——学生的有效配合,最终只能应了一句“瞎子点灯——白费蜡”的古话。整个教学活动学生接受才是归宿,可你教师一天到晚全额霸占着教室不让,学生哪里有一点儿时间来消化你教授的东西?连个老农民都知道,“吃饭只当七分饱,留得三分路上跑”的道理,你个老师何至于一节一节永不间断地“喂”个不停?
给学生留下应有的时间和空间,让他消化,让他揣度,让他设法予以灵活运用,唯有如此,我们传授给学生的知识才能成其为知识,才能转化为他们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能力。违背规律,追细求全,只顾个人单兵突进,结果往往事与愿违:闹个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出力不讨好的惨淡结局。
任何一枚硬币都会有它的正反两面,看问题得多几个角度,看全了,行动起来,才会有效果,受欢迎。片面理解问题,一味的单方面行动,再怎么好的经文也会被你给念歪了。
可不是?很多时候,即使对于一件作品,理解的偏差,也会使它的价值发生逆转:一位俞姓的画家有次办了一个个人画展,展出的一幅《牡丹图》很快就出了手,可时隔两天,对方电话退货:那幅画上的一朵牡丹花被画家画到画幅边沿外边去了,看起来不完整,有人解释为“富贵不全”。对方提出条件:要么退货,要么降价。俞故作惊讶:“我可没想到您会如此理解,我当初动笔之前可是按照‘富贵无边’来构思的呀,你如果要退那就退吧。”买家立马反悔,再不言及退画之事。
我们的很多教师几乎于入职之时就主动沦为“富贵无边”的同党,什么时间都牢牢抓着永远没个够,认为只要自己不停传授会收到好效果,教学时间永远都是“多多益善”,根本无视国家教育计划,根本不去想什么“物过盛而当杀”的常理,更别说考虑什么过量摄入会造成消化不良的基本常识。
因而,我们主张:即使你真是好心,授课也得有个分寸,别去期待什么做得越多于事就越有益处——万事都得有个度,时刻都当谨记:点睛只需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