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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茂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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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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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散南门山

融洽温馨的家庭氛围,散步的时候最宜营造。

周末,携上小别一周的家人,找个烂熟抑或全新的去处,散散步、交交心,随后的一个周,遍身都是馨香的亲情气息弥散。

10月13日,是十一小长假后的第一个周末。早早地吃过晚饭,一如既往的,我左肩款着老婆,右臂偎着女儿,缓步向惯常的散步所在——堵河大堤踱去。

行至堵河岸边儿,见天色尚早,而温度恰又那么诱人,蓦然之间,就有了登南门山的想法升腾。遂以试探的口吻问道:“听说南门山公园的景观栈道又向前推进不少,可否前去稍作探访?”

娘儿俩都是眼科达人,平日里,只要我有个什么出行的提议,就从来没有过她们不去的所在。不过,这一次,望着祥云镶着金边的南门山,老婆却踌躇了。

南门山是县城南岸的一座小山,数年以前,那里还只是一座灌木丛生、半秃不秃的二荒山。记得当年在师范读书的时候,还亲眼目睹了山上的砍柴人——那里曾经是县城贫困居民的柴垛。近些年,随着新能源的普及,柴禾灶的归隐江湖,完成了它在县城的一应历史使命。得益于此,这里的树木才渐行旺盛起自己的生命,也才盎然起漫山的绿意。与此同时,由于县城版图地迅速拓展,市民对休闲场所的需求也随之强烈,几届政府遂顺应民意、因身就势、同心接力,经过数年持续努力,这座小山便被打造成一个市民消闲小憩的上好去处,天公作美的时候,景观栈道上总有人影的婆娑……

景致婀娜于前老婆却步不往的具体缘由我是清楚的:暑假期间,县城风行的鬼步舞聊发了她的少年狂劲儿,全然忘记了自己徐娘半老的现实,几通狂嗨之后,不饶人的年龄让她的脚踝落下了一个重重的记号,时至今日尚未完全痊愈:“还是算了吧,恐怕我不能登顶,还扫了你们的兴。”她希图否决我的提议。

“别介,不就玩玩儿嘛,乘兴而往,兴尽而归,也不是非得登顶——谁说会当凌绝顶不是一种更具境界的登临?”女儿极力怂恿。

“可这也太陡……”

“没事儿,只要我们顺着台阶走,让每一步都踩在平地上,所有的行程不就都是坦途?”生活真是鲜活的哲学:一段可能的坎坷征程,竟然让一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整出一段如此富于哲思的话语,跪服外,再无只语。

细细想来,自南门山公园初具规模算起,我到底陪伴家人对其进行过多少个来回的审阅?没有准确的数据统计。“园中的景物无需瞩目观赏,因为早已完全印在了脑际”,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的诗句油然浮过脑际,我总在想,诗人定然是一个营销高手,以至于连自己的观感也足以左右游历者的心绪。客观存在的树木以及岩石,我无意瞩目更不想打扰,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恬淡地走进去,甚至抹去自己的足迹,唯将几缕温馨,无痕地串成一挂和美心情,充实到生活的间隙。

立身于公园起步的圣心桥头,无需回身,更不必凝眸,我就知道,河滩里优游的鹭鸶、安闲的白鹤、嬉戏的野鸭都在做着收工的准备:几近整天的山水钩连定然鼓起了它们的嗉囊,这会儿,可是一天中最为惬意的消闲时光,饱足、安闲、信步徜徉,一似晚饭后信步的行人——所有的举动只是为了身心的更加舒爽。

经济建设的成就让县城的精心妆扮得以实现,街道稍微宽敞的地界,时有各色图案的鲜花艳草挣脱季节的束缚,随时给人以抢镜的存在,南门山公园的入口处,就有这么一块儿“欢庆国庆”的生命景观正自迷离着游人的眼睑。

