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化蝶,费祎登仙”,早有确凿的典籍可供“考证”。由此,我就在想:苏轼,该拿什么作为你的归处?对于过往已久的这位先贤,我们总该有件现实的物什儿可以与之对应吧?更何况早就有人评价:若找驴友,太白不靠谱,子美太严肃,唯有东坡可与之亦师亦友。这样一位可心儿的人儿,该如何找到他对应的代身之物?遍寻居士踪迹,请恕我下里巴人,最恰切的,或许,是一穗大麦!
返身自省,多少年来,大脑中总是氤氲着一个问题:自己是什么时候碰上苏轼的?噢,更严格地说,是什么时候的苏轼真正的触动了我自己的心弦?是他20岁被欧阳修慧眼识珠传奇性的高中进士第二名的时候?是他以新锐之名被王安石选调进入权利核心的时候?是司马光对他用了又弃了的时候?是他“乌台诗案”蒙冤下狱的时候?是他惊魂未定被贬黄州的时候?是他主持修筑大型民生工程苏堤的时候?是《赤壁怀古》之后?是《明月几时有》之后?是《洗儿诗》之后?还是“也无风雨也无晴”之后?然而,多少年过去,似乎自己追寻的越是紧促,心里却越是彷徨无主。
更为不幸的是,本人生来愚顽,每每得暇,总爱遍寻故纸,一路寻踪,找寻那些烟云故事:读他的家世、读他的遭遇、读他的诗词、读他的传奇、读他的政绩、读他的轶事……一路走来,从他雄姿英发居庙堂之高到屡遭贬谪沦落天涯海角,从他运用策论企图帮助当世帝王改良政治到一改“词为艳科”为“词骋疆场”,从东坡饼到佛道思想,从荷锄官地到沙湖私耕,从白丁叙谈到士兵取乐……结果发现,行走的久了,我更是找不到自己起步的所在。
宏观中我没了大局,微观里我期冀破壁。犹如东坡夜游赤壁之后梦一道士近身,问其名姓,不语,只有居士自解为夜巡孤鸿,而后惊觉。景致的累积终究幻化为灵肉的共振,那么,东坡魂灵呢?或者,也或就在他自己的人生的某段旅程?
那,定然不在坦途通达之处!在哪儿?偶得先生黄州苦难处境:一位朝廷大员,半年的时间,一落千丈,由门庭若市、车水马龙,顿陷生活困窘,穷困潦倒,即使往日堂前客,也无今天书信入;运滞情断绝,心灰白发生。
就在这最艰难的时候,45个春秋不知种地为何物的一代天骄改行了:执一方之要的官员豪爽准予耕种的官地50亩——让东坡先生从此成为自耕农。“种豆南山下”,入诗,甚好;从业,诗意顿然幻灭。可是,此刻的苏轼已经阖家前来黄州,凭自己那点儿微薄的俸禄自是无以为继,这块城市东门外的一块瓦砾遍地的坡地可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咋就这么幸运的就名垂千古了。
依据考证,苏轼此时此地所种的是大麦。如今,大麦于人而言只是啤酒的原材料,而当时,那可是这位文豪一家子的命。几番汗水,几多劳作之后,麦苗新成,盎然的生机令这位从未与土地真正打过交道的“自耕农”激动不已——一家老小生活终究有了着落。
就像自己的仕途,看似前程似锦的时候,来人了,不过这次不是乌台诗案前给自己透信的朋友那样声名显赫,而是一位地道的老农。所幸,这次苏老夫子不再像那次“心里无冷病,大胆吃西瓜”,“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那样偏执了,依据老农的建议:将麦苗让耕牛开怀的吃去一层。
麦苗受到前所未有的“戕害”,一时间“矮”去了半截,如果不是有“高人”坐镇,相信就他一书箱里爬出的学究恁是怎的也应该想不通,不过,时隔几个月之后,丰收来了。
东坡先生,你自己何尝又不是一穗大麦?个人的心智、品行、诗才、哲思,哪一样的至高境界不是以“乌台诗案”的“戕害”“矮”去一截为转折点儿?
经历一段风雨,成就一代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