女人天生“好色”,为美景羁绊实属女主的专利。对于她们的随时驻足,我有足够地耐性予以从容接受——作为散步的补充,行走的句读总归有它独存的美感。

起步时节,由于精巧设计所致,初始几十米高度的体位拉升没有让我们稍有觉察,一如大戏的发端,平实却不失诱人的意蕴。于妻女对花草山石的轻指漫点中,我们已经行至第一个供人憩息的小亭子:“诶,一共几个亭子?也许,这南门山还真的不高。”老婆的凌空一语,让女儿多少有点儿蒙圈,不明对方的语义指向。

我颔首而应:“四五个吧——当然看你的路线选择——如果直接登顶,则当如此。”

“那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攀爬了五六分之一了?”老婆还是没有摆脱脚伤给自己带来的焦虑,以至于不惜以亭子的数量来偷换山体距离的概念。

“担心走不到?不经意的就完成了几分之一呢!”我是在打气,也是故意忽略亭子并非等距的事实。

“别说,这一段攀爬还真没提前预想的那么累——一段儿推进就是一截信心的提升。”老婆的感觉微微漾起我心头的涟漪:给自个儿一个小目标,哪怕仅只十五公分,也要把它幻化成总体目标的一个多少分之一。如此,自不自觉地就减轻了心理的压力,如此,所有的行程,便只剩下一个脚步的轻灵挪移。

言语间,我们已经来到第二个亭子,此刻,栈道有了明显的分孽:上、左、右都出现了向前推进的路口可供选择。

老婆的驻足给了我太多的揣度空间:稍事歇息?就此止步?路线取舍?

女儿显然没有尽兴:“县城的夜景终归还是俯瞰迷人呢。”这话语的意思甚是明确——这地方对县城的夜景可是难于把控的。

毕竟已经攀爬了一定距离,妻子脸上多少显露出些许的倦意,又一次表现出踌躇的痕迹。

“我们不妨左绕——既能让女儿尽兴,又不至于太累。”我鼓动道。

三人小组于是左跨几步,越过一座小小的廊桥,再经几个反复折行,不由不觉地就来到半山中的“一鼓作气”处。

“一鼓作气”乃是一面大“鼓”,“鼓”的基座甚是庞大,鼓面有丈许高度,依山附势,赫然耸起,置身其间,似闻隆隆轰鸣滚滚溢出。鼓的四围有水泥浇铸的凳子,我们也不挑拣,率性落坐。在静候体力恢复的间隙,思绪不由回到来时的路途:线路实在太陡的时候,拐上几个弯儿,往返折行几次,舒缓的几个回旋之后,几近无以企及的高度,不觉已然呈现眼前了。

随后的路程似乎再无第二套方案可供选择,唯有笔直上行这一个途径可直逼半山亭。

台阶拉升得异常迅速,乍一看去,有种直逼胸口的感觉,让人连呼吸都有些许困难。

侧目斜视微露为难神色的老婆:“如若不行,今天就到此为止?”

老婆斜睨了女儿一眼,女儿正自奋力向上作着攀爬的姿势,根本无暇关注我们的对话,潮红的脸上满是兴奋:“没事儿,我能坚持。”

我的胳膊被老婆的双手灌铅似的拽得很紧,肩头明显可以感知她把一股攀援的力量转移到了我的肩头:“择日再战吧,我们现在的行为似乎已经含有一根筋的味道了。”我试图再行说服的努力,希望将她劝退——明显的,她的身体确实已经吃不消了。

“总得到半山亭吧——看她,可正期盼着小城的夜景呢!”老婆没有接我的茬,只顾捡起自己刚刚落地的腿脚。

女儿毕竟年少,边走边拿手机拍照,树木、花草、岩石以及刚刚走过的道路:“老爸,看看我们刚刚走过的那段路程,多像一串首尾相连的阿拉伯数字‘2’哟!”

“是呢,很多时候,我们就是凭着一根筋的执着和有些‘2’的傻气方才得以实现自己某些难以企及的目标的,比如你妈今天的登山……”依凭半山亭的栏杆,俯瞰着小城的靓丽夜景,我对她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